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过往
“jiejie,你到底在怕什么?我是娍妍啊,你说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的。”娍妍自玉荷手中接过伞,玉荷识趣地退后了好些。 瑾妍抬起头,正对上了娍妍清澈明亮的眸子,眼前雅致大方的人儿依旧是昔日的丽人,毫无改变,变了的似乎只是她自己而已。 “娍妍,能够如你这般永远被人妥善保护着不知世事,可真好!我也想拥有那样的日子,有人庇我,让我没有惊、没有苦、永远不会流离无依,但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得到那样的日子,此生永远也得不到了。”瑾妍伸出一只手,有雪花片儿停在她的掌间,瞬时便融了不见踪迹。 娍妍觉得瑾妍不过是逃了一次婚,遇上了一次歹徒,还进了宫就变成这副消沉的样子,jiejie不是有圣上细心呵护着吗?而jiejie一直渴望着的不也是跟圣上一起相守相依吗?如今一切都实现了,为何她的眼中却满是悲凉? “jiejie,如今的你,不也是一直被圣上妥善保护着吗?还说什么傻话呢?!”娍妍将瑾妍的手拉回了伞下说道。 是啊,跟相爱的人一直相守下去不就是最大的幸福吗?! “嗯,的确是呢。”瑾妍收回远眺的目光轻声说道。 梦依还病着,雁灵倒是好了些许,不过雪越飘越大,添了许多的寒气儿,雁灵本是要自己来用膳的,一则昨日梦依落水的事,甘清宫上下都知晓了,既然知道就没有不出来问候探望的道理。二来雁灵有些担心瑾妍,她病着,依瑾妍的性子上午定是会去探望她的,娍妍和秦漠来甘清宫的事,宫人禀报十七爷时,雁灵也听到了,瑾妍逃婚被刺杀的事,赵宸玨掌握了多少信息,十七爷也一丝不落地告诉了雁灵,那么这两个人的到来多少会让瑾妍难过吧?! 可十七爷才不管这么许多呢,他只要他的媳妇儿子安好就行,其他事都是可以缓上一缓的。 瑾妍和娍妍入内时,十七爷微微一愣,随即他站起身,自赵宸玨身旁的位置移到了褚非离的身旁坐下,口中含糊地调侃道:“看来妹子要变嫂子了。” 十七爷声音不算大,不过几个人离得近倒是都听见了,如果说秦漠先前还有丝希望,觉得瑾妍是来宫中养伤,她并不会留在宫中的,就算为了王玉她也不会情愿的,因为他了解瑾妍的性子,不是个甘愿被囚禁于华丽笼中的人。如今听十七爷这样说来,秦漠突然觉得这不是甘愿与否的事了,原来身陷爱沼之中的人根本就是无力自拔还乐在其中呢。这一点自打先前看到瑾妍时,他就感觉到了,只不过是得到言语的证实才肯罢休而已。 褚非离可是一见到瑾妍的着装就明白了许多。在宫中时,瑾妍着装随意那是因为她只在温室殿,凡是出了温室殿她可都穿着宫女服的,现下的服饰不管何种因由,但瑾妍都大大方方地穿上了,看来她是决意要入那后宫成为圣上的妃子了! 瑾妍没听到十七爷的话,她拉着娍妍走到了赵宸珏的旁边,因为是家常圆桌,瑾妍便坐在了赵宸珏的身旁,娍妍也就挨着瑾妍的边上坐下。虽是在甘清宫里,没外人的时候瑾妍和赵宸珏一向如此相处,所以除了秦漠没人觉得有何不妥。 菜式繁多,瑾妍又极饿,吃起来自是全然不顾,鸡rou和鱼rou都是要剔除骨刺和焦黄的外皮,再浇上几勺酱汁,吃起来尽兴又甚是美味,汤还要盛在碗中凉着,这一切赵宸珏做起来坦然大方,秦漠看在眼中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 “陛下、”秦漠起身,走到瑾妍的身后忽然郑重地对赵宸珏行礼道。 在座的几人均是一愣,但是很快就都又反应过来了,秦漠曾上慕府提亲的事,几个人都是清楚明了的,如今瑾妍和圣上的情事再明显不过,这当口他这样隆重地行礼,能提起的只能是关于瑾妍的事了,十七爷起身,朝曹平安轻轻点头,曹平安便领着近身伺候的几个出去了,气氛一时凝重了起来。 “瑾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在宫中养伤多、”秦漠望着坐得笔直的瑾妍说道,话还未讲完,赵宸珏伸手制止了秦漠,继而转头对十七爷道:“都吃饱了,十七弟你就带瑾妍和大伙去探探十七王妃吧。” 几人当然知道赵宸珏这话中的意思,也都起了身,瑾妍却端坐。十七爷上前道:“雁灵上午还在唠叨你一个上午都不见人影呢,不去瞧瞧?” “瑾妍你问问自己的心,难道你真的想留在这深宫之中?”秦漠望着瑾妍,眉头紧蹙。 “有些事我有知情权。”瑾妍站起身,却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瑾妍,这一切你都忘记了吗?”