第二百三十章 初显身手
刘铭传给毕乃尔描绘的美好前景,就像一只圣诞夜里即将出炉的烤火J,馋的毕乃尔垂涎欲滴,两眼发光淌着口水急切道:“什么样的光环?如何获得?” “咱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叫洪家山,那里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匪寇,据探马回报,这伙匪徒大约有七八百人,为首的叫胡野驴。我本没打算清剿他们,最近不知为何三番五次S扰我们控制的官道,还伤了十几个弟兄,我就想让你露两手摘得头功,彻底铲除这帮为非作歹的祸害。为此我把四千人马和十二门炮全都带出来,灭了他们你就是铭字营炮营的守备,等再立几次功,我就向李鸿章大人保举你为游击、副将和总兵。凭你的能力用不上几月就可以衣锦还乡到六安提亲,到时候跟黄大小姐成亲时,六安的康知府见着你都要以礼相待,岂不风光?” 毕乃尔对洪家山的土匪也有所耳闻,当初出卖自己的“大黑脑袋”就曾经提起过,一想起苏家屯所遭遇的惨状就历历在目,恨不得马上就飞到洪家山脚下大展神威,灭掉这伙强盗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可是毕乃尔有一点不明白,这股土匪跟四周揭竿而起的起义军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刘铭传却抄起牛刀大动干戈杀一只小J,就算全歼了这伙土匪,大清朝就能为自己封官?脸上不由得流露出迷惑的表情。 “老毕,说实话,我带这么多人马并不是为了协助你消灭这伙匪寇,就想让他们长长见识,顺便为你戴上光环,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嘿嘿,打土匪倒无所谓,就怕对方不堪一击,芝麻大点事如果让朝廷知道了,还能给我升官吗?”此刻的毕乃尔完全被当官的光环诱惑住,贪婪的望着刘铭传。 “老毕,这你就不懂了,捻匪、捻匪,捻在一起就是匪,几十人叫捻子,十几万也叫捻子,你管他举旗造反还是占山为王?事后在写捷报时冠上捻匪的名字就是功劳,这事不用你C心。” “那守备多大官?” “正五品,明白什么的正五品吗?” “不知道。” 刘铭传心中暗笑,不知道就好办,说道:“你走过不少地方,见没见过县太爷?” “就是坐在大堂耀武扬威的父母官” “对,这父母官就是一方的土皇帝,对管辖之内的千万民众拥有生杀大权,他不过是正七品,而你这个守备却是正五品,一品有两级,你整整大了县太爷四级,你说守备是多大官?哈哈哈……” 说完,刘铭传自己都忍俊不禁,更不用说急功近利的毕乃尔了,高兴的嘴都合不拢,爬出车厢站起身四处瞧看,凋零的大地似乎光环的照耀变成一幅诗情画意,蓝天显得更蓝,凛冽的东北风也不那么寒冷了,浑身充满了激情,靠在车厢上开始梳理乱蓬蓬的头发,等刘铭传钻出车厢毕乃尔仿佛变了一个人,站在马车上指指点点说道:“刘大人,我看你这队伍还有不少扛红缨枪的,这要是碰上黄孛的独立团,连对方影子没看到就得嗝P朝梁,你的想办法像黄孛那样把兵器全都换成火器,否则早晚有吃亏的那一天。” 这话可说到刘铭传心里去了,自己为此伤透了脑筋,朝廷现在自顾不暇,连去年的饷银还拖欠大半,上哪去筹措银子置办火枪?曾国藩日子倒是好过些,在自己的老家设卡抽厘,募捐借债,不说财源滚滚,最起码能发出粮饷饿不着。再看看淮军,虽然带着一个“淮”字,可惜安徽没一处太平之地,什么发匪、捻匪全都聚集此处,整日地打得乌烟瘴气。特别憋屈的是,现在的安徽竟然有一大半成了黄孛的势力范围,弄得黄孛吃干的,淮军只能喝稀的,想想刘铭传就长吁短叹。 “老毕,我何尝不想把弟兄们都换成黄孛独立团那样的家伙什?