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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5)

    徐渊忐忑不安中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石斛骑着马重新出现在朱雀门前。看到孙子徐定城、儿媳谢宛然平安回来,徐渊的喜悦根本不能用喜出望外来形容。当转过身子寻找石斛时,徐渊看到的已经是石斛远去的背影。已经走了,就不必再勉强了。几句感谢的话是很重要,更重要的是行动。空口说白话,仅仅只是听起来让人感到舒服。如同大热天突然间吹来了的一阵冷风,吹过之后,天照样还是热,人还是照样感到闷热难受。放心,老夫一定会记得你的情,给你提供一个可以乘凉的地方。徐渊不仅感激石斛救回了嫡孙和长媳,也肯定了石斛的能耐。徐渊一手抱起向自己扑了过来高叫“大父”的徐定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朱雀门。没过多久,全子尚就来如荠斋向徐渊汇报战果,“凡是能看到的都已经杀了,只是不清楚还有没有余党。”徐渊说,“你暂且放下手中的事情,多带几名家丁去趟江宁,和县衙的胥徒一起,挖掉他们的根!不灭绝这群绑匪,老夫还能在金陵呆下去?”

    徐榛、于苓陪谢宛然在享受惊魂后的美好时光。两名朱雀门侍儿送来瓜果、茶水,退出水榭。徐榛亲自斟上一杯热茶捧给谢宛然。“大嫂”,徐榛说,“先喝杯茶定定魂。”“谢谢小姑!”谢宛然俯身接过热茶,当着徐榛的面,就像村妇似的“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徐榛又亲手斟满茶,捧给谢宛然。谢宛然喝了半杯,放下。徐榛又提起茶壶,重新斟上。

    谢宛然说,“奴家当时吓昏了头,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

    于苓说,“以后少夫人见到他时,再向他说感谢也来得及!”

    谢宛然说,“只怕是以后没机会啰!”

    徐榛说,“他又不是神仙,还怕以后没有机会?”

    谢宛然说,“但愿吧。”

    徐榛说,“大嫂真想见一见,表示感谢,什么时候让爸去请他过来就是。”

    “这不好。”谢宛然说,“要谢也只能登门道谢。请人过来,不够尊重。只是奴家一个妇道人家,又守寡,登门道谢,不方便。”

    徐榛说,“道谢的事,爸应该会有安排。”

    谢宛然说,“这倒是。只是依理,最起码应该请那后生进门坐一坐。”

    徐榛说,“大嫂无须放在心上。人家说不定就是根本不在乎这些的侠客。”

    谢宛然说,“真是侠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有他在你身边,就算老虎在你面前也不需要担心。不是救了奴家,奴家就说他好。那后生不仅武艺超群,风格高尚,而且相貌堂堂。那后生,真是英俊!”谢宛然说着就自言自语了起来。“想不到,这世上还真有这样英俊的后生。奴家一直以为,像檀郎这样的后生只是一个传说。想不到,真有这样的人。金陵那些个后生走在他的身边,以奴家看,简直就是活受罪,心情肯定很差。”

    徐榛说,“真有大嫂说的那样英俊吗?”

    “奴家为何要哄小姑?”谢宛然说,“奴家相信,那后生走在金陵街上,十个女人至少九个会回头,一个不回头是她的夫婿在身边,不敢。”

    于苓说,“英俊固然重要。婢子觉得,还是懂得疼最重要。若是不懂疼,最英俊的后生也只能摆着看一看,根本就没用。”

    “你怎晓得那后生不懂疼?”谢宛然说,“奴家倒晓得那后生好像特别会疼女人。”

    徐榛说,“大嫂还是第一次见。怎晓得那后生对女人特别疼?”

    谢宛然说,“这只是奴家的一种直感吧。”谢宛然说着就微笑起来。

    徐榛说,“若是嫁给他,大嫂觉得怎么样?”

    谢宛然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少夫人”,于苓含笑说,“嫁人可是过日子哦。那后生有钱吗?”

    谢宛然说,“那后生看起来好像也非常有钱!”

    徐榛说,“大嫂怎晓得那后生有钱?”

