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告辞
那跑堂的伙计显然是难以置信，“这位姑娘，你难道不是听了刘大夫的名头才来的？刘大夫那可是药到病除的神医，好不容易到咱们这儿来坐诊，诊金也只要三两银子，姑娘若是不看，以后可就没这样的福分了。” 沈卿月顺着跑堂伙计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这屋子里头这么多人，难怪一个个都尽然有序，原来是等着排队呢。 那内室里便做了个中年人，穿着青色大褂子，看上去斯斯文文，倒也像是一个看病的郎中，此刻正在为一个人诊脉，不知道低头絮絮叨叨说些什么。沈卿月心中一动，倒是没有再立刻拒绝，而是不着痕迹道：“原来是神医在这儿，那真是福气了，只是这前头许多人，我们等会儿再过来，还请小哥为我们去抓一剂药如何？” 她看上去言辞十分客气，既没有拂了对方的好意，然而却也表示此刻自己非要一剂药不可。上门来做生意的，自然就没有把客人往外头推的道理。因此虽然奇怪对方为何这么坚持不要神医看病，不过跑堂的小厮也还是很客气的将两人领到了药柜的位置。这家药店的生意显然做的极大，倒是什么东西都一应俱全。 沈卿月倒也不客气，借了纸笔就低头写起药方来，那抓药的先生原本还懒洋洋的，此刻看着沈卿月自己写起了药方，八字眉都要竖起来了，“姑娘这是？” 沈卿月也不解释，只是吹了一口气，将上头的墨迹吹干了，她这才将药方递了过去，“都是些寻常的药材，先生这里想必应该也有才是。”她并没有承认是自己在写药方，神情尽量也装的无辜。抓药的老先生便困惑起来，伸手接过去一看，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他身后是一整排几乎要和墙壁齐高的柜子，密密麻麻的方形柜子里都是药材，枣红色的柜子上都贴着标签，只怕写的是药材的名字，那老先生也不说话，按着药方很快的找齐了药材，只是目光落在最后一味药的时候，手势猛地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摇摇头说，“姑娘写的这方子，最后那味药，咱们这儿是找不到了。不过不止我们的药铺，只怕整个夜往城，也没有什么药铺能够寻到了。” 他原本还对沈卿月的药方半信半疑，然而毕竟是多年的药房先生，就算医术不算高超，却也看得出来这一方养肺平气的药方，只怕就算是药铺里多年的老师父见了都要赞不绝口。因此此刻看向沈卿月的目光，明显就亲切许多，还指点道：“这裕华绛朱在南方倒是寻得到，但是在我们这人便是个稀罕物件了。晒干了要影响药效，甚至大不如前的。” “多谢先生提醒了。”沈卿月笑着接过了那张药方和包起来的药，眼珠微微一动，“若是没有裕华绛朱，那么七梨子可有么？” “有，姑娘稍等。”七梨子倒是常见，对方很快就递了过来。沈卿月谢过拿了，转手又递给俞鸿安。对方方才一直沉默不言，沈卿月这个时候转过头才发现对方原来是在看着自己，眉目里似笑非笑，“姑娘医术果然很是高明。” “只是很寻常的方子而已，况且……”况且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这只是小道，真正的大道，是彻彻底底治好对方身上的病。但是沈卿月却是头一次觉得，只怕自己真实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人便是再厉害，断然也不能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活生生救回来一条性命。否则那就不是人，而是大罗神仙了。 但这话说出来，未免就太不知趣了，因此沈卿月还是吞了下去，只是笑了笑，“况且还有一味药，这里却是没有了，倒是我疏忽了，用七梨子来代替虽然也无不可，但是终究不如裕华绛朱来的有效。” 俞鸿安不置可否，“裕华绛朱原是生在水边之物，遇水则枯，虽说能够制成干草，然而时间越长，药效便流失越快。况且裕华绛朱在南方十分常见，北地的药商自然不会为了这样的东西大费周章。沈姑娘这药方里的药都很是寻常，只是没想到搭配在一起，倒是很有君臣之道。” “药材若是越名贵越好，那么想必天山雪莲和千年人生，便能包治百病，活死人rou白骨了。”沈卿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些药物也是一样，看上去或许毫不起眼，但是搭配在一起，也有自己的药效。公子平日调养的极好，只怕身边打理的大夫也是极好的，这方子，不过是贻笑大方而已。” “姑娘实在是客气。”俞鸿安拿着手中的方子，眼中的笑意越发浓了几分。从对方闯进自己的居所之后，俞鸿安其实一直都是在看戏一样看着沈卿月。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虽然带着一张面罩，却也依然难掩这样出众的姿容。并且不过是一面之缘，就道破他有病缠身，甚至还大言不惭要送自己一张药方。 常言道久病成良医，俞鸿安自己病了这么多年，喝过的药，只怕比常人喝的水还要多。况且他生性聪明，自己也看了许多医术，对医术涉猎也算有几分造诣，和那个抓药的老先生一样，这样的药方，看上去寻常，然而其中只怕真要有足够的本事。这样的本事，俞鸿安自问都是没有的。对方的思路太过怪异，有几味药常人根本不会联想放在一起。 不过这对沈卿月来说，倒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她经受的教育，是中药与西药的集合。东方的药材在经过现代的剖析之后，往往有另外的神奇发现。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多谢公子没有拆穿，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可要我送姑娘回去？”俞鸿安脱口而出，然而很快就醒悟过来，失笑道：“是在下唐突了。” “公子客气了。”沈卿月也有些尴尬起来，现在想起来，当真和眼前这个男子认识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何尝不是一件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