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永不磨灭的旗帜
在内城的城头上，指挥第一批的三万袁军进行抵抗的，是袁绍的手下大将马延。马延的头上顶着两层铁盾，冒着漫天箭雨，站在城墙上，大声指挥着显得有些慌乱的袁军：“快！刀盾手上前竖盾，长枪手准备，把燕军的云梯捅翻！快！快！！” 在马延的一再呼喝之下，慌乱的袁军才开始逐渐恢复秩序，一万名刀盾手举起手中的盾牌，在城头上形成一片相连的盾阵，有效地抵挡着张辽、张绣两部弓弩手的箭矢；同时，一万名长枪手踏步上前，纷纷用手中的长枪向城墙上冒头的云梯顶端，奋力捅过去。 用长枪捅翻云梯，这是古代防守一方的惯用手段，敖烈对此早有防备，他在让将作监的良匠们制作云梯的时候，就提出了一点小小的革新，在云梯的顶端，设置上中下三层倒钩，每层倒钩间隔五尺，就是为了在攻城战中，尽量避免云梯被敌军捅翻的事情发生，从而减少攻坚战的战损。 安装在云梯顶端的倒钩，形似鹰爪，每个倒钩上都有三根倒刺，一旦被搭到城墙之上，这些倒刺就会牢牢地抓住城墙，不容易被敌军的长枪手捅翻。之所以配备三层倒钩，用意是为了适应各种不同高度的城墙，像眼前新河内城这样低矮的城墙，只用云梯上最下层的一排倒钩就可以了。 袁军的长枪手们接连用力捅了好几下，燕军的云梯却没有向他们想象中那样被掀翻，依旧稳稳地搭在城墙上，这个意外，大大出乎了袁军的意料。马延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才发现燕军云梯的不同之处，燕军正是凭借云梯最下面那排倒钩，才能让云梯稳如泰山的。 当即，马延大声喝道：“校刀手上前，把燕军云梯上的倒钩剁下来！”最后的一万名袁军战士纷纷应诺，大步上前，挥起手中沉重的开山刀，向云梯上用力劈砍了下去。所谓的校刀手，就是手持开山刀的步卒，他们手中的武器类似后世的直刀，刀身没有弯曲，并且比一般的战刀要宽厚许多，最为适合劈砍。 袁军校刀手们奋力劈砍云梯的同时，外城上的张绣急了，他清楚那些安装在云梯的倒钩，只是起到稳定云梯的作用，本身并不是多么坚实，是无论如何禁不住袁军校刀手这样的猛劈猛砍的。“集中火力，给某狠狠的射杀那些校刀手！”张绣大声向身后的弓弩手喊道。 一万名燕军弓弩手立刻弯弓搭箭，向着在袁军盾阵下，露出半个身位的校刀手们射去。漫天的箭雨再次划破天际，如潮水般向着内城的城头落去。只顾埋头劈砍的袁军校刀手们，在猝不及防之下，立刻出现了大量的伤亡，有近千人被击中了要害，手中的开山刀脱手，咣当一声坠落到地上，随后，身体无力的软倒在地，成为后来者们脚下的障碍物。 “不要怕！不要停！继续劈砍！否则让燕军攻上城头，咱们都得死！”马延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在马延的带动下，校刀手们的士气被带动了起来，心中一横，咬着牙探出龟缩在盾阵之下的身体，举起手中的开山刀，奋力向云梯上的倒钩砍了下去。 张绣所部的箭雨一直没有停，目标直取那些正在奋力劈砍云梯的校刀手；而袁军校刀手们的动作也没有停，在马延的呼喝之下，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一下又一下的劈砍着燕军的云梯。 终于，在袁军校刀手们的努力之下，第一架云梯的倒钩被砍断了，早已等候在旁的袁军长枪手们看得真切，立刻踏步上前，十个人一组的小队，同时举起了长枪，大喝一声，用尽全力向云梯的顶端刺了过去。 哗啦一声，云梯的顶端在长枪手们的通力合作之下，立刻出现了裂痕，并且迅速扩大，最终随着一声破裂声响起，云梯顶端与整个云梯产生了分离，失去了顶端的支点，云梯开始缓慢的向后倾斜，并且越来越快，最终不可避免的带着呼啸向后倒去。这架云梯上，有数十名麒麟军精锐正在奋力攀登，在感受到云梯的倾斜之后，他们立刻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内城的城墙虽然低矮，但也有三丈之高，从这样的高度摔下去，以麒麟军的身体素质，也要被摔成重伤，他们不怕受伤，甚至不怕死亡，但是他们怕失去这次攻城的机会，潜心训练了这么久，第一次正式亮相，却要半途而废，这让随着云梯倒下的数十名麒麟军的心中，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不知是在谁的带领下，即将被摔下城墙的数十名麒麟军，无视重伤甚至死亡的威胁，目光坚定的看向距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城墙，没有一个人发出呼救的声音，而是同时用铿锵有力的声音高喊着：“麒麟之胆，有我无敌！”