    谢宛然说,“那后生竟然对一袋黄金看也不看一眼,就扔给那班早已经降服的土匪。”

    于苓不禁张嘴发出“啊”的一声。

    谢宛然说,“吃惊什么?那袋黄金应该拿回来了。舅舅派去的家丁肯定将他们杀光了!”

    徐榛说,“万一还有活的,岂不是要找他算账?”

    谢宛然说,“找他算账?以奴家看,那真是想找死!”

    “不瞒小姑”,谢宛然含笑说,“奴家当初若是遇上他,真愿意跟他私奔!”

    “大嫂现在也可以啊!”徐榛开玩笑说,“爸不是一直想给大嫂找新婆家吗?”

    谢宛然竟然叹了一口气。

    徐榛说,“大嫂若是喜欢,我让爸着媒人去给大嫂做媒。”

    “小姑就别逗奴家了。”谢宛然说,“奴家毕竟不是傻瓜。人就是这样,不属于你的物事,常常就是故意让你眼馋。”

    于苓说,“少夫人,县主嫁给他怎么样?”

    谢宛然说,“那后生若是愿意,那是县主的福气!”

    谢宛然的话让徐榛感到很惊讶,自尊受到了打击。

    徐榛说,“还要他愿意?”

    于苓说,“少夫人也太夸张了吧!朱雀门大县主还怕找不到比他好的后生?”

    谢宛然说,“不错。县主确实很漂亮,也非常讨人喜欢。这样的后生却没有。小姑,你说到哪里找去?朱雀门确实很有钱。问题是,奴家感觉,那后生根本不稀罕什么钱。只是奴家不清楚那后生喜欢不喜欢当官。那后生喜欢当官,那好办,用个官位一哄,就能办成。若是不喜欢当官,奴家看,没多大的戏!凡是不喜欢当官的后生,想法往往也奇特,就像那些个躲在深山老林里面的隐士,官帽、金钱、美色都难以劝得动。那些个自认为姿色出众的美娘子,身边打转的总是那些小流氓。哪有好后生愿意围着她们转?真正的好男人,躲避美娘子都来不及。只有那些个小流氓,能耐全无,只好围着美娘子,靠坑蒙拐骗哄人。小姑就算外面的世界没见过,至少也读过不少书,神州史上,最漂亮的娘子是谁?那是神女。奴家虽没见过,听说金陵城内最漂亮的娘子是逸仙居的玉真仙子。我们家那些个唱歌跳舞的,还不是个个美若天仙?自古红颜皆薄命,讲的就是这些人。请恕奴家乱说,小姑想想,就算是金陵城,小姑是不是最漂亮,最温柔,最讨男人喜欢?就说小姑样样是,那又怎么样?奇妙的是,与众不同的好后生,偏偏不选择美娘子,而是外人看来相貌平平的普通娘子。人家讲究的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那后生却不同了。那后生……”谢宛然想了想继续说,“好比就是一群鸭子里面突然闯进来了一只鸿鹄,让人乍然眼亮,谁个不喜欢?谁个不倾慕?在金陵,小姑找谁去?小姑说句实话,看到这样的后生,小姑一点也不动心?不用说小姑啦,就是奴家都动心死了!男人多不假,好男人却少,像那后生,更是看不到。奴家是过来人,又是朱雀门长媳,至少晓得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不是奴家说话难听,若是没有了身后的家庭,那些平常里颐指气使的官宦后生,什么狗屁都不是。”

    于苓说,“少夫人说得也是。婢子跟着县主走了那么多趟金陵的大街小巷,还真的没看到过这样的后生。”

    谢宛然说,“不是你看不到,根本就是没有。男人看男人,怎么会跟女人看男人一样?你到金陵街上去看一看,满眼都是千篇一律的男人。不是矮就是胖,不是黑就是瘦。找了半死,说不定能找到几个油头粉面的小生。这种不中用的粉面小生有何名堂?充其量绣花枕头而已。哪像那后生,面对那么多的绑匪,根本就不屑看一眼。这种气度,就是常山赵子龙奴家看也不过如此。那种凛然,奴家真正领略到了什么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的震慑力,不用动手,土匪已经吓服。不是奴家话说难听,金陵那些后生跟那后生比,简直就是一条毛毛虫。奴家是过来人,看到那后生马上怦然心动。”

    “县主”,于苓说,“就嫁给他吧!再不抓紧,那后生说不定变成别人的郎君啦。”

    谢宛然乍然一惊,连忙问,“那后生,小姑认识?”

