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铁臂颓然
第五百五十五章求雨牒文 傍晚时分,楚枫四人赶到了晋祠,晋小姐亲自迎入,自有绿衣献上香茶。 楚枫笑道:“我们又来打扰慈公小姐了。” 晋小姐笑问:“楚公子可是来观看求雨?” “正是!我这人最爱凑热闹!” 晋小姐笑道:“俗话说‘贵人出门招风雨’,几位亲临乃上天暗助,明日求雨必成。” 晋小姐还是在留山湖畔备了酒席招呼,席间,楚枫问:“慈公小姐,听说皇上下了一道求雨牒文至晋祠?” 晋小姐点点头。 楚枫又道:“传闻牒文被偷换了去?” 晋小姐淡然笑道:“那不过是谣言。有人不想我晋祠顺利求雨,所以故意散布谣言,不必当真。” “那慈公小姐可否取出牒文让我们见识一下?” 晋小姐道:“求雨牒文只宜在求雨之时启读,请公子见谅。” “哦!” 楚枫亦不再多问。 当晚,楚枫等人在房间,楚枫问兰亭:“医子姑娘,你看慈公小姐神色如何?” 兰亭道:“神色从容,但似有隐忧,最主要是她不肯出示牒文。” 楚枫点头道:“我也察觉。” 飞凤道:“那又怎样?难道你想帮她寻回牒文?别忘了她要害凤姐儿!” 楚枫道:“那多半是误会。我们受晋祠款待,总不好坐视不理?” “人家晋小姐神色从容,必是想好对策,何必你臭小子瞎紧张!” “牒文被偷换可是死罪,如何应付?” 兰亭道:“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以假为真,瞒天过海。” 楚枫忙问:“怎样‘以假为真,瞒天过海’?” 兰亭道:“就是将假牒文当真牒文宣读,然后即时烧毁,瞒天过海,因为盗取之人是不敢将真牒文拿出来的。” 楚枫一拍脑袋:“这主意不错!” “不过!”兰亭却又道,“前提是假牒文的内容必须与真牒文内容相同,如果内容不同,那便大祸。” 公主道:“即时内容相同,但真牒文握在别人手里,等于是被人执住把柄,后患无穷。” 楚枫不由皱起眉头。 飞凤道:“你慈公小姐可不是简单人物,你瞎cao心什么,明天等着看好戏便是。”转头又对兰亭、公主道:“来!我们弈棋,别管这小子!” 原来,飞凤棋艺虽然只得“半桶水”,却喜欢看兰亭和公主对弈,尤其喜欢在旁边指手画脚,一会儿帮着公主出谋划策,一会儿又帮着兰亭支招献计,俨然一位将军在指挥三军作战。 楚枫看不过眼,道:“飞凤,你到底在帮那一边?” 飞凤一瞪眼:“你懂什么?我这叫锄强扶弱!你别来搅和!” 楚枫百无聊赖,走出房间,不知不觉便来到留山湖,马上闻得丝丝茶香飘来。只见晋小姐端坐在湖畔,素手轻舒,正煮着茶,那动作实在清雅优美。 楚枫隐在树后,静静看着。 晋小姐忽轻声呼道:“楚公子既然来了,何不出来品一盏茶?” 楚枫乃转出,上前笑道:“原来慈公小姐早知我在此?” 晋小姐道:“我一直煮着茶,本来已经忘于茶中,忽然心中一动,便知道是公子来了。” “啊?”楚枫惊讶道,“莫非这就是茶道最高境界,以茶入道?” 晋小姐“噗哧”一笑,道:“你信?” 楚枫愕然望着她,模样有几分滑稽。 晋小姐道:“我是见树旁衣影飘动,猜必是公子。” 楚枫哑然失笑,道:“原来慈公小姐也会作弄人。” 乃对面坐下,晋小姐斟了一杯茶,道:“请!” 楚枫轻啜一口,晋小姐笑道:“公子今次怎不快品了?” 楚枫道:“品茶如同喝酒,最讲究心情。如酒逢知己,千杯为少;话不投机,半句为多。” “这样看来,楚公子今晚心情不错?” “起码比赵王府别院时好。” 