秦漠自袖中拿出一个锦囊道。 很多事都是要当事人自个说清楚的,所褚非离脚步顿了下终还是随着十七爷和娍妍出去了。 瑾妍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张张锦帛,有的上面绘着一两束朝开暮落,配上几行小诗或清词,帛角都附着一个瑾字和日期,瑾妍一张张地摊开来看,一个女子的柔情蜜意全都描绘在这一张张锦帛里了。突然有一张绢帛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那一张帛里的内容是慕瑾妍约秦漠在外相见,言语中透露了恐慌与无措,更有相托终身之意,落款的日期是她溺水的前一日。 瑾妍握着锦帛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瞬后,她放下锦帛怔愣地往外行了去,赵宸珏急忙站起身跟上前,秦漠立即道:“陛下,她不该活在自己的记忆之外,您虽是九五之尊,但也该尊重瑾妍的感情,您不过是在她记忆全失的情形下,进入了她的世界,但发生过的事总有一日她会想起来的,您希望她后悔吗?给微臣和瑾妍一个公平的机会好吗?” 赵宸珏的脚步顿住,他知道秦漠曾向瑾妍提过亲,也知道瑾妍不惜逃婚而抗拒秦漠以及那桩婚姻,他曾问过瑾妍为何不惜逃婚遇险也不嫁给秦漠,瑾妍当时只微微笑着说她的心中装了一个人就再也不能跟另一个人一起生活了,可她的心中不是装着自己的吗?为何见到那些信札后她便那般失控模样了? “我和瑾妍相识已经四年又一个月了,我依旧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那是在青莲寺外,她温柔细致地为我包扎伤口,这四年来我们书信相通,偶约相见在外,她为我奏笛伴箫,她为我缝制挂饰,她为我写诗起舞……直至瑾妍落水失忆,陛下,这些年来我跟瑾妍共同经历的一切,我们的情投意合,不该就这样因为她失去的记忆就此消失。”秦漠絮絮说道。
赵宸珏拿起那些锦帛,一个女孩儿的心意摇曳以及浪温情意全都跃然帛上了,他紧紧地拽着一张张锦帛,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瑾妍从不喜约束,更不愿与她人分享一个人的心,她不适合留在皇宫,您若真的爱她就不该强留下她的。”秦漠直视着赵宸珏道。 “就算朕能留下瑾妍,但朕能留住她的心吗?”赵宸珏淡淡说道。 “可是您用您的爱织就了一个华丽甜蜜的囚牢,束住了她和她的心。”秦漠直言不讳地说道。 赵宸珏轻轻笑了起来,他没有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压制住秦漠,即使是爱他也要得来得光明正大,这一刻没有君臣,没有舅侄,不过是两个为爱争取平等的男人。一瞬后他淡淡地说道:“你以前有过机会,却没有把握住她,那只能说明你并不是足够的爱她。就算朕囚住了瑾妍,但朕用的是朕的爱和真心,却不是权势和利益。” “我从没有放弃过瑾妍,只是我要筹备私逃后的诸多事宜被乳母发现,才延误了约见瑾妍的时辰,后来她失忆根本就不记得曾经的点滴了。”秦漠突然低语,似在找一个理由让自己信服似的。 “她为什么会忘记你,忘记曾经?也许以前的一切正是她溺水时努力想忘记的一切呢?”赵宸珏道。 “但是,瑾妍并不适合在宫中,她的心底也是不愿留在宫中的,这一点你否认不了。曾经我们之所以要出逃,也是因为她不想留在秦府,不想面对母亲会给我安排的所有亲事,而您的后宫,只怕瑾妍更是待不了受不住的。”秦漠说道。 “朕的确不能承诺只娶瑾妍一个人,但朕会尽自己的力量让她幸福无忧。”这样的话,赵宸珏在瑾妍的面前也是未曾言说过。 “可是,瑾妍是否真的愿意留下来,同你一起面对这种看似幸福实则相互折磨的相守呢?”秦漠问道。 瑾妍不喜皇宫,自瑾妍入宫醒来后就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两人的确也因为这无法更改的事实而痛苦煎熬过,虽然瑾妍如今没那么排斥皇宫,但他知道她依旧是不喜留在宫中的,就像秦漠说的一样,他不过是用爱将她束留在了皇宫,看情形她只怕是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那么她还愿意留下来吗? “不知道。”赵宸珏望着门口轻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