他们用这样一种方式，宣泄着他们心中复杂的情绪，同时也在激励着其他的麒麟精锐，奋勇向前，永不言败！ 噗通——最终，这架倾斜的云梯与坚硬的地面狠狠地撞在了一起，数十名麒麟军无一例外的都受到了震伤，十几名精锐口吐鲜血，坚定地眼神开始涣散，这一刻，他们的生命，勇敢的走到了尽头。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勉强从地上爬起来，随口吐出几大口鲜血，然后继续加入到攻城的行列中。 正处在另一架云梯中部地带的甘宁，亲眼目睹了这悲壮的一幕，双眼瞬间变得血红，无尽的杀意从他那双嗜血的眼眸中射了出来。“瞄准校刀手的手腕，弩击！”甘宁拼尽全力，对自己的部下们高喊了一声。 因为袁军的校刀手全部缩在内城的墙体之内，只是探出一只手臂来劈砍云梯，因此甘宁一直隐忍着，没有让麒麟军精锐用手臂上的溪子连弩进行射击，要知道，这种环扣在手臂上的连弩，为了不影响军士们挥臂的动作，因此体积很小，只能容纳三支弩矢，甘宁原本是准备登上城头之后，用手弩清出一片立足之地的，可是现在，眼见部下出现了伤亡，甘宁怒火攻心，早已顾不上其他了，立刻下达了弩击的命令。 彭彭彭—— 一阵手弩的震动声响起，麒麟精锐们一边向上攀爬，一边瞄准目标，发出了手弩中的第一根弩矢。不要以为麒麟军是水军，他们射弩的技术和精准度就不好，恰恰相反，在水战中，弓弩往往是发起第一波攻击的常规武器，所以麒麟精锐们的射术，在甘宁的刻意调教下，有着不逊于血杀军等另外三支陆战精锐的精确度。 下一刻，内城的城墙上立刻响起了校刀手们的痛呼，数百名校刀手被射穿了手腕，开山刀随之坠地，捂着手腕痛苦的嚎叫起来。更有甚者，被飞来的弩矢射掉了手指，正所谓十指连心，失却几根手指，或许对他们日后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眼下，那种钻心的疼痛，却不是他们可以忍受的，在中箭的数百校刀手中，就属他们的惨叫声最为惨烈。 战斗，刚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城上城下都想把对方碎尸万段，一场用生命和勇气进行的较量，愈演愈烈。麒麟军在身后和外墙上的弓弩手掩护下，逐渐接近了城墙，同时，也进入了最危险的区域，此时城墙上的袁军们，已经可以用长枪向下捅刺，来直接杀伤麒麟军精锐了。麒麟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战斗进行到这个时刻，麒麟军已经有三千余人再也不能驰骋在江河湖海之上了。同样，袁军的战损比起麒麟军之高不低，在甘宁、张辽和张绣三部夹攻之下，城头上的三万袁军，现在连两万都不到了。 眼看就要接近城墙了，甘宁所在的云梯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被砍掉了倒钩，随即被袁军的长枪手们合力掀翻，打着旋向后倾斜了下去。甘宁临危不乱，双手松开云梯，脚下用力一蹬，借助反作用力，让自己的身体飞离正在倾倒的云梯，向着内城的城墙落去。身在半空，甘宁双手向后一抄，把背在背后的擎天双戟握在手中，左手率先举起，向着城墙用力插落。锋锐的戟尖如同切豆腐一样，轻易地插进了城墙之内，甘宁也就此止住了下坠的身体，悬挂在了城墙上。随后，甘宁举起右手，向着左手戟上方一尺的地方插了下去，然后拔出左手戟，再向右手戟的上方插去。在这样的双手交错之下，甘宁以悍勇的方式，第一个登上了内城的城头！ 看到自己的统帅孤身登城，剩余的一万七千多名麒麟军加快了速度，手脚并用的奋力向上攀爬着。已经接近城头的一部分麒麟军，右手反手抽出背后的斩马刀，靠左手和双脚维持着身体向上的动作，同时挥动斩马刀，劈砍着从城头刺下来的枪尖。 麒麟军的身体素质极好，常年在水中训练，造就出他们的身体极为协调，但是，脚下的立足点是云梯，不能充分发力，让他们的战斗力大打折扣，而且又是从下向上发起攻击，袁军却占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此消彼长之下，麒麟军们完全发挥不出自己的本事，不时有人被袁军的长枪手刺中身体，从云梯的顶端，带着一阵风，轰然坠地。 可是麒麟军们面对死亡，在如此困难的局面下，却没有一个人退缩，前面的人坠落，立刻就有后来者填补空缺，舍生忘死的向着城头攀登，眼神中尽是一片坚毅！ 外墙上，看着麒麟军精锐们顽强的战斗，周瑜由衷的赞叹道：“麒麟军，真是一支打不垮、拖不烂的军队，麒麟军的旗帜，将永远不会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