    于苓坦白说,“不瞒少夫人,婢子和县主都认识。”

    徐榛说,“爸说了,朱雀门内谁若是将那后生救大嫂的事说出去,就剁了谁!”

    谢宛然追问,“为什么?”

    徐榛说,“那是那后生跟爸的约定。否则,他就不去救大嫂和城儿。”

    谢宛然沉默良久说,“原来如此!”

    饭后,谢宛然回到自己的房间。家里的侍儿已经在房间里面斟满了一大木桶热水。谢宛然脱去罗裙,看了看自己小腹上的妊娠纹,踏进上面漂浮着花卉的木桶中,蹲下身子。

    当初父亲定下这门亲事时,谢宛然连徐天赐这个人长成怎么样也不晓得。在江宁县众人的羡慕、嫉妒中,谢宛然成了徐天赐的妻子,徐渊的儿媳。父亲也正因为谢宛然成为徐渊的儿媳,由愁眉苦脸变成笑容满面。谢宛然的娘家由江宁的中等偏上,顷刻之间变成了江宁第一家。江宁人无不以能够巴结上谢家为荣。徐定城出生后,谢宛然在家中的地位几乎可以跟徐渊的宝贝徐榛媲美,谁敢不对她恭维,即便自己的夫婿徐天赐也是如此。

    可惜,徐天赐前往苏州的途中遭到绑架,被撕了票。本来挂在谢宛然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徐天赐一起沉到海底,陪伴徐天赐。谢宛然守丧一年后,徐渊就开始给谢宛然物色新婆家。徐渊确实说过,若是找到合适的婆家,徐渊愿意以女儿的身份让谢宛然出嫁。自从谢宛然要嫁出去的消息传开后,就不断有媒人到朱雀门给谢宛然说亲。可是,不用说金陵就是整个吴国,那里还能找到像徐渊这样的婆家。不用说谢宛然自己,就是谢宛然的母亲、哥哥都一致反对。谢宛然不是徐榛,离开徐家之后,肯定不再是徐家的人。离开朱雀门,娘家的一切荣华富贵就会是重午节的菖蒲,一天的事情。再说,即便谢宛然肯嫁,徐渊心里也确实不想谢宛然再嫁出去。不用说是谢宛然,就是徐渊也不忍心自己的长孙既没有父亲,又没有母亲。找个外人入赘,这是徐渊万万不会同意的。徐渊家中有的是儿子,不会贸然引白眼狼入室。可是,今年才二十五岁的谢宛然,正值青春年华,就这样守一辈子寡?

    坐在木桶中的谢宛然,轻轻搓揉自己的身体,陷入沉思。正如孟老夫子所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倘若生活有了鱼,才会想到熊掌。谢宛然现在已经有了鱼,需要的是熊掌。徐天赐沉入海底后的日子,只有谢宛然自己晓得。当媒人涌入朱雀门时,谢宛然确实曾经有过走出朱雀门的冲动。不过,谢宛然很快就抑制住自己的这种冲动,一一谢绝了媒人。见儿媳谢宛然态度非常坚决,舅舅徐渊也随即顺水推舟不再提起此事。今天前去搭救她的后生,荡了谢宛然的春心。坐在木桶中,热水轻揉着谢宛然的身子。天下怎么会有此等后生?怎么可能呢?若是我当初能遇上他,就好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独守空房。就算我当时已经吓傻了,看到他,都软骨头了。难怪卓文君看到司马相如,连夜就跑到司马相如那里。跟此等后生私奔,谁不愿意?倘若那后生在竹林就抱着我跑了,我肯定不会喊一声。我跟卓文君一样,年轻守寡。无论是哪一点看,我都不比卓文君差。至于相貌,出嫁之前,本就是江宁县闻名的大美女。现在,我自认为比那些黄毛女童更有风韵。其他我敢肯定,不要展现自己的魅力,就能勾引上。那后生呢?不要说其他人,小姑肯定已经被迷上了。今天,水榭中,小姑和于苓都已经谈到嫁不嫁了。去勾引他?还是省省吧。倘若让那后生挑选,肯定会选小姑。舅舅已经派人去调查那后生,自然已经准备将小姑嫁给他了。想当初,舅舅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天赐,也曾经派人调查过我好几次,什么相貌啦,才艺啦,人品啦。去跟小姑争?我还是先死了这条心吧。既然那后生即将成为舅舅的女婿,自然不会轮得到我去享受这等美味佳肴啦。若是舅舅让我作陪嫁,送给那后生做小妾,也是让人羡慕的美事。起码吃不到主菜,吃吃边菜也不错。可惜啊,这种痴人说梦的事情,不用说舅舅,就是小姑也不会同意。坐在木桶中沐浴的谢宛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石斛回家后就将今天的事情跟父亲说了一声。