可惜人家家大业大,掏自己腰包就能购得起枪炮,我们只能等着朝廷给我们拨款,除了吃穿外能够装备成这样就不错了,这还是李大人在上海托关系买来的便宜货,否则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拥有一门洋炮?你要是到淮军其它营瞧瞧,他们还赶不上我们铭字营哩,最起码我的弟兄们都穿上了冬衣,不至于冻死!” 不知刘铭传是故意还是随口说说,反正句句向毕乃尔哭穷,吓得毕乃尔后退一步靠在车厢上说道:“老毕,我小舅子有钱是他的事情,你可别在我面前哭穷,我现在一贫如洗,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你赏给我的,等以后见到我小舅子,我就豁出去这张洋脸为你讨要几把火枪,你可不要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哈哈哈,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小舅子挂在嘴边,万一你拿不出礼金被黄家拒之门外,我看你怎么办!” 一句话提醒了毕乃尔,想起自己从圆明园抢来的那批希世珍宝现在还寄存在上海,具体在哪里连毕乃尔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些财物本来是准备用来运回国内换些机器设备讨好黄家,既然有大麻子出面替自己张罗婚事,这些宝藏也用不着运回国了,直接换成真金白银当礼金送给黄淑娟岂不痛快?到时候自己头上可不是一个光环了,既有大清朝的乌纱帽还有千贯家产,何等风光? 可是,想偷偷回到上海取回财物谈何容易?且不说路上怎么运输,光自己的顶头上司葛罗和眼前的刘大麻子就是迈不过去两道坎,自己身背双重罪名四处乱跑跟找死差不多。 想到这,毕乃尔眼珠乱转笑道:“刘大人,不瞒你说,我在上海还真有点私房钱,等消灭了土匪你能不能给我开个路条?派人护送我回上海一趟,到时候我拿出一半财物替你购买五十支火枪,怎么样?” 刘铭传根本没想到眼前的毕乃尔是一位腰缠万贯的大财主,还以为毕乃尔寻找借口想跑到黄孛那里,闻听心里一咯噔,暗感不妙,不动声色问道:“怎么老毕?难道除了黄大小姐外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心思?” “嘿嘿,我说实话你可不许打我主意,必须放我几天假,”毕乃尔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嘻笑道:“你放心,我的婚姻大事都掐在你手里,让我跑我也跑不了,再说我现在还身负罪名,就算你们放了我,英法两国也饶不了我,我还指望你们给我正名扶正呢。” “说吧。”刘铭传即不说答应还是不答应,满脸和气鼓励道。 “我想把留在上海的私房钱带回来作聘礼用,你要是答应我,我就捎带着给你们铭字营购买一批军火,要是不答应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咱们还按以前说好的精诚合作。” 刘铭传确实急需火器,但是跟神炮手毕乃尔相比,别说五十枝火枪了,就是五百枝都不会放毕乃尔离开铭字营半步,打定主意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说死也要把毕乃尔与铭字营绑在一起,闻听笑道:“老毕,你也太小瞧我刘铭传喽,别说私房钱,就是金山银山我都不会眨一下眼,这事就交给我了,等消灭了土匪我就给李大人捎个信,让李大人委派驻上海的帮办帮你把钱财捎回来,我决不会占你一点便宜!你要是不放心,你说个数,多了没有,万八千两银子我还能垫付出来。” 