晋小姐笑了笑,楚枫又道:“品茶又最讲心境,有为烦嚣而品,有为宁静而品,有为孤闷而品,有为分离聚散而品,有为冷暖清浊而品。” “哦?那公子以为我是为何而品?” “我见慈公小姐刚才煮茶时,举止之间似有凝思,莫非有心事?” “公子真是观人于微。我每有心事,都喜欢一个人在夜里在留山湖畔独自煮茶。” “你是为明日求雨之事?” 晋小姐素手微微一顿,没有作声。 楚枫道:“求雨牒文是不是被偷换?慈公小姐当我是朋友,就不要隐瞒。” 晋小姐沉默了一会,乃道:“牒文确是被偷换了,在送至晋祠前已经被偷换。” “哦?” “当日牒文刚送至,钦差一走,赵王爷便联同魏侯、韩侯前来要拜读牒文,我马上觉得事有蹊跷,便以‘牒文只可在求雨之时开启’为由,回绝了他们。他们走后,我马上拆开牒文,才发现牒文是假的。” “牒文被换乃是灭门之罪,所以你不动声色?” 晋小姐点点头。 “但明天求雨你要当众启读牒文,到时如何应付?” 晋小姐道:“到时我照读牒文,然后当即烧毁,是真是假无人知晓。” 楚枫心道:原来她应对的方法与兰亭所想的一样。 乃道:“假若假牒文与真牒文内容不符,你照读,岂非……” 晋小姐一怔:“这一层我倒未想过。我看那假牒文内容确是求雨之词,应是依照真牒文而写。况且就算内容不符,皇上也总不会亲自来晋祠听我宣读牒文,谁人知道内容不符?” “以假为真,确是最好的权宜之计,不过到底冒着欺君之险,且真牒文在别人手中,必有后患。” 晋小姐一笑:“公子有心。单凭一道牒文,要扳倒我晋祠也不是易事,我自有办法应付。” 楚枫道:“如果真是这样,慈公小姐就不会深夜在此煮茶。” 晋小姐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慈公小姐可否让我一看牒文?” 晋小姐乃从袖中取出一卷牒文,递给楚枫。楚枫接过,只见牒文卷成一卷,用红绢系着,解开红绢,展开一看。 牒文是用天子御用五彩绫缎书写,底纹是祥云瑞鹤图案,两端是银色巨龙标志,内容确是求雨之词,最后是天子玺引,十分清晰。 楚枫问:“你怎知此牒文是假的?” “请随我来。” 楚枫跟着晋小姐离开留山湖,上了一阁楼,阁楼放着许多文书卷轴、古玩珍器。 晋小姐道:“这里放着历朝天子赏给我晋祠的器物和文书。” 说着从中抽出一卷文书,道:“这是十年前天子为表彰晋祠而颁赐的表章,你比照一下玺印。” 楚枫打开表章,将牒文玺印与表章玺印一对照,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马上看出端倪。 表章中的玺印线条柔润平滑,相形之下,牒文的玺印线条干涩粗糙,看来牒文确是伪造无疑。 晋小姐将牒文收回袖中,两人下了阁楼,楚枫问:“你以为谁最有可能偷换牒文?” 晋小姐道:“最有可能且有能力偷换的,当然是赵王府。” 楚枫道:“我今晚就去探一探赵王府。” 晋小姐忙道:“这怎行?这是我晋祠之事,怎能让公子犯险?况且只是猜测,牒文未必在赵王府,就算是在赵王府,一晚时间也不可能找着。” 楚枫道:“慈公小姐忘了,我还有两位朋友在赵王府内?” “那两位歌姬?” 楚枫点点头。 晋小姐摇头道:“不行!让公子朋友也犯险,我更过意不去。” 楚枫道:“我会小心行事!” 晋小姐还是摇头道:“公子好意我心领便是。这事切莫不可!” “慈公小姐就等着我好消息吧!” 楚枫已经飞掠而去,晋小姐望着他背影消失,转身上了阁楼,过来片刻,从阁楼飞出一条黑衣人影,向楚枫消失的方向掠去。 楚枫轻车熟路,潜入了赵王府,径来到丁玲、丁珑所住的暖香阁下,飞身上了瓦面,又掀起一块瓦片,向下望去。 