    石斛说,“徐渊多半已经晓得了孩儿的身份。徐渊晓得,徐温也会晓得。”

    石岩说,“事情已经至此,只能是想好应对之策。爸原本就没什么想法,更谈不上有什么野心。平常种种菜,钓钓鱼,弹弹琴,加上在翠竹湾闷声不响住了十几年,徐温还不至于想到我们一家来金陵有什么特殊的企图。如今斛儿也只能一头扎在寿木店里面,做生意赚钱。离开人们的视线越远,就会越安全。问题是,徐温有可能会借我们rou身还他的魂。借么,将来死;不借么,马上死。若是想将来有机会图存,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借。人家的魂在自己的rou身里面,肯定是非常痛苦。徐温肯定晓得,如今神州想借我们rou身的人,至少还有李存勖。徐温担心李存勖借走我们的rou身,那肯定是会毁掉我们的rou身。若是实在没有其他头路,我们只能选择逃。柏儿和竹儿已经北上,我们三个人瞧准时机,杀出一条血路,应该不是很难。”

    石斛说,“想不到一次不起眼的打斗,会演变成这样的结果。”

    石岩说,“是祸躲不过,躲过不是祸。很多事情不是人所能左右。跟朱雀门家丁打斗也不完全是你的错。有时候祸福相依,未必就是坏事。至少这些时间你已经赢得了徐渊的某些信任。徐渊对我们能在金陵安身很有用处,起码会让徐温动手之前先考虑考虑。爸从斛儿讲的事情中隐约感到徐渊有招你做女婿的企图,他的女儿似乎也有些喜欢你。这事看起来是件大好事,但却隐藏着重重杀机。千万要小心,切忌主动。斛儿若是稍稍有些主动,无论是徐温还是徐渊都会认为你有企图。自己做惯了小偷,总是认为他人也是窃贼。一旦认定你有企图,那徐温兄弟俩自然会毫不客气。看看这些年被族灭的人就晓得。”

    石斛说,“孩儿从来没想过去攀附朱雀门,肯定不会主动。”

    石岩说,“怕就怕,到时候,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由不着你。想不到,爸自己做几十年的畜生,还连累孩子做不成人。”

    “爸放心”,石斛说,“孩儿都这么大了,一定会有办法化解危机。”

    徐定城受了惊吓,晚上睡不安稳。谢宛然让徐定城到自己床上睡觉。“mama,他若是我爸就好了。”徐定城躺在谢宛然身边说。谢宛然将徐定城紧紧搂在自己的身边,眼泪滚滚而出。“城儿的爸爸也很好。”谢宛然一手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徐定城说,“那为何都不来看我?让我受坏蛋欺负。”谢宛然说,“城儿的爸爸出远门了。城儿乖,先睡,好吧。”谢宛然轻轻地拍着徐定城的后背。谢宛然怕徐定城晓得她哭,竭力忍住。徐定城在谢宛然轻轻拍抚下终于睡着。谢宛然轻轻地下了床,连衣裳都来不及披,就出了房间。天上是一轮明月。谢宛然就在清扬楼前的假山后,手绢蒙住嘴,嚎啕大哭了起来。直到情绪得到了发泄,谢宛然才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重新趟在了徐定城身边,仰面看着眼前的一片灰黑。人就像纸糊的稻草龙,摆在那里看看。捅破了,你才发现原来里面全是垫牛栏的稻草。

    徐榛受到谢宛然言语的刺激,躺在床上无法安眠,于苓只得奉陪。

    “于苓”,徐榛问,“你说,他父亲逃到江南,躲在乡下之前,会是什么样身份的人?”

