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考前综合征
“这真是那李狗剩对出来的？” 张逸简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自己这对联说是考他，实际上完全是在刁难他的！这么难的对子，一个半大学子哪里会对出来？自己本是想着用这么个对子让李狗剩知难而退，算作是对他的微惩，不成想这娃竟将这下联这么完美的对了出来！ “是的，这下联是狗剩当场对出来的，用了不到那一小炷香的时间，下官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 若不是当时自己就在身边，说实话，于风林也不愿意相信这么工整的对子竟然是出自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之手。 “嗯……”张逸简沉吟道：“看来此子却是颇有才华，若真如此，本官倒一定要让他参加这府试了！你说他会不会写出什么绝美的文章？” “下官不知。”于风林如今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李狗剩了，脑袋刁毒，腹中又有文墨，天啊，这才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啊，以后那还了得？ “今年的府试，一定让这个李狗剩参加！”张逸简道：“原本就凭这个对子本官都可直接让他过关，可这娃如今身份敏感，反正在这府城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参加一次府试，你我也好翘首以待，瞅瞅他能不能写出什么好文章！话说这府试场上你我可是好多年没见妙笔生花的好文章了！” “是。”于风林道：“下官亦是翘首以待。” 张逸简和于风林两人都是进士出身，都能写手好八股，可这府试来考的大多都是些半大不小的娃娃，说实话，这些人的文章水平都欠奉，偶有写得好的也是凤毛麟角，颇为少见，几乎每次府试阅卷完毕的时候这俩人都会失落一会儿，由此其实每年府试的时候这府衙的两位大佬还真是盼着能读到啥好文章让自己能好好咂摸出点感觉来的。 …… 好险啊！且不说赵有冯他们都是心脏咕咚一声落地，就自己成人心性这小心肝也是乱颤，方才太险了，若不是在最后关头自己灵机一动想出这下联，今年岂不是白白跑了一趟府城？ 李狗剩大呼劫后重生，唉，咋自己不过参加一个府试，就这么一波三折了，万一自己以后运气好再中个状元，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李狗剩摇了摇脑袋，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甩出脑袋，这就回身要上楼，方才太伤脑筋了，自己这会儿要小憩一会儿然后读书，眼看府试将近，这个档儿，功课自然是不敢落下的。 刚走到客栈的档儿李够深似乎发现一个熟悉的佝偻身影，这人带个草帽，手里抓着竹竿，李狗剩追上前去，可不就是那郝半仙？ “你咋来这府城了？” 追上来李狗剩这才终于确定这人是谁，不由疑惑道，郝半仙平日不都是在村里疯疯癫癫的，今日这咋上杆子跑来这兖州府？ “你半仙爷爷我云游四方，哪日说不定都会出现在京师，今日现身这兖州府有什么好奇怪的？” 能在这个地方碰见李狗剩明显郝半仙也是心中一喜，这就玩笑道。 切……李狗剩赏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郝半仙万年不变的爱吹牛，不过话说这他乡遇故知可是人生四大喜之一，心头自然是高兴的要命：“吃饭没？进来吃点？我请客，你敞开了肚皮吃。” “吃过了。” 李狗剩没几天这才赢了麻子脸的三十两银子，如今手头可是宽裕的很，本来想着今日大喜请郝半仙搓一顿好的，可奇怪的是这人竟然这都拒绝了！ 话说这个郝半仙也是对酒食从来都未拒绝过啊，今日这是咋了？ “就你这贪吃嘴，咋还能抵挡住美食美酒的诱惑？” 今日的郝半仙有些反常，不光不谈吃喝，这竟上杆子就要走，话说在村里那会儿这人和自己还是挺亲近的啊，恐怕和全村所有人加起来说的话也没有跟自己说的多，今天咋像是见了自己跟见了陌生人一样？ “郝半仙，你是不是有啥事儿？”李狗剩不由疑惑道。 “没事儿，你半仙爷爷做事自然是你个娃娃猜不透的。”郝半仙有些不耐烦：“你身边有番子跟踪，离我远些。” 最后这话说的声音有些低，李狗剩更是丈二和尚了，自己被番子跟踪的事儿你咋知道？还有，你个村里的算命先生，怕番子干嘛？ “那日拿你的几十两银子过些日子还你，那日本想跟你打个借条，不过见你和美人相拥而卧，就不忍打扰了，这就自作主张了，你这娃娃莫怪！” 郝半仙说着这就急匆匆的离开，步履快的让李狗剩都颇为吃惊，看着风风火火的样子哪里还是村里那个半癫不疯的郝半仙？ 还有，拿我的几十两银子？狗剩略一沉吟，那天晚上自己见紫云姑娘流落街头这就喊她回屋住了一晚，一早醒来这就发现丢了几十两的银子和一些衣服，难不成还是被这郝半仙拿走了？ 原来自己错怪了紫云姑娘，不对，郝半仙偷自己的银两作何？郝半仙虽说穷困，可从未听说过此人偷谁的银子啊！况且，一偷就是几十两，他要这么多的银钱来干嘛？ 