阁楼依然点着灯,没有人,墙角衣架仍挂着几套彩衣,表明丁玲、丁珑还未曾离开赵王府。 楚枫正要移回瓦片,忽见人影闪动,丁玲、丁珑走来,而赵冲还是一脸殷勤,还亲自提着灯笼引路。 丁玲、丁珑上了阁楼,入了房间,赵冲又想跟入,丁玲一把拦在门口,轻轻欠身道:“有劳赵公子相送,请。” 赵冲陪笑道:“小生刚得了一盏‘七仙流光灯’,神妙无比,小生不敢自珍,不如取来与两位仙衣共赏一番?” 丁玲道:“多谢赵公子美意,只是现已夜深,我们想早点休息。” “今天又要两位仙衣整日歌舞助兴,小生实在过意不去,小生也不敢打扰了,两位仙衣安寝。” “请!” 丁玲“嘭”关上房门,赵冲唯有一脸无趣下楼而去。 丁珑道:“jiejie,赵冲这家伙一天到晚缠着,烦死了。” 丁玲道:“算了,赵王府是影月仙舫的贵客,夫人吩咐过不可怠慢。况且我们还要打听九龙杯之事。” 丁珑道:“这赵王府的宴会也真多,每天不是大宴就是小宴,今天又来了什么客人,听说还是京城来的,要我们舞了一天,累坏了。” 丁玲道:“别说了,赶快换衣睡吧,说不定明天又要整日歌舞。” 于是两人又轻解罗衣,楚枫眼下登时又露出两具娇俏玲珑的胴体,纤细的腰姿,修长的玉腿,细嫩的柔肌,娇挺的双峰,一览无遗,楚枫直直看着,又看呆了,心怦然蹦跳,脸颊霎时又被火烧一般。此刻,丁玲、丁珑每一个动作都让他莫名其妙的异样兴奋,他目光不能自主地在丁玲、丁珑身上游走,那轻盈跳动的双峰几乎让他艰于呼吸。 丁珑从衣架拿起一件轻纱,正欲披上,忽想起什么,抬头一看,正好与楚枫四目相接。 “啊!” 她惊呼一声。 楚枫心“嘣”的几乎跳了出来,急飞身从窗口穿入,一手扯下蒙面巾,道:“是我!” “楚公子?” 丁玲、丁珑又羞又急,慌忙用轻纱遮住身子紧要之处,也顾不上穿了。 楚枫面红耳赤,急转过头去,道:“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丁玲、丁珑急急披轻纱,听楚枫这样说,又气又羞又愠道:“楚公子,你怎净是偷看人家……偷看人家……” 楚枫道:“我不是故意偷看,只是碰巧……” 丁珑嗔道:“你第一次是碰巧,今次又是碰巧,是不是下次又……”话至嘴边,急顿住,满脸羞红。 这时,只听得“噔噔噔噔”急促上楼声音,跟着听到赵冲在门外呼道:“两位仙衣,发生什么事?” 原来赵冲并未走远,听得刚才丁珑一声惊呼,赶忙走来。 楚枫闪身至门边,屏息静气。 丁玲连忙应道:“刚才我们见有一只蟑螂爬过,所以惊喊,让赵公子担心了。” 赵冲忙道:“那请让小生为两位仙衣赶走它!” “不用了,我们见它已经爬了出去,赵公子请回吧!” 赵冲道:“这必是阿丑这贱婢没有好好打扫房间,小生一定好好教训她。” 丁玲忙道:“不关她事。我见那蟑螂是从窗外爬进来的。” “原来两位开了窗,外面是花园,难怪有虫蚁,不如小生陪两位喝酒压惊?” “不必了,我们想早点休息。” “那……小生告退。” 赵冲“蹬蹬蹬蹬”下阁楼而去,口中唠唠似在骂着什么。 丁玲、丁珑松了口气,急忙关上窗口,然后并肩立着,低头弄着衣角,一脸羞涩,不敢看楚枫一眼。 她们不作声,楚枫也不知如何开口,一时静下来,更显尴尬。 还是丁珑开口问:“楚公子,你来……” “我是专门来看你们的。” “啊?楚公子,你……你……” 丁玲、丁珑更加娇羞无地,楚枫那意思几乎等于说是专程来偷看她们。 楚枫自知失言,急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专程来寻你们,有事想请你们帮忙。” 