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生辰
其实，瑾妍唤赵宸珏陛下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自那次从桃园回来后，再见面，两人间虽然还跟从前一样温情脉脉，关爱体贴，但瑾妍不再似从前一般随意无度了。 赵宸珏一开始就发现了瑾妍的变化，总觉得两人的相处，即使私下里也似隔着层薄薄的纱，透明似无却始终不如从前贴切，他虽然不知道瑾妍是为何变了，但他明白一到桃花绚烂时，他的心就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桃花纷飞的时季，那时她还在的，可如今不过是人面桃花一场空而已。赵宸珏也想过让两人回到从前那种毫无隔阂的日子，可是一面对瑾妍的时候，他的心便纷乱如麻，就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瑾妍的事似的，那些想回到从前的话就似被卡在了喉间似的说不出口。 “非离，我想求你件事。”瑾妍为褚非离斟茶时，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是瑾妍第一次认真却又平静地对褚非离说话，褚非离没有立即回答瑾妍，他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赵宸珏，赵宸珏神色淡淡，褚非离一看赵宸珏的神色就知道不管是什么事儿都得自己解决了。 “娶娍妍吧，如今你凯旋而归，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了。”瑾妍斜依在桌旁，有些尴尬又十分真诚地说道。 褚非离怎么也没想到瑾妍提起来的事竟然是那日宫宴上无果的事，他望了望赵宸珏，不知道这是赵宸珏的意思呢还是瑾妍的。 “娍妍是meimei，以前，现在，将来，我都是这样认为的。”褚非离神色淡漠却无比认真地说道。 “可是大娘和爹爹会强迫她嫁给秦、”瑾妍望了望赵宸珏又道：“长公主和大娘已私下给娍妍和秦公子敲定终身了。” 如此看来，只是瑾妍‘病急乱投医’了，完全不关赵宸珏的事儿。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听不当听，娍妍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自有分寸。”褚非离说着起身往书案旁行去，一副不愿再提的样子。 “她可是与你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娍妍，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不想嫁的人？”瑾妍的心中有些恼气，一时也忘了她本就做着强迫人家褚非离的事情。 “可你凭什么觉得她嫁给她想嫁的人就能得到幸福呢？”褚非离只觉得赵宸珏目光锐利地望着自己，他知道那炯炯目光也在等待他的答案，他明白自己心中那小心翼翼隐藏着的情感，也被那道犀利的目光看透了，或许答应娶娍妍便是最好的结局，证明自己的决定利场，也给予她更多的安全。 可是，褚非离无法勉强自己的心，一丝也不能，他想忠于自己的感情，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背离，他看了看微微怔愣的瑾妍道：“我不会娶娍妍，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娶她，这是对她的尊重，也是对我自己感情的尊重。” 其实，瑾妍的心中也开始觉得自己的行为很莽撞可笑了，虽然和褚非离熟络，也有一颗想要保护娍妍的心，可褚非离呢？将娍妍强嫁于他，公平何在？正如褚非离说的，既没尊重娍妍也更没尊重过褚非离。 “对不起，是我造次了。”瑾妍默了一会子，语气轻松地说道。 褚非离并没有同瑾妍客套，他对瑾妍的性子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虽然执拗了一些，但为人还是很通透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若自己跟娍妍喜接连理，得到的不是幸福，而是双倍的痛苦。 如今这样，不管有多爱，各安天涯，才是最妥贴最美好的结局吧。 四月芳菲，没有缠绵清冷的阴雨，也没狂澜暴雨和炎炎烈日，瑾妍就是在这么美好的时节里出生的。如今，她的肚里也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脱去厚衫，瑾妍娇小瘦弱的身子在宽松的薄衫下，微微隆起的小腹若隐若现。 