两马车从圆明园抢出来的希世之珍价值几何连毕乃尔自己都不清楚,岂敢在外人面前露财?说出来弄不好旧罪未去又添新责,毕乃尔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刘铭传见毕乃尔一脸为难的样子,调侃道:“算了,我先派人替你趟趟路,搞清楚你那些私房钱寄存在何处,等抽空放你回一趟上海自己处理,都说人越有钱越有钱,黄孛不缺吃不缺穿反倒有人主动要送财物,可怜我们铭字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穷的叮当响,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毕乃尔见刘铭传终于松口才放下心,不过刘铭传刚才那番哭穷的话突然让毕乃尔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被黄孛俘虏时的情景,黄孛哪是富得流油的大财主?这小子纯粹白天做人晚上当鬼,干的都是没本钱的买卖,包括后来打自己所在的英法联军,估计也是举着打洋人的幌子趁机敛财,壮大独立团。 想到这,毕乃尔怂恿道:“刘大人,既然朝廷没钱,你为什么不偷偷地带兵出去打家劫舍?如果下不去手就学黄孛专打洋人,保证一次战役就可以让这些弟兄们鸟枪换炮,何苦坐吃山空等着朝廷施舍?” “靠,”刘铭传也学会了黄孛的口头禅反讥道:“你以为谁都有黄孛那胆量建国立业登基称帝?那和造反有什么区别?打洋人?亏得你想的出,那和打朝廷有什么区别?这话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说这无法无天的话,”刘铭传停顿片刻说道:“探马回来了,咱们听听洪家山到底有多大油水。” 少顷,一匹快马驶到马车旁,一位淮勇跳下马打千禀道:“大帅,洪家山的匪徒似乎察觉了咱们要进攻他们,已经寨门禁闭做好了防御准备,前锋部队已在山脚下按下营寨,请示大人是立刻进攻还是等大军到了再动手。” “你通知刘朝带,堵住寨门别让他们跑了就行,今日唱主角的不是你们而是老毕。” 刘铭传为了留住毕乃尔,无时不刻往毕乃尔脸上贴金,毕乃尔还就好这口,闻听立刻挺起胸膛趾高气扬。 队伍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座大山下,一条用石板砌成的石阶弯弯曲曲通向山顶,石阶每隔百米左右就有一道石墙堵在上山的路上,石墙上摆放着一捆捆滚木礌石,由于山势太高,毕乃尔和刘铭传只能观察到三道这样的关卡。 “老毕,这次打洪家山你是主角,你说说怎么才能拿下山寨?” 毕乃尔打眼一瞧简陋的工事已胸中有数,这些石砌的壁垒看起来固若金汤,其实都是过时的中世纪冷兵器打法,石墙连粘土都没有,一颗实心弹就能打倒一大片,大咧咧不屑一顾说道:“刘大人,你派三十名精壮汉子跟着我,等我消灭了石墙后的有生力量,你就派一支小队冲上去占领关卡,掩护我攻打第二道防御阵地,用不上半天时间就可以拿下整个洪家山寨圩。” 刘铭传虽然满腹狐疑还是按毕乃尔的意思进行了安排,为了让手下学习毕乃尔的打法,特意把各营的营官和幕僚组成一个观摩团,站在远处观看毕乃尔到底如何攻下山高路陡的洪家山寨圩。