丁珑娇嗔道:“你是我们恩公,我们自当帮忙,你不用净是藏在上面偷看人家……嗯!”不好意思说下去。 楚枫一脸尴尬,不知说什么,双眼又直直望着她们。 丁玲、丁珑觉得楚枫望着自己的目光有点异样,低头一看,登时羞得无地自容。原来两人只是披着一件轻纱,轻纱十分单薄,楚枫靠得又近,两人玲珑娇体便若隐若现尽收眼底,更让人万分遐想。 丁珑一跺脚,娇嗔一声,道:“楚公子,你比赵冲还坏!”边说着转身取过一件大衣,把身子遮个严严实实。丁玲亦连忙拿过另一件大衣披在身上。 楚枫觉得实在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乃道:“我……还是走吧!” 刚转身,丁珑急道:“公子不是要我们帮忙吗?” “我……” “公子先请坐。” 楚枫坐下,丁玲斟了一杯茶,递给他。楚枫接过,吃了一口,不由惊异道:“好茶!这茶是你们煮的?” 丁珑“噗哧”笑道:“不是。是阿丑煮的。就是当日在别院宴会上为你和晋小姐倒茶的蒙面侍女。” “是她?她好像是在别院修花?怎又在这里?” 丁玲道:“我们见她煮茶好喝,又会修花,处事得体,就要了来伺侯我们。” “原来这样。” 丁珑道:“这个阿丑挺可怜的。脸色有一道刀痕,十分吓人,所以走动要蒙着脸。赵冲不让她以真面目示人,怕吓着王府宾客。” 楚枫没有作声,心却触痛了一下。 丁玲道:“楚公子,你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 楚枫道:“明日晋祠举行求雨,你们可知此事?” 丁玲、丁珑点点头。 “天子下了一道求雨牒文至晋祠,你们可知道?” 丁玲、丁珑又点点头。 “牒文被偷换了,你们也可知道?” 丁玲道:“这好像是谣传吧!听说晋小姐一直在辟谣。公子为此事而来?” 楚枫道:“不是谣传。牒文是被偷换了,而且很可能是被赵王府偷换,所以我来打探一下。” 丁玲道:“我们倒没有从赵冲口中听到过什么风声。” 楚枫略显失望。 丁珑道:“赵王府今天来了一位客人,是从京城来到人物,王爷十分看重,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楚枫正想再问,忽有人惊急走上阁楼,边走边喘着气呼道:“两位姑娘,快开门!”听声音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丫儿?”丁玲、丁珑皱皱眉。 “砰砰砰砰!” 那小丫头一边拍门一边呼喊:“两位姑娘,快救救阿丑,少爷要鞭笞她!” “阿丑?” 楚枫一闪身至门边,示意丁玲、丁珑开门。 丁玲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小丫鬟,挽着粗髻,粗眉粗眼,喘着气,一脸焦急,一见丁玲开门,急道:“两位姑娘,快救阿丑!” “丫儿,别急,怎么回事?” 丫儿道:“少爷说阿丑没有用心打扫两位姑娘的房间,惊吓了你们,准备鞭打她。两位姑娘快想想法子。” 说着已经急出了眼泪。 楚枫急忙向丁玲点头示意。 丁玲道:“丫儿,你快带我们去!” …… 在一处厅中,赵冲正坐在上面,下面跪着一名侍女,脸上有一道深深刀痕,正是阿丑,一左一右是两个满脸凶狠的老婆子,手中拿着一个竹夹。 阿丑跪在地上,身子在微微颤抖,咬着嘴唇,她左手五根手指,除了小指,其余四根肿成一团,颤动着。 