瑾妍生辰到来时，秦碧湘在梅影宫为瑾妍安排了饮宴，之所以安排在梅影宫，是因为瑾妍已经显了怀，若是在椒房殿设宴，秦碧湘还当真不敢，因为在她的地盘，又是由她cao持宴会，若瑾妍有个差池，她可真是担待不起的。 赵宸珏要早朝，上午也是有许多的政务，不可能为了后宫妃子的生辰而延误政事，所以他尽量在午膳前忙完政事赶去了梅影宫，也是给了瑾妍其她妃子没有的体面。 瑾妍今日身着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宫装，发髻也略作了修饰，可能怀有身孕的缘故，虽然未施脂粉，脸色却比平日里要红润，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可能是怕瑾妍身子虚弱不宜爱人喧闹和陪坐太久，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巳时中旬后才陆陆续续地到了梅影宫，当然除了cao持宴会的皇后秦碧安，还有梦依和念芙，这二人是辰时后就到的梅影宫，四个人坐在偏殿里用茶闲聊，宫人不时来向秦碧湘禀报宴会准备得如何，碰到宫人说得不详不尽的，秦碧湘便自个儿随着宫人去查看，这让瑾妍很是佩服，果真这后宫不是谁人都能打理得这般井井有条的，上至国宴规仪，下至膳房琐事，方方面面都要想到，督促宫人做好，不容有失。 赵宸珏是在巳时末来的梅影宫，后宫中有头有面该来参加瑾妍生辰的人都来了，围坐偏殿，见一身月白便袍的赵宸珏进了殿内，众人忙跪地请安。 眼尖些的发现赵宸珏袍子是锦织镶金丝边儿的，跟瑾妍身上的衣衫正好相衬互配。 难怪圣上如此宠爱慕良人了，这若是放在大街上，两人不约而同的装束，以及样貌言行，任谁看了也会认为是天造地设的一以地夫妻呢。 宴会是置在梅影台的，梅花虽凋零了，但廊亭旁的玉兰浓郁芬芳，起风时，那白瓣儿迎着阳光飘飞落地，也甚是美丽。 今日虽是瑾妍的生辰，但她的位份依旧是良人，不管赵宸珏如何抬举宠爱她，她都是不能与赵宸珏同坐上首的，不过秦碧湘将瑾的位置安排在了赵宸珏的左下侧，两人也算是挨在一起的，但也不违了制。 歌舞，敬酒，这是宴会的必有项目，瑾妍有了身孕，即使是果子酒，赵宸珏也是不允许喝的。瑾妍只得以清水代替了酒水答谢众人的祝福。 就连念慈也由张尚宫抱着来向瑾妍磕头，还送了对简单素净却雅致的白玉耳坠子。当然，众人都知道这耳坠子肯定是十七爷备的，只是他不便来这后宫而已。 “你们的心意，慕良人心领了，如今她有着身孕，敬酒回敬的也不方便，你们也就不要拘礼了，这一杯，朕替慕良人感谢你们的厚意。”赵宸珏说完举起杯，将满杯的酒一饮而尽。 旁人过生辰，位份高些的，自然有赏赐的物品，若碰到赵宸珏得了空闲，去坐上一坐，就是天大的体面了。像瑾妍这样过个生辰，赵宸珏特地赶来宴席，还细心地为瑾妍挡了敬酒，真是羡煞了一众后宫中人。 其实瑾妍根本就不想办这生辰宴的，她觉得不仅浪费的时间，全程还要笑意微微礼仪周全，毕竟来这梅影宫的人，可都是送了礼来吃生辰宴的，瑾妍怎么着也是要尽地主之仪招待大家的。 但赵宸珏说，这是瑾妍入宫后的第一个生辰，自然是要好好办的，不能让人说他这圣上夸待了慕良人啊。 宴会至午时末就结束了，瑾妍本就起得早，一个上午陪着秦碧湘和梦依念芙讲话，半日的折腾，也的确乏了。所以，大家看到瑾妍频频以袖掩面时，也知瑾妍累了，便纷纷寻了借口离开了。 赵宸珏送瑾妍回去后，因为还有政务，赵宸珏便摆驾去了清凉殿。玉荷还没来得及为瑾妍洁面净手，她便倒在榻上睡着了。 瑾妍醒来时，早过了晚膳的点，室内没有撑灯，黑压压的，外间的宫灯透出昏黄的光影，丝丝缕缕，与藤萝的香气缠绵入室。 瑾妍唤了声玉清，摸索着要起身，坐在榻沿处却没有动身，室内虽透着些外面的光亮，却暗淡反而看得人眼花，瑾妍如今也小心了许多，倒不是她收敛了莽撞的性子，只是她也怕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了肚里的孩子，别说赵宸珏十分紧张这孩子，就是她自己如今也很是盼望着这孩子早日出生呢，自然是容不得一点儿对这孩子的疏忽大意。 好一会子，也没见有人应声或是入室伺候，瑾妍的心中不禁有丝紧张，难道今日的宴饮又生出了什么事端吗？上次是玉清，这次难不成…… “玉清、玉荷、”瑾妍越想心中越是没底，她不由得加大了声音，只是她自己也没察觉到她的声音中竟有着nongnong的颤音。 “主子，您醒了。”好一会儿，瑾妍在黑暗中胡乱穿了鞋，正要起身时，玉清笑着进了室来。 玉清本是提着宫灯进来的，她进了室内，撑了灯，脸上尽是喜色，笑呵呵地说道：“主子，您一定饿了吧？稍等一会儿，膳食就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