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针锋相对
上官云衣在江家相当于半个主人，因此她可以私下邀请客人而不必知会江谦益。但这并不代表，江谦益就不能见她的客人。 毕竟，他才是这座宅子真正的主人。 出于各种原因，江谦益一直没有见一见舒乔，然而在下人之间的风言风语传入耳中后，他终于再也无法容忍想要见识一下这位“情敌”了。今天正好是来伯安排警探上门甄别舒乔身份的日子，江谦益特地推掉了一场会议，从G城市中心赶了回来，结果正撞见这一幕。 上官云衣见他突然出现，露出了一丝慌张，但很快就被她掩饰了过去。她动作自然地走了过来，站到了舒乔身边。江谦益看到她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这两位警探是？”江谦益装模作样地向来伯询问道。来伯只好又再解释了一遍。江谦益点点头，对小吴说道：“两位警探现在查明真相了？” 小吴连忙点头如捣蒜：“查明了查明了，是我们搞错了，真是对不起了江先生，打扰了您休息，我们马上就走。” 他都快哭了。江谦益那是什么人物？一句话就可以迫使警厅将他除职啊。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江谦益说道：“那好，恕不远送了。” “不敢劳烦您。”小吴连忙拉了拉搭档，示意他快走。 两个制服警探慌里慌张地拎起公事包往门外走去，这时一个人影从江谦益身后转了出来，拦住了他们道：“慢着。” 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烁的老者，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看上去亲切和蔼。 “胡安卡洛斯先生，你介意让我这老头子看一看你的芯片吗？”来人摸了摸头顶那花白的头发，微微一笑。 “我介意。”舒乔同样微笑。这个老头一出现就让他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让这个不知打哪算来的怪人碰到自己。 他有一种预感，假如让这个老头仔细察看的话，他肯定会发现自己对芯片动了手脚。 “哦？为什么呢？”老头讶异地问道。 “你不觉得这样很失礼吗？”舒乔撇嘴。 “失礼啊，老夫倒没觉得呢。”老头笑了笑，“十分不巧，我也是一名探长，我姓毛。” 来人正是那天讯问冯道逢等人的探长，毛以明。 舒乔的瞳孔猛地一缩！ 当初在向地下黑市预定J&C晶片的时候，他还另外下了个单，内容很简单：调查自己。 这个订单花费了他两千星币，依照他的要求，地下黑市会派出专业的情报人员搜集“舒乔”这个人的相关信息。这其中当然也包含了一点：“舒乔”此人近期犯下的那件案子，以及，现在是谁在负责侦办此案。 知己知彼，才能化险为夷，这是舒乔跑路无数次总结出来的经验。 那天他走进妙手二郎神的杂货店前丢掉了一个纸团，上边写的正是地下黑市交给他的最新情报：袭警案已交由毛以明探长负责。相关嫌犯已讯问。 之后他匆忙离开旅馆，再也没有接到新的情报。没想到他躲在江家足不出户，反而撞见了这个死对头。 毛探长脸上挂着微笑，双目灼灼地盯着他，就像是猎人正举着枪瞄准自己的猎物一般。舒乔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这老头，绝对不是个善茬，舒乔心中迅速作出了结论。 “那我只能说声抱歉了。十分不巧得很，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官僚。”舒乔撇了撇嘴。 探长和警长在警察系统里算是中级警官，舒乔说这话自然是表明了立场——想要瞅老子的后脖梗子？没门！小爷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了。 毛探长咧嘴一笑。“这么说，卡洛斯先生是要违抗执法咯？” “我本来无罪，何需你来执法？” “有罪无罪，一查便知，你为什么不敢让老夫查？” “有罪无罪，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要是你认定我有嫌疑，非得请我回去‘协助调查’一番，我可怎么办？拘留所的饭菜可不香。” “卡洛斯先生吃过拘留所的饭菜？” “外面的传闻一大堆，还需要我亲自去吃一顿？我没吃过猪rou，还没见过猪跑吗？” “老夫现在只是怀疑你的身份，既然你坚称自己就是胡安卡洛斯，为什么不敢给老夫查验一番？” “老子就是胡安卡洛斯，如假包换。”舒乔突然口出恶言，“你算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小小的探长，也敢跟我废话？” 毛探长笑了：“听说两百年前，你们卡洛斯家族是西海岸某国的王族，是最高贵优雅的存在，怎么到你这一代，却这么地粗鄙无礼？” 舒乔冷笑一声道：“毛探长啊毛探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现在地球联合政府都已经成立两百多年了，我们卡洛斯家族都已经成为了西海岸的守法公民，你还在啰嗦些两百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舒乔忽然盯向他，目光如同毒蛇吐信一般。