赵冲端起一杯茶,一边细品着,一边慢悠悠道:“不用手指,不知还能不能煮出这么好喝的茶!给我夹!” 语气突然一转,两个老婆子马上将竹夹夹在阿丑小指上,然后一用力,只听见“叻”一声,竹夹猛然收紧,阿丑痛得几乎昏厥过去。 赵冲盯住阿丑脸上那道刀痕,冷冷道:“想晕,没这般容易。我还没用针扎,用鞭打,别以为可以逃脱得去。给我夹,要慢慢用力,一点一点用力。她既然可以在自己脸上划上一刀,这点痛她受得了,她既然可以毁去自己的脸,再毁去五根手指也不算什么!给我夹!狠狠夹!” 赵冲说到最后,脸上竟然变得狰狞起来。 两个老妈子不敢怠慢,“叻叻叻叻”一下一下收紧竹夹,阿丑痛得浑身打颤,反却咬着嘴唇,没有喊出声,她越不喊出声,赵冲那面色越是狰狞。 楚枫透过窗缝看得清清楚楚,他双眼几乎喷出火,他握起了拳头,拳头有点发颤。丁玲、丁珑怎还不到,他心简直被火烧一般。 “叻叻叻叻!” 楚枫甚至听到指骨坼裂的声音,阿丑仍然没有喊出声,嘴唇已经咬破,渗着鲜血。赵冲盯住阿丑,狰狞的脸上慢慢露出凶狠。 “好!你不喊出声,我看你能忍到何时?” 他从墙上取出一条软鞭,是那种带着倒刺的鞭,然后慢慢走到阿丑身前。竹夹仍然夹住阿丑的手指,两个老婆子不敢松手,阿丑的身子还在发抖。 赵冲望着她,道:“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有个丫鬟倒茶时烫了我一下,我便鞭了她几下,鞭死了。你放心,我不会鞭死你,你知道我不舍得。不过鞭打你必定有趣得多,因为你比那些低贱的丫鬟有身份得多,你呼喊的声音一定十分好听,样子一定十分好看,尤其脸上那道疤痕!” 说到最后,赵冲脸上露出豺狼般的凶残,举起了鞭子,向阿丑抽去。 楚枫两眼杀机一现,正要破窗而入,就在这时,门口一声呼喊:“赵公子,手下留情!”丁玲、丁珑急匆匆赶到了。 赵冲怔住,连忙收起鞭子,道:“两位仙衣为何到此?” 丁玲一欠身,道:“请公子先放了阿丑。” 赵冲一摆手,两个老妈子乃松开竹夹,阿丑身子一软,几乎瘫跌在地。 丁玲道:“赵公子为何难为一个侍女?” 赵冲道:“她伺侯两位不周,小生当然好好教训,以儆效尤!” 丁玲道:“她伺侯我们十分周到,请公子看在我们面上,莫再为难她。” 赵冲道:“既是两位仙衣求情,小生怎敢不从。”回头向阿丑喝道:“还不赶快多谢两位仙衣!” 阿丑忍着痛,向丁玲、丁珑躬身道:“多……多谢两位姑娘。” 丁珑连忙扶起她,却不小心碰了她左手手指一下,阿丑登时浑身一颤,冷汗一粒粒冒出,却没有喊出来。 赵冲问:“两位为何突然至此?” 丁玲道:“我们听公子说得了一盏‘七仙流光灯’,神妙无比,所以特来观赏一番。” 赵冲大喜,道:“两位稍等,我马上取来。” 丁玲道:“不如我们回阁楼等候公子?” 赵冲简直两眼放光,道:“如此更好!如此更好!” 丁玲、丁珑便带着阿丑出了大厅,刚走不远,丫儿从花丛闪出,一下扑入阿丑怀中,“阿丑jiejie!”抽泣起来。 阿丑用右手搂住她,道:“丫儿,是你请两位姑娘救我的?” 丫儿抹着眼泪道:“阿丑jiejie,你待我最好,我不要你受苦!” 阿丑亦含着泪花道:“丫儿,我没事。你快回去伺侯老夫人,让少爷知道你偷跑出来,就累你受罪了。” “那我走了。” 丫儿急匆匆离开了。 阿丑跟着丁玲、丁珑回到暖香阁,丁玲问:“阿丑,你还好吧?” 阿丑道:“多谢丁姑娘,我还受得了。” 人影一闪,楚枫出现在阿丑身前。 “楚公子?”阿丑吃了一惊。 楚枫捧起她左手,五根手指又红又肿,不住颤抖着。