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半步踏天（上）
牛头此话一出，帝俊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就连身体也是微微僵直，良久之后，帝俊挤出了一丝笑容，开口道：“我们依旧应该高兴不是吗，为夜兄高兴。” 所有人都沉默，如同周遭的黑暗一般沉寂，无论是帝俊还是牛头，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悲伤，但同时，他们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他们在悲伤，为夜的牺牲而悲伤。 他们在高兴，同样是为夜的牺牲而高兴，因为那是自豪，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帝俊在内，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们不畏惧死亡，为了守卫家园战死在此，足以令他们此生无憾。 帝俊与紫儿等人都没有去阻止夜的意思，因为已经晚了，在黑暗蔓延的那一刻，夜便是已经迈向了不可逆转的陨落之路。 帝俊深深的凝望着眼前的黑暗，他看不穿，但却似乎能够感受到黑暗中残存的意志，那是夜的最后的零星意志。 “夜兄，一路走好，如果我能活下来，我将为你复仇，如果我死了，我就去陪你，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似乎是听到了帝俊的话语，环绕众人的黑暗忽然翻滚，如同挥手相别。 而此刻，魔神早已被黑暗团团围住，厚重凝实的黑暗之力如同一双双大手，不断的排向魔神，每一次拍击，都逼得魔神全力对抗，不敢轻心丝毫。 这赫然是夜在用最后的意志绞杀魔神，只是，这番攻击定不能持久，要不了多久，夜的意志便是会彻底消散于三界，这冥域之夜也将平息。 魔神此刻面色极为难看，冥域之夜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要知道，这可是当年女娲真神出手才得以封印之物，又岂是凡俗。 “噗！” 冥域之夜的攻击更为疯狂，猝不及防间，魔神被大手拍中，顿时一口黑血喷出，面色更为难看几分。 “该死，怎么会遇到这种鬼东西。” 此时此刻，魔神真切的感受到了生死危机，这种危机哪怕是在文轩身上也没有出现过，可这一刻却是如此清晰。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这般攻击，只要再持续一分钟，魔神必然身死道消，被冥域之夜彻底碾碎，但…… 冥域之夜的攻击忽然慢了下来，拍击的速度与力度飞速下降，魔神见状，立刻露出大喜之色，猖狂大笑道：“冥域之夜，你的意志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哈哈，可惜啊，你也就是杀不了我！” “哎……” 一声轻叹，带着不甘，带着不舍，回荡在天地之间，到最后渐渐变淡，直到彻底消散，与这一声叹息同时消散的还有冥域之夜中残存的最后一点夜的意志。 眼看着夜就要彻底消失在三界之中，忽然，冥冥中响起一声女子的轻语：“罢了，既是有缘，本尊便助你轮回，去吧。” 轻语飘荡间，原本消散的夜的意志，竟是飞速凝聚，化作一枚星点飞向远处，似冲出了冥界大界，不知去向何方。 而这一切！ 竟是没有任何人察觉！ 没有人听到女子的声音，更没有人察觉到夜的意志飞走。紫儿帝俊等人没有，魔神没有，就连三界外观望这一切的东皇如来二人也是没有丝毫察觉！ 这女子的修为，已然，恐怖！ 若是文轩能够听到这女子的声音，定时会惊讶的发现，这正是当初在幻境中见到的那位甘愿化身世界之河的落泪女子！ 然而，冥界之中，距离这战场不远处，一位冰蓝色长发的女子忽然愣神在原地，她那冰蓝色双眸突兀空洞，没有半分神采，一席冰蓝色长裙随风飘荡，原本就具备的冰寒气质，此刻显得更为冷冽了，此女正是月清寒。 “喂，你愣在那里干嘛，赶紧走啊，我感觉到魔神大人的气息了，现在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 月清寒身旁，血龙袍少年神色不耐，出言催促，这少年正是转轮王之子，月清寒名义上的未婚夫，血修罗。 当初月清寒在文轩手上救下血修罗之后，二人便是向着冥王府方向赶去，但后来，就在血修罗快要达到破界大阵所在时。 血修罗猛地察觉到，自己父亲的气息消失了，就连父亲送给自己的护身玉简也是破碎。血修罗立马便是意识到，自己父亲凶多吉少，冷血如他，倒不在乎转轮王的生死，不过，已经是惊弓之鸟的他那还敢有半点靠近破解大阵的胆子。 随即便是带着月清寒远遁隐藏，等待时机。月清寒也不愿意在战场上再次见到文轩，于是便跟随血修罗。 可就在不久前，血修罗忽然察觉到魔神的气息，顿时激动万分，更是有了底气，于是便带着月清寒重返战场，只为邀功。 此刻，听到血修罗的叫嚣之声，月清寒从愣神中清醒，下意识的喃喃自语：“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一位女子的声音，这声音好熟悉，好亲切，只是，又好奇怪，就像是在听我自己的声音一样。” “什么声音，什么奇怪，乱七八糟的，赶紧赶路。” 听闻血修罗的催促，月清寒眉头一皱，冰蓝色双眸中闪过浓郁的杀意，只是这杀意隐藏的极好，背过身去的血修罗并未有丝毫察觉。 月清寒早就对血修罗起了杀意，当初救血修罗完全是因为担心转轮王报复文轩，可如今，转轮王已经身死，再无顾虑。 就在这时，铺天盖地的黑暗从天际飞速蔓延而来，眨眼间便是到了眼前，看得血修罗与月清寒二人纷纷惊骇。 “这，这是什么，从战场方向蔓延过来的？！天哪，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血修罗惊呼出声，心生恐惧，再一次打起了退堂鼓。 月清寒也是盯着那快速袭来的黑暗，面露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怪异，似乎……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黑暗之力。 还未等二人反应，黑暗已经将他们所在的天地吞噬，夺去了一切光亮，这黑暗赫然正是失去意志的冥域之夜！ 冥域之夜原本就是覆盖整个冥界，如今失去了作为封印存在的夜的意志，自然将会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见，就连神识也无法探查周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陷入黑暗的血修罗尖锐嘶吼，对于一名习惯了遍查八方的修士来说，被剥夺了感官远比正常人更令其恐惧。 可是，就在血修罗身后不远处，月清寒面露惊疑的看向四周，她发现，自己的视线不但没有被遮挡，反而是得到了提升，更是有一股莫名的敬畏感从四周黑暗中传来。 “这黑暗，在敬畏我？” 月清寒轻声呢喃，眼中再次浮现出了一丝迷茫，但，当她的目光扫到血修罗身上时，这抹迷茫被暂时隐藏，继而化作了冰冷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