    徐榛对石斛的过去越来越好奇。

    “县主”,于苓说,“北方大乱以来,逃到南方来的人很多很多。一般情况下还真是不容易猜。不过,公子情况有些不同。我们就这样去分析。首先,那些道士是吴国的敌人。如今的年代,普通人不用说杀个把人,就是杀一百人,一千人,吴国的敌人也不可能会专门派人前来缉拿。像原湖州刺史高澧,杀的可不是一千,逃到我们吴国,武忠王还让他当上了淮南节度副使。若不是都督,至今还逍遥自在。以婢子看,公子的父亲很可能曾经是节度使、亲王这样的人物。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到吴国来缉拿。”

    徐榛说,“有道理。”

    于苓说,“猴子生出猴子,野猪生出野猪。匏瓜的藤上,县主想想,能不能长出一个西瓜?不是婢子将他们看扁了,一般家庭不用说培养,就是生,也生不出来。这些年,县主见的人多,金陵城内那些个翘头翘尾的后生,哪一个不是草包?这些人能有荣华富贵,还不是凭借自己的父亲或者祖父帮武忠王打过江山,流过血,拼过命?跟县主久了,婢子的眼界也变高了。倘若有得选,说实话,就是娶去做夫人婢子也不愿意。这些后生,除了说是人,还能有什么?要相貌没相貌,要人品没人品,要能耐没能耐,就仗着自己有个替武忠王卖过命的父亲、祖父,颐指气使,旁若无人。这种人,县主会愿意?人总不能跟铜钱、脸面过一辈子。县主跟别人不同,这些物事,根本就不需要。婢子若是县主,嫁人肯定会嫁公子。”

    徐榛含笑说,“你怂恿我,还不是你自己想跟过去。”

    于苓说,“婢子的心思,只有县主能懂。无论县主将来嫁给谁,婢子都得跟。婢子总得选一个好一些的人吧。婢子可不希望自己将来在牛屎边上臭。”

    “跟乡下人还没有在一起,已经越来越像乡下人。”徐榛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徐榛说,“大嫂的话说得没错。金钱、权势、美女,在他身上未必能行得通。”

    于苓说,“婢子还是第一次见县主这样没信心。愿意不愿意,暂且抛在一边。这门亲事大家已经赞成。今天大家在水榭里说,对公子的了解,比县主还清楚。婢子真怀疑,大家那么热心去追查公子的身世,肯定是替县主挑选郎君!”

    徐榛说,“有这可能。”

    “不是有这可能,就是在替县主选郎君。”于苓说,“县主试想一想,公子仅仅是一家小小寿木店的少东家,没背景,又没靠山。大家若是准备灭他,还需要调查他的身世?莫非大家还怕公子的几个狐朋狗友不成?县主和公子见了几次面,大家也没有要求县主以后不要跟公子接触。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公子的父亲不可能是贼寇朱温手下的节度使或者亲王。这种人投奔吴国,肯定会得到都督的封赏,不会在乡下躲那么久再跑到金陵来卖寿木。公子的父亲从前肯定显贵。县主注意到没有,大家谈到公子,语气里面总含着赞许。婢子感觉,大家特喜欢公子,甚至超过县主的几个庶母哥哥。按照以往的惯例,大家准备和人家做亲,总是先将人家的祖宗八代调查得清清楚楚。种种迹象表明,大家就是在替县主选郎君。”

    徐榛说,“强扭的瓜可不甜哦!”

    于苓说,“婢子不是男人,可男人的心思多少还有些懂。从公子的言行举止中还是能看得出喜欢县主。婢子记得公子曾经说过,县主是仙女。县主面前,是狐狸,是狗熊,清清楚楚。婢子觉得,县主还是安心睡自己的觉。什么也别去想,公子将来肯定是县主的郎君,逃都逃不掉。不信,县主做个梦问一问公子。”

    徐榛心一宽松,睡意也就来临。

    徐榛说,“但愿,我能梦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