阿丑呆呆望着他,想不到又见到这个蓝衫少年。 丁玲取出一瓶金创药,楚枫接过,亲自为阿丑涂抹,他尽量放轻柔,但那手指还是一下一下抽搐着。 丁玲、丁珑十分惊讶,怎么也想不到楚枫会为一个侍女涂抹膏药。 涂过药,楚枫又用纱布为阿丑包扎好,然后忽然说了一句:“是我害了你!” 阿丑一怔,道:“这怎关公子的事?” 楚枫没有作声。 阿丑道:“原来公子与两位姑娘是朋友?” 丁玲道:“楚公子是我们恩公。” 阿丑道:“莫非就是在京城救两位姑娘脱困的那位公子?” 楚枫奇道:“你也知道此事?” 阿丑答道:“是两位姑娘告诉我的。” 丁玲道:“我们在王府闲着无事,便跟阿丑学修花呢。” 丁珑道:“本来我们想跟阿丑学煮茶,不过看着太费工夫,所以便学修花。” 阿丑问:“楚公子怎会来赵王府?”
楚枫道:“我是来寻玲儿、珑儿的。” 丁玲、丁珑登时满脸羞红,阿丑也一脸惊奇。 楚枫急道:“别误会,我是来寻她们,有事相求。” 阿丑道:“我还是先退下。公子小心,赵少爷差不多要到了。”刚走两步,又停下,望向楚枫,有点迟疑,想说什么。 “有什么事?”楚枫问。 阿丑道:“公子与晋小姐可是朋友?” 楚枫点点头。 阿丑道:“如此,公子叫晋小姐小心那道求雨牒文。”说完转身要走,楚枫急忙拦住,道:“我正是为那道求雨牒文而来。” “你是为求雨牒文而来?” 楚枫点头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阿丑道:“我也不肯定。只是昨日丫儿忽问我什么是牒文,我奇怪,便问她为什么这样问,她说,她送茶时,无意中听到王爷叫赵冲收好求雨牒文。” 楚枫道:“我就猜得必是赵王府干的,我今次来就是看看能否盗回牒文。” 阿丑问:“公子可知牒文藏在何处?” 楚枫道:“多半是密室之类的地方吧?” 阿丑摇头道:“如果是王爷,必是藏在密室。但王爷将牒文交给了赵冲,赵冲素来自作聪明,喜欢将东西藏在显眼又不为人注意的地方。” 楚枫皱眉道:“如此也不好找。明日便是求雨之日,到时晋小姐启读牒文,岂非……” 阿丑忽道:“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试试,只是须请两位姑娘帮忙。” 楚枫望向丁玲、丁玲,丁玲、丁玲齐声道:“公子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管开口。” 楚枫大喜,问阿丑:“我们如何行事?” 阿丑小声道:“我们如此……” 再说赵冲,他兴冲冲取出七仙流光灯,亲自添上香油,兴高采烈来到暖香阁,丁玲打开门,一脸甜笑道:“赵公子来了,快请!” 单是这个笑容,足以让赵冲神魂颠倒,他自己也不知怎的进了房间,怎的坐了下来,跟着看到阿丑捧着酒壶站在一边,皱眉道:“阿丑,这里没你的事,退下!” 丁玲连忙道:“赵公子,我们一边饮酒,一边赏灯,岂非更妙?” “饮酒赏灯?妙!阿丑,那你就留下侍酒!” “是!少爷!” 赵冲将七仙流光灯摆在桌上,只见这灯有二尺高,整体如一棵树,树身青铜铸成,错落分出七根树枝,每根树枝末端站着一个用白玉雕琢而成的仙女,仙女右手轻垂,左手抬起,手心微微凹下,正好是用于盛放香油,灯芯就点在手心处。 丁玲、丁珑道:“这灯果然好看。” 赵冲道:“这还不算,还有更奇妙的。” 说着将七位仙女手心上的灯芯一根根点亮,霞彩顿生,更让人惊叹的是,当最后一根灯芯点亮时,七根树枝开始绕着树干慢慢转动起来,而七位仙女托着七点烛光,立在树梢之端,亦轻盈地自旋起圈儿,但见裙袂飘飘,流转生姿,美妙无比。 