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凤书三国在线阅读 - 10. 五溪工作报告

10. 五溪工作报告

    今年的年夜饭丰盛极了,连吃了好几天大鱼大rou,吃得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胖了一整圈。这一天到晚只需吃喝放松的日子刚开始似乎很惬意,不过才十天半个月的我就无聊了。一月底的时候,刘备准备赶回公安。还未等到我去找他,他便直接吩咐我收拾下东西,准备去舞阳。

    我和他一路到公安,然后他安排我跟着运货下五溪的船再到舞阳。这货船队走得那不是一般两般的慢。我反正无聊,居然勤奋到主动开始干活。过年的时候我从电脑抄了一张湖广地图出来,如今正好趁着旅行记录一些有用的信息。于是只要船队停下上下货物或者休息,我便上岸去观察一番,和会说汉语的村民聊几句家常,然后在地图上标注一下村庄的名字还有附近地形概括和道路情况;我还另外录了一堆的人口啊特产啊商运啊等等乱七八糟的信息。待到了舞阳,我已经把我身边带的纸张全部用完了,差一点就得在绢帛上写毛笔字了。

    我两月初从夏口出发,直到三月初才终于赶到舞阳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这小城居然已经变了个样。舞阳城建在靠着河边的一座山头上,原本只有山上才有房屋街道集市什么的,从半山腰直铺到山顶,山腰有一道土木结构的城墙。如今山脚下,河边居然全部开了出来。山脚下是一整片营寨:帐篷有规矩地一层层排开,其中还有几栋已经造好的正规房。营寨边上就是崭新的田地,山坡上还有梯田;一片片绿油油的嫩苗,几乎看不到边。他们居然开垦出来那么多地!我还看见一队人马,其中很多穿得花花绿绿的五溪老乡,正忙着修整水渠。

    看到这一切,我不禁感慨。诸葛亮就是牛啊!他什么时候到舞阳的?感觉不会早过十月下旬?这才几个月,他居然就干了这么多活!可以想象,诸葛亮这几个月是忙疯了。到了舞阳之后整整五天我才终于见到他人。他比我记忆中的瘦了一整圈!我们并没有多聊;我就简单说了一下想发展橄榄油和其他经济作物的计划,他也只是叫我去找月瑛姐商量,然后放手去做便是。于是这些日子我几乎天天和黄月瑛泡在一起。

    其实月瑛姐已经开始着手橄榄油的事情了。去年她和诸葛亮到舞阳的时候正是木樨榄丰收的时候。月瑛姐趁机收购了近百石的木樨榄,顺便着人造了好几台大的榨油机,开始榨油工作。现在的库存里藏着整整五缸油;我目测着少说也有三百五十升。月英姐还专门招待我一顿用橄榄油烤的罗马面包,配上五溪人自己熬的糖浆,哪叫一个美味!我吃得心花怒放,大呼诸葛亮运气太好,居然娶着了月瑛姐这般人物。

    说到五溪的糖浆,我还是吃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开始盘算着,这到底什么东西?我四处问了一番,听说这糖浆是一种叫蔗子的野生植物榨出的汁水,熬浓了便是。我听了又惊又喜,当真有甘蔗?!于是我专门去买了一罐甘蔗汁,试了一下制糖技术:把甘蔗汁放在大锅里煮,一边不停地搅拌,一边往里面加石灰;待到甘蔗汁有了糖浆的黏度,便熄火,加冷水,让糖浆结晶。这样做出来的糖粗糙,颜色发黄,远没有后世的冰糖或者白糖那么漂亮。但是人不能那么贪心,是不是?我把做好的糖拿去给村里人看,大家都都啧啧称奇。比起甘蔗汁来,糖当然是方便多了,体积小,也能保存更久。我和村民们商讨了一番制法,又大肆鼓励他们今年多收甘蔗,都来制糖。我把舞阳城中差不多所有人家存的甘蔗汁都搜刮来了,做了近两百公斤的糖。只可惜我现在呆在舞阳这小地方,没机会发展市场。于是我只叫送信的捎几包去公安和夏口,其余的我仍然摔诸葛亮的库存里去了。诸葛亮对我搞的花样根本没有兴趣。我缠了他好几天给他解释糖是绝对好的军粮;我直说到喉咙冒烟,他这才稍微有些兴趣,收下了这一堆糖。

