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7)
上回,吕夷则去城隍庙看戏,刚好碰到汪家郎君也在看戏。吕夷则站在戏台前的天井里面,汪家郎君坐在楼上,两人原本风马牛不相及。汪家郎君仿佛觉得戏台前的天井里面空无一人,不断地往天井里面吐痰,扔瓜子。有道是,惹不起,躲得起。眼见汪家郎君依然视若无人,天井里面的人纷纷撤离,退到横廊继续看戏。正当吕夷则也准备撤到横廊时,汪家公子的一口浓痰吐到了他的头上。吕夷则仰头看了一眼汪家郎君。汪家郎君的一句话点燃了吕夷则心中的怒火。汪家郎君不屑一顾地将一枚瓜子丢向吕夷则,说,“看什么看啊,想打架啊?”吕夷则冲上楼,击翻了汪家郎君的四名随从,痛打起汪家郎君。顿时间,所有的观众都不看戏台上的三英战吕布,而掉头欣赏楼上吕夷则痛打汪家郎君爷。吕夷则说,“要我赔礼道歉,门都没有!要小命,有一条,只管过来拿就是。”吕夷则死活无所谓,却是白记寿木店的伙计。少东家石斛急了。最后,还是石斛服了软,擦了屁股。 吕夷则说,“不该出的钱,就是出一千两,一万两,小弟也不会记哥哥的情。这种仗势欺人的无赖地痞,没有给小弟揍死,已算是他的造化。” 石斛说,“神州无赖地痞比苍蝇还要多,你拼得过来?你有能耐,找朱温去!他可是神州第一无赖地痞。你还没见着他,小命早就已经没啦。汪家郎君这种小无赖地痞,根本就犯不着跟他一命抵一命。就算真的要一命抵一命,也起码得找一个大一点的无赖地痞。天天小命有一条,听到就让人厌烦。若是哥哥想你记情,根本就不会给你擦屁股。这事,哥哥以后慢慢跟你说。想打架,不是哥哥吹牛,不用十招,就叫你趴下。你信不信?” “信。”吕夷则含笑说,“这点,小弟信。” “别给哥哥嬉皮笑脸不当会事!”石斛说,“以后你给哥哥安心搬寿木,别再寻事。你不烦,哥哥烦。今天二十一。工钱,就从初一开始算起吧。” 戚冷说,“这哪能行?”石斛一雷戚冷的胸膛说,“昨天还见你一身的豪爽,一扯到了铜钱,那股豪爽气顿然全无。真个是铜钱面前跪着走。老哥先给戚冷这个月的工钱。” “少东家”,龚宰说,“给多少?” 石斛捏了捏下巴,想了想说,“刚来,就先依每月十五斗发放吧。以后,慢慢再加。戚冷,你觉得怎么样?” 戚冷说,“仆做脚夫,一个月都赚不到八斗。” 石斛说,“既然你满意,那就先以每月十五斗发放。刚好要送一对寿木去谢家巷,就由你和夷则一起去,先熟悉熟悉。” 戚冷、吕夷则赶着木板车走后,石斛回到了店内。 龚宰说,“少东家,一百两也太那个了。现在一百两都可以买到二三十个侍儿了。” 石斛说,“那有什么办法。人有时候还是应该多多理解别人的心情。汪重奇的宝贝儿子确实霸道,但教训一下可以理解,夷则将他儿子打成这个样子。小子若是汪重奇,说不定也不要钱。” 龚宰说,“伤得真很厉害吗?”
石斛说,“小子去看了,只有惨不忍睹四个可以形容。老哥,我们应该理解做父亲的心情。有道是,争气不争财。小子若是汪重奇,也很难会理性。吕夷则人很好,就是看见不满就冲动。老哥晓得,如今在神州只要一睁开眼就是不满的事情,能冲动得过来?宰杀百姓充军粮的事情,不说早年,就是这些年也屡屡发生。是不是要出来抱打不平?要清楚,平头百姓在有些人眼里就是猪,就是狗,是用来吃的rou。陈记圆木作坊的张去疾就是冲动管了不该管的闲事,结果回家的路上,遭到围攻,当场丧命。小子担心夷则冲动管了闲事,像张去疾一样的结果。如今若想在金陵活下去,搞好朋友关系固然重要,更重要还是要忍。不忍,冲动行事,那就得死。以小子看,寿木店几个人里面,最能忍的人应该就是老哥。” 龚宰说,“少东家晓得,树木被人剪了一次又长,剪了一次又长,反反复复。人又不是树,一旦发现长了后肯定会被剪掉,就不会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