丁玲、丁珑一时看得入了迷,实在神奇。 赵冲十分得意,终于哄得美人欢心。 他道:“府内还有许多千奇百怪的珍品,两位仙衣喜欢,小生每晚与两位把酒观赏如何?” 丁玲道:“多谢赵公子。这灯真是奇妙。” 赵冲不无得意道:“不瞒两位,这灯乃是王子殿下派人送给我赵王府的礼物。” 丁珑道:“莫非就是日间宴会上那位京城来的贵客送来的?” 赵冲道:“正是!你们别看他一身商人打扮,他可是朝廷有名大夫,辅助王子殿下。王子殿下知道我府中要举行花会,所以专程派人送这灯来助兴。本来我们不敢收,但王子殿下执意要我们收下,我们只好从命。” 言下之意不外是连王子殿下也得讨好我赵王府,知道我赵王府多有势力吧。 丁玲道:“我们有幸观赏到这般美妙的珍品,我敬赵公子一杯。” 哇!美人敬酒,赵冲想也不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丁珑也举杯道:“连日来多得赵公子细心照应,我也敬赵公子一杯。” 赵冲自然又一饮而尽。 丁玲、丁珑轮番向赵冲敬酒,几杯过后,赵冲乘着酒意开始毛手毛脚。丁玲、丁珑连忙站起道:“赵公子,难得今晚如此高兴,不如我们就乘着这七仙流光灯,为赵公子献上一曲十段流光舞?” 赵冲惊喜道:“能得仙衣为小生起舞,小生万幸。不知何谓‘十段流光舞’?” 丁珑道:“十段流光舞,顾名思义,舞分十段,乘流光而舞,一段比一段精彩。” 赵冲兴奋道:“两位仙衣快请!” 丁玲道:“不过这十段流光舞有个规矩,我们舞第一段时,赵公子须喝一杯酒,舞第二段时,赵公子须喝两杯酒,如此类推,我们舞至第十段时,公子需要连喝十杯。不知赵公子酒量如何?” 赵冲大笑道:“妙极!妙极!仙衣起舞,小生就是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阿丑,斟酒!” 于是丁玲、丁珑两臂轻舒,乘着灯光流转起舞,果然一段比一段精彩,赵冲看得眼珠都突了,只一杯接一杯喝着酒。 当舞至第七段时,赵冲两眼已经迷糊,再加上丁玲、丁珑绕着他转圈,罗衣飘飘,更让他眼花缭乱,不知不觉伏在桌面上,口中还迷糊叫喊着:“好……倒酒……” 丁玲、丁珑停下来,轻呼一声:“赵公子?” “嗯!” 赵冲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却是合着眼。 “嗖!” 一条人影从横梁跃下,是楚枫,他走至赵冲前,压粗声音道:“冲儿,你把牒文藏好没有?” 赵冲含糊应到:“父王?我……藏好……父王……放心。” 楚枫又道:“千万别让人知道牒文藏在哪里?” “放心……佛堂宫灯……没人会……想到,晋小姐……飞不出……我的……” 楚枫怕再问下去,赵冲醒来时会有所察觉,乃拉阿丑至一边问:“你可知道佛堂宫灯在哪?” 阿丑点头道:“就在王府内。” “好!马上带我去。” 阿丑便带着楚枫出了暖香阁,一路潜行来到一座佛堂前,佛堂在一片小竹林中,周围没有人。 进了佛堂,居中供奉着一尊观音菩萨像,菩萨像旁边放着一盏灯,楚枫马上被这盏灯吸引住了。 这盏灯看上去十分古旧,二尺来高,通体鎏金,造型十分别致,是一个跪坐的宫女铜像,左手持灯盘,灯盘上是一大圆灯罩,宫女右臂高举与灯顶部相通,形成烟道。圆罩开口,里面是一小烛台。灯座底部刻着“长信尚浴”等字样。 阿丑道:“这是长信宫灯,赵冲所说的佛堂宫灯就是指这灯。” 楚枫看了一遍,道:“点上看看。” 