    可惜我仍然没有找到棉花。我将舞阳周围的山都翻了个遍,就是没有看见野生的棉花。我记得亚洲大陆应该有棉花的啊,再说舞阳城里也有一两家里有棉布的被褥衣服。后来田伯告诉我那些棉布都是从南面买来的稀奇玩意儿。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说中国的棉布纺织行业起源于海南。看来一定要到中国的最南面才能找到棉花了;我只好暂时放弃。

    当然,也不是什么事都能随我意的。我一直在诸葛亮身边旁敲侧击,想说服他搞立体种植,在稻田里养鲫鱼。这回他是断不肯听我的了;我说了半天,他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如今就与小姐二十亩地,且先一试。”

    “二十亩?!你少说给我一百亩,要不然收回来的数据都不准啊;正态分布曲线都画不出来。”

    “四十亩。”说着他就自顾自地去翻他的书了。

    多么精简的讲价!我只好灰溜溜地回去。哎,四十亩也好啊,总之可以试验一回。

    舞阳城太小,交通不便,又是五溪少数民族的地盘;扩展生意什么的全让田伯的人做了,我除了种地外我也就只有画画地图。一开始我只是想着研究一下沅水的河道走向,于是买了一双崭新的上等皮靴,开始驴友征途。到后来我几乎玩上瘾了,几乎把舞阳周围的山水都给逛遍了,地图也是一天比一天充实。就这样热火朝天地干了近一个月,我莫名其妙地病了。

    第一天我只是觉得有点头晕,也没有太在意,甩甩脑袋接着出门,没想到第二天就开始发低烧了。我顿时就懵了——怎么会这样倒霉!!要知道我这是在三世纪,没有抗生素,没有板蓝根,连消毒水,棉被也没有;更何况这还是舞阳,估计连个大夫都没有。我那叫一个欲哭无泪,一个人裹着被子倒床上睡觉,连小丫鬟来叫我也是乱哼几声应付着,甚至懒得说话。

    我还在半睡半醒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而且喊个不停。我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死命揉了揉眼睛,就看见黄月瑛到了。“月瑛姐恕我招呼不周,”我忙说。

    “这个时候你反倒顾着礼数了,”月瑛姐蹙着眉头,坐到我身边来,摸了摸我的额头,转头嘱咐一边站着的小丫鬟道,“去烧些姜汤来。”她又对我说,“待我唤了孔明来给你把把脉,再开一帖药,你且休息着。”

    “这…也不用了吧,”我被她这话一说,吓了一跳,瞬时就清醒了一点,“不用麻烦军师了啊,舞阳有大夫吧。”

    “这你也见外?”月瑛姐嗔道,“舞阳就两个方来的汉人大夫,每天忙成那样,他们是断断不会上门问诊的。罢,我替你把脉可行?我的医术虽不及孔明,这伤寒倒也应付得来。”说着,她便拉过我的手腕。

    这不过一个小时,月瑛姐便端着热气腾腾的药回来了。我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接过碗,抿了一小口。还好还好,我松了一大口气;这药味道还不错,和板蓝根很像。我一边喝药,一边又问月瑛姐道,“舞阳现在也能买到各种各样的药了?”要知道去年我到舞阳的时候,药草都是菜市场上卖的,而且只有荆南山里的草药,大部分是治蛇毒和跌打损伤的。

    月瑛姐点了点头,说,“自从去年瘟疫,田伯便极为在意医药之事。孔明来时已带了不少药材,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位大夫和开药店的,如今医院药铺都有。”

    我差点没把嘴里的药都给喷了。好不容易吞下药水,我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医院?怎么讲?什么样的,在哪里,我怎么从没见过?月瑛姐带我去瞧瞧好不好?”