“这么在意两百年前国家时代的旧事，难道毛探长你，有心复国吗？” 这一句真是诛心之语。谁都知道，尽管各国建立联合政府已经两百多年了，但是复国组织一直贼心不死，而联合政府对图谋复国一罪量刑极重——无论罪行大小，一律处死，轻者也要流放外星球。 因此人们一向对复国言论避之唯恐不及，舒乔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全都哗然，就连毛探长都一时语塞。而舒乔倒是毫不在意，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胡安卡洛斯，丢了脸就丢了脸，难不成卡洛斯家族的人还真能从西海岸杀过来东海岸不成？ 上官云衣忍不住凑过去低声提醒道：“卡洛斯先生，不要太过了。” “放心，我有分寸。”舒乔侧过脑袋微微一笑，对她的善意提醒表示了谢意。 两人这亲密交谈的一幕落到了江谦益眼里，顿时让他妒火中烧。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完美的人，举凡人类，只要在某个方面十分优秀，那么他在另外某个方面就会十分笨拙。这个事实着落到商业嗅觉敏锐的江谦益头上，就成为了他在情场上低能幼稚的表现。 上官云衣二十岁开始担任江家的家庭教师，那时候江谦益就对她一见钟情了。然而整整七年过去了，朝夕相处之下，他不但没有成功地把这个美人儿据为己有，反而让上官云衣对他日益疏远，避之唯恐不及，这不能不说是极大的失败。 而此刻看到上官云衣和这个胡安卡洛斯亲密无间的举动，江谦益头脑发热内心冰凉，冰火两重天之下，竟失态地叫出了上官云衣的名字。 “云衣！”江谦益嘴唇苍白，脸色却是极冷，“你果然跟这个男人有染，你怎可以如此下贱！” 上官云衣猛地抬起头，双唇微启，美丽的双眼中露出了惊讶莫名的神色。 接着她的脸色迅速转冷，漠然地说道：“江先生，请自重。不要忘了你我之间的身份。” 原本还怒发冲冠的江谦益听到这话，突然像落败的公鸡似的奄了头发，沮丧地垂下了脑袋。 这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在座的人全都看傻了。送餐的小姑娘站在远处的角落里，呆呆地抬起手捂着嘴，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上官小姐……在训斥老爷？不可能吧？”此时所有下人脑中回响的，都是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上官云衣，这女人的身份果然不像表面上那样一般啊。”舒乔暗道。 看到江谦益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毛探长精神一振，俯首在他耳边道：“江先生，现在的情形已经超出您的预料了吧，您看眼下是不是应该交给我来处理了呢？” 江谦益抬起头，原本斯文沉着的模样全然不见，他眼中尽是恶毒痛恨的目光，紧盯着舒乔沉声道：“毛探长，拜托你了。” “一定要让那个家伙，离开云衣的身边，最好是彻底消失！”江谦益心中恶狠狠地道。 毛探长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亲切和熙的笑容，却让舒乔感到一股彻骨的阴冷。 高手！带着杀机的高手！ 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早已让舒乔养成了极度敏锐的神经，毛探长藏在眼底深处的那抹寒光怎么也瞒不过他的眼睛，只是舒乔无法相信，在这样众目睽睽的场合下，他会敢对自己下杀手。 “胡安卡洛斯先生。”毛探长开口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让老夫看看你的芯片——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同意。”舒乔嗤道，“这位老爷子，我承认你现在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待在执法机关里确实十分辛劳，但你总不能以为只是凭借这份让人同情的资历，就能让每个人都无条件地服从你的要求，甚至是查看芯片这样毫无道理的事情吧？” 颈后的芯片存储着个人身份信息，像毛探长这样的要求，确实是有侵犯个人隐私权的嫌疑。 毛探长已然失去耐心，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地和蔼亲切。“小伙子，不要逞口舌之快，你想要道理，我便跟你讲道理，你可知道老夫是什么身份？” “你是什么身份？”舒乔双手抱在胸前，斜乜着眼道。 “老夫，是联合军部侦查科储备军官！” 此话一出，包括小吴警探在内的众人都发出了惊骇的声音，只有江谦益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舒乔的心脏猛地一滞，太阳xue突突地跳动起来。 “联合军部？！” “怎么样，我现在有权查看你的芯片了吧？”看到舒乔露出震惊的神色，毛探长十分满意地笑了笑，轻声问道。 “有，你当然有。”舒乔咬牙说道。而后，毫无预兆地向毛探长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