阿丑乃点上宫灯,楚枫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实在看不出这灯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东西,乃皱眉道:“佛堂还有其他灯么?” 阿丑道:“佛堂就只有这一盏灯,平日拜佛时,都是点这灯的。” 楚枫道:“赵冲也拜佛?” 阿丑道:“拜佛的是老夫人,她每日都会来佛堂忏悔,求菩萨宽恕。” 楚枫奇道:“老夫人作恶许多么?” 阿丑道:“老夫人是替王爷和赵冲忏悔。” “好笑!一边看着自己儿孙作恶,一边求神拜佛宽恕。” “公子别这样说,老夫人心肠很好的。” 楚枫没有答话,自语道:“这灯能有什么地方藏东西?” 这时,一丝油烟从灯罩飘出,阿丑“噫”一声道:“奇怪,怎么这烟……” “这烟怎么了?”楚枫连忙问。 阿丑道:“我近日常陪老夫人来佛堂拜佛,这长信宫灯有个妙处,点灯后,油烟会被灯罩上的烟管吸走,不会飘出灯罩外的。” 原来宫女铜像高举扶住灯罩的右手乃是与灯罩顶部相通,实际是一条烟管,吸走灯罩内的油烟。 楚枫心中一动,道:“如果烟管被什么塞住,烟就不能被吸走,只能飘出灯罩。” 他连忙伸手入灯罩向上一摸,果然顶上是通空的,但开口不大,他手无法伸入。 阿丑道:“让我试试?” 楚枫连忙让开。 阿丑把手伸入烟管,捻起两根手指轻轻一夹,抽出一道卷文,用红绢系着。 楚枫又惊又喜,急解开红绢,展开卷文一看,果然是求雨牒文,御用五彩绫缎书写,底纹是祥云瑞鹤图案,两端是银色巨龙标志,最后是天子玺引,与晋小姐手中那道一模一样,只是那玺引要圆润细腻得多。 楚枫连忙读了一遍求雨之词,暗吃一惊,这牒文之词与晋小姐手中那份大相径庭,有多处甚至完全相反。看来这个赵王爷也是老谋深算,已经防着晋小姐会以假为真这一着,所以伪造牒文时把内容也改了,要是晋小姐照本宣读,那便出事了。 阿丑道:“我们赶快离开吧。” 楚枫卷好牒文,正要离去,忽顿住,望着阿丑道:“你说你近日常陪老夫人来佛堂拜佛?” 阿丑点点头。 楚枫道:“如果我拿走牒文,赵冲第一个怀疑的必是你。” 阿丑道:“我会想办法推说的。” 楚枫摇摇头,道:“今晚玲儿、珑儿一反常态向赵冲大献殷勤,牒文恰好不见,必会引起他疑心。玲儿、珑儿是王府请来的歌姬,或许不会有事,但赵冲一定不会放过你。” 阿丑道:“我有办法应付。” “你有办法应付?你有什么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就因为一只虚无的蟑螂,你五根手指几乎被赵冲毁了去!” 楚枫一下激动起来,心口起伏着。他平了平心情,又问:“你为何要冒险帮助晋小姐?” 阿丑用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痕,没有作声。 楚枫又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阿丑道:“我只是一个花奴,你叫我阿丑便是。” 楚枫沉默片刻,忽问:“老夫人拜佛时,宫灯由谁来点?” 阿丑道:“都是老夫人亲自点的。” 楚枫忽然将牒文重新放回灯罩顶烟管口,然后挑起灯火,“蓬”,牒文在烟管内霎时烧成灰烬。 阿丑吃惊道:“公子,你这样……” 楚枫道:“烧毁无妨,我已经知道牒文内容。” 然后吹熄灯火,与阿丑返回暖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