    月瑛姐忍不住笑了,说,“你先把病养好才是真。”

    我这越急着病好,却越是病得严重,在屋子里躺了整整三天,喝了三天的粥,这才勉强爬了起来,又过了三天才能出门。待到我终于能出门,我简直像只飞出笼子的鸟,都快玩疯了。我逛了大半天的街,吃了一大堆好吃的,这才想到前几天让我震惊的“医院”。我忙跑回府里,拖着月瑛姐让她带我去看舞阳的医院。月瑛姐先是颇为不乐意,说道,“你方才病好,却又往病人去处,只怕又要生病。”

    “没事,没事,”我忙堆笑道,“养了那么多天,都养好了,怕什么啊。再说月瑛姐,我家乡的医院可是最好的;你带我去看看,我琢磨一下是不是可以把这里的医院改得更好?”

    我说了半天,把月瑛姐都说烦了,她这才带着我去了医院。这医院位置有些偏,在舞阳城山头背面的山谷里。医院建在一座竹林中,离开大路有四五里路,只有一条能走一辆马车的小道。这地方我以前也到过,但我从未跟着小路走进来过。医院是一个大院,里面有三间三开式的大瓦房。其中一间瓦房便是药铺,另外两间房中各有一位大夫坐堂。医院里人多极了,瓦房里面都坐不下,有不少人坐在外面院子里的地上等着。我凑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就看见两个大夫在给病人切脉,问诊;后面的病人一堆堆坐着。他们都很有自觉地让老人孩子,或者看上去病痛比较急的先看大夫。

    看见我探头探脑的,一位大妈用别扭的汉语问我道,“姑娘要看病?是你还是家人,急不急?”

    “啊,没有没有,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忙退了回去。

    月瑛姐凑到我身边,轻声说,“此处如此忙碌,还是早些离去,莫要扰了人家行医。”

    待出了门,我忍不住评论道,“这两位大夫生意如此之好!”

    “却也说不上,”月瑛姐抿嘴笑道,“田伯当初和两位大夫谈好了,每月付他们半金,但五溪人来求医问诊却是不用再支付钱财。”

    我愣了一愣,根本没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月瑛姐莫名其妙地重复了一遍。我当真激动了,拍手道,“那,那岂不是全民医保一样了?”

    月瑛姐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根本没听懂。我想着这舞阳医院,越想越兴奋,一把拉住月瑛姐的袖子,问道,“月瑛姐,这医院的事平时谁管?”

    “管?”月瑛姐仍是一脸不解,“这大夫坐堂,何须旁人管?”

    我眼巴巴地看着月瑛姐,说,“那我这一肚子的建议,要找谁说去?”

    月瑛姐莞尔道,“唯你的主意多。你何不找两位大夫去商量?若是不敢直接叨扰,不妨请田伯介绍。”

    我忙大声赞好,然后忙匆匆赶回屋里去了。我拿了张纸和支毛笔,然后开始写我的主意。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仔细回忆世界各地我所见过的医院,后来干脆拖出电脑,看大英百科全书里面形容的医院。想了一堆点子后,我又过了一遍内容,选了几条自认为能用上的,录了下来,然后直接去田府找人。我本想着,田伯多半忙,我就约个时间,没想到门口报了姓名没几分钟,田伯就亲自迎了出来,哈哈大笑着说,“贺小姐怎么来舞阳这许久才来看我这老头子?该罚,该罚!”

    我忙笑着道,“没事哪敢来烦田伯你老人家啊,知道你忙。”

    “去去,莫找如此糟糕的借口,”田伯挥手笑道,“听着,以后还是常来;老头子这里有方做的鹿rou干,正好下酒!”