一个个谜团像是一个个大问号一样在李狗剩的脑袋里升起，今日这事儿太奇怪了，可是自己刚要问个究竟，那郝半仙这会儿已经没了踪影，简直像极了戏文里说的说时迟那时快，这人如今究竟是怎么了？ 找了一圈也并未看到那个郝半仙，狗剩这干脆也放弃了，回屋温习功课去了，今天的事儿都有些突然，让人不知所措，不过自己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应对过几天的府试，这也干脆不再顾那么多，安心温书。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李狗剩觉得自己这几天的日子有些被动，仿佛冥冥中是有人在主宰自己的生活一样，这就不忍像是过电影一样把自己近日遇到的所有事儿串起来寻思了一遍。 自己先是看到了麻子脸家的马夫自己似乎有些熟悉，再然后自己就莫名其妙的被诬陷成刺杀张大人的凶手，再然后每日都有番子跟踪自己，再然后自己教训了那郑屠户，再然后碰见了郝半仙，这人风风火火的，好像很怕别人看到自己一样，还偷了自己几十两的银子！ 天啊，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李狗剩自认自己不是个阴谋论者，可是当下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竟然都这么不可理喻，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想到这里李狗剩忽然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难不成是郝半仙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然后嫁祸给自己？ 没道理啊！ 李狗剩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了，心烦意乱的，干脆也睡不着，这就披上衣服，踱步走到书桌前，抓起狼毫，既然心不静，那就写几个字吧，写字这事儿最是能让一颗躁动的心安稳下来…… …… 马上就要府试了，似乎这个档儿全世界都有一股子紧张气氛在蔓延，世人都看重读书，万般皆下品嘛，开科取士每年都是朝廷的大事，这府试虽说只是个预备性的考试，可也颇为严肃，毕竟日后的新科状元还就是从如今这一个个看着其貌不扬的学子们中间挑出来的？ 兖州府的贡院此时已经内内外外的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衙役差哥儿们每日都在街上巡逻，这几日科考，为了防止出什么纰漏，差哥儿们都是齐齐出动，就怕有了啥闪失，这是大明的惯例，雷打不动，凡有大事前都会有这么一出。 街面上走动的人都心知肚明，这几日街头连大声喧哗的这也少了些，老百姓不说噤若寒蝉，反正也都会收敛些，毕竟当下是“特殊时期”，万一被差哥儿、番子们盯上都不是啥好相与的事儿。 这个档儿也是众学子们最紧张的时候，越到考试临近学子们心头越是紧张，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后世高考前还不是一样有学子每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赵有冯这几天迷上了看书，倒不是因为多痴迷，而是因为心头不静，想着多读些圣贤书来缓解紧张情绪，王伦呢还是万年不变的一副冷冷的样子，仿佛这个世界的任何事都跟他无关。 而生活最丰富的就要属麻子脸等人了，麻子脸和冯云山等人以前来过府城，也是轻车熟路，这几天大白天这就到青楼里去喝花酒，紧张嘛，流连花丛不也是那些个小嫖-客们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儿？况且读书人喝花酒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结交朋友。 学子在考前一样是众生百态，平日里读书压力山大，考试前和考试后自然也是众生百态，干什么的都有，人嘛，总要学着舒缓自己的情绪，此时的李狗剩也在舒缓自己的情绪，他做的，是练字。 虽说是成人心性，不过说一点不紧张那是骗人的，考试本来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事儿，谁要是能说自己一点都不紧张那就是扯淡，况且自己自从来了这府城什么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全都冲着自己过来了，而且这府试之前自己还跟赵有冯有约，说自己一定能在这府试考试中拿下甲等，胜过赵有冯，如今这府试将近，自己要是输了，岂不是颜面扫地？麻子脸那可是摩拳擦掌就等着自己输一次他好乐呵乐呵呢！ 如今这狼毫再抓到手里手腕不再发颤了，下笔如有神助，写出的字也有了几分劲道儿，自己得了去掌柜那么多字帖，加上自己坚持不懈的苦练，字迹还能没一点进步了？ 龙飞凤舞，笔走龙蛇，李狗剩写下几个大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