毕乃尔欺负山上的土匪没有火器,指挥炮兵把两门火炮直接推到山脚下,等炮兵们做好准备,毕乃尔不慌不忙调整好炮口,然后一炮就把右侧的石墙轰开一个大口子。 墙倒了,滚木礌石也顺着山坡四处乱撞,有一颗一人抱的原木差一点砸在炮兵阵地上,吓得毕乃尔赶紧指挥炮兵们把火炮往后挪移几十米,逗得在后观战的观摩团捧腹大笑。 等左侧的石墙被第二炮轰塌后,观战的大小将领才闭上嘴面面相觑,打心里佩服毕乃尔的神技。 以前铭字营也不是没采用过这种打法,遇到攻坚战先用火炮扫清障碍再强攻,可惜技不如人,十炮打中一炮就不错了,防御工事摧毁不了,再多的火枪也收效甚微,最后还是靠人海战术冲上去刀枪见分晓,哪有毕乃尔如此的潇洒自如?两炮就让敌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剩下的不用火炮就靠火枪也能压倒对手,取胜是早晚的事情。 可惜大伙又猜错了,毕乃尔并不急于让整装待发的步兵冲锋陷阵,而是换成开花弹,一炮就炸得躲藏在断壁残垣后面的土匪嚎天动地,没死的拼命朝山上逃窜,半死不活地四处乱爬,五十多火枪手竟然一枪未发,第一道关隘不到一袋烟功夫就结束了战斗,毕乃尔这才挥手让早已蓄势待发的淮勇冲上去。 趁着这工夫,毕乃尔指挥炮兵们从炮架上卸下两门火炮,八人一组抬着向山上行去,刘铭传赶紧追上毕乃尔惊奇道:“老毕,这火炮从炮架上卸下来还能使用?” “怎么不能?打炮也不是打炮架,那东西就起固定的作用,上面有的是石板,垒在一起就是一个简易的炮架,只要有炮弹照打不误!”毕乃尔歪头笑道:“刘大人,如果你肩膀硬的话,拿你肩膀当炮架也未尝不可,哈哈哈……” 虽然是句玩笑话,刘铭传却如梦方醒,对火炮的性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对毕乃尔的胆量和技艺佩服不已,暗喜自己没有看错,真是捡了一个天大的宝贝!有如此高手留在身旁,不仅仅是自己的荣耀,还是铭字营所有将士的福气,只要学到毕乃尔一半神技,整个铭字营的战斗力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何愁大事不成! “来来来,老毕,我来扶你,这石阶湿滑,千万别摔倒了!” “多谢刘大人抬爱,等我立下大功后千万别忘了放我几天假,到时候就是让我背你也心甘情愿。” 两人相互搀扶着一边说笑一边登上山腰,身后跟着一大群观摩团,一群人哪像攻城拔寨的样子?倒像一群游山逛水的游客,指指点点个个神采飞扬。 到了第一道石墙,毕乃尔果然指挥众人用石板当炮架忙活起来,等固定好之后还是先用实心弹轰塌石墙,然后再用开花弹杀伤躲在后面的有生力量,就这样照葫芦画瓢,毕乃尔率领几十人的队伍很快又把第二道关卡夷为平地,等连续拿下四道关卡后终于遭到土匪的反攻。 从山脚到山顶主寨共有五道关卡,刘铭传和毕乃尔从山下只能目视到三道关卡,同样道理,站在寨墙上的匪寇也只能观察到第四和第五道关卡,从响炮到第四道关卡失守也就一炷香时间。驻守寨圩里的胡野驴实在没想到官兵火炮会打得这么准,知道龟缩山寨里就是死路一条,吓得胡野驴亲自带领三百多亡命徒冲出寨圩,拼命也要把官兵挡在第五道关卡之外。 占领第四道石墙的淮勇只有五十人,虽然人手一支火枪,也架不住对方几百人不要命地猛冲,没等S出两排子弹,胡野驴率领的敢死队就冲到两道关卡中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嗖嗖”两颗榴霰弹先后从半空中落下,三百多亡命之徒瞬间只剩下不到几十人,胡野驴竟然大难不死,丢下遍地哀嚎的同伴亡命逃回山寨。 山顶主寨的建筑风格跟五道关卡截然不同,高达数丈的寨墙都是用又粗又大的参天大树堆砌而成,在寨门楼两侧还设有两门土炮,居高临下仿佛一座木砌的城池。也许被官兵的火炮吓破了胆,爬上寨墙上的胡野驴连脸上的血迹都来不及擦,命令手下隔着几百米就开始乱轰一气,打得最后一道石墙啪啪乱响。 刘铭传把毕乃尔叫到跟前说道:“老毕,你把寨门楼上的两门土炮干掉就算你完成任务,剩下的就交给弟兄们来处理。” 毕乃尔二话不说,亲自C炮,两炮就把两门土炮掀上天,连带着厚实的木墙也被打着火,毕乃尔这才走到刘铭传身边瞧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