    他这一说,我还真要流口水了,忙笑着跟进去了。我们一边啃rou干喝米酒,一边闲聊着。田伯对我说道,“小姐前些日子送来的东西,糖,便是叫做糖吧?好东西,当真是好东西。”

    “妙也妙不过田伯的医院,”我拍手道,“就这一下,舞阳城内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论贫穷富裕,都能看病了。老爷子你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这不是什么好办法,这是必须的,”田伯说,“我们族人只有在外经商的才有些铜钱金银,若按你们汉人的办法来做,有几人能给大夫医费?不得已之举啊。”

    “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又说,“这不得已之举可让舞阳城里的百姓都有福了。只是却让田伯给一城的人都付医费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田伯说道,“我是五溪之首,上上下下都于我利钱,就像你们汉人百姓纳税一样。这税钱收来了,可却不是我的,自然还是五溪的;那给五溪请大夫,钱我出岂不是理所当然。如今只是舞阳,今后还要给其他大些的村庄也修上医院。还需再往汉人那里请些大夫;贺小姐下次见了使君,莫忘了说说这事。”

    我听他这一席话说的,兴奋得直鼓掌。田伯是个如此豪爽的人,我也忍不住高谈阔论起来,说道,“不错!这天下是天下人的,什么王公贵族也只是管家罢了。田伯你这管家当得好,大汉朝这几代皇帝却是当得糟糕透顶。若是当朝皇上也能像田伯一般,天下那会成现在这个样子。还好有主公这样的,要不然啊…”我差点说出“大汉朝完了也是应该的”,后来惊觉自己说过头了,忙闭了嘴。

    “那是,使君定能还天下人好日子,不然我也不会就投了他,”田伯哈哈笑着说道,“贺小姐说话直爽,老头子我喜欢。”

    太直爽了点!还好是在和你说话,我少不了在心底嘀咕着。我怕自己接着说下去要更大逆不道,忙改话题道,“田伯,其实我来,是想给你说说一些建议。去看了舞阳的医院后,我就想到了我家乡的医院,来给你参考参考。”

    我把我想到的一条条给他说了,又详细解释了理由。最后田伯叹道,“小姐说的,听上去都在理,尽管有些事我也不明白。不如小姐明晚再来,我把两位大夫请上,咱们一起商量。”

    我们来来回回商量了三个晚上,才总算把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两位大夫也算同意了我的几项建议。我们在医院中分出急诊和门诊;一位大夫专门看一般病人,另一位大夫负责处理比较紧急的病情。我们请了一位书吏,专门负责给病人挂号,这样可以让排队等待更有效率。我们还在院落里分出等候区域和问诊区域,又在医院处处备上黄连水,供病人洗手,院子里还砌上灶头,方便随时烧水消毒。待到收拾出来,别说,这医院看着还真有了几分医院的模样。

    我心里那是一个得意!不但我自己看着好,月瑛姐也是赞不绝口;后来诸葛亮也问起我关于医院的事,神色之中看得出那一丝丝的赞赏。我看他心情好,打蛇随棍上地说道,“军师,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主公也搞些这医院?”

    “哦?”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汉人城中皆有医者,何需效仿蛮夷之策?”说着,他仍是看我,仿佛就等着我驳他。

    “有医者,也有看不起病的穷人啊,”我如他所愿地辩道,“军师,穷人家没钱看病的苦处,你应该见识过。如果有一个花销不算太大的办法能让所有人都看上病,这岂不是一件大好事?”

    我停下看他,他却摆摆手道,“接着说。”

    “接着说啥?”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这其中利弊,小姐难道没有高论?”

    我无奈地翻了翻眼睛,接着道,“能让所有人都看上病,过得更好一些,这还不够利?再叫我说么,就是,厄,医疗有了保证,人都活长些,小孩也能养活,人口才能越来越多。打仗也好,开垦也好,哪样不要人?所有增加人口才是正理,而医疗正是增加人口的关键之一。弊的话,无非就是个开销,还有就是也许大家伙不适应新事物。”我想了想,又说,“我们就从一个城市开始,先慢慢来,这样既可以省钱,又可以让百姓适应。如果就在公安的话应当不错:公安新城,人少,也没有许多大夫,正适合我们开始搞医院。再说,咱们就在周瑜对面摆架势,借着与民治病的名声,把荆州的人才都吸引到我们这边来,顺便也要让周瑜知道,江陵他坐不稳的!”

    诸葛亮又是一笑,道,“小姐说的倒也有趣。”他顿了一顿,又说,“好,且让亮思量一番。”

    我点了点头,也没在多说,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医院!照这样发展发展,全民医保有望啊。这日子,当真越过越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