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城破
半城烟沙兵临池下 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 一将成万骨枯 多少白发送走黑发 半城烟沙随风而下 手中还有一缕牵挂 只盼归田卸甲还能捧回你沏的茶 。 黎城西门。城头上是站立着的石敢当，城下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姬昌，以及姬昌身后多如洪水蚁兽的周军。天没放晴，阴云低沉，视线不能看得太远。猎猎北风吹着石敢当头上的盔缨，吹着姬昌刚棱冷硬的面孔。 石敢当冲姬昌喊道:“西伯侯，我大商跟你西周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多年相安无事。为何今日你无故兴师动众，以下犯上，占我河山，杀戮我民，不怕触怒龙颜，到时大祸临头，悔之晚矣吗？” 姬昌哂笑道:“一派胡言，天下何人不知商帝暴虐成性？黎民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无不翘首以盼一支正义之师，如久旱大地渴盼甘霖，解救他们。帝辛无道，百姓穷苦。今大商气数已尽，我大周承受天命，代天伐商。何错之有？” 石敢当愤怒道:“大逆不道，岂有此理！我家圣上乃真命天子，奉天持掌江山社稷。尔等鼠辈，竟敢窥探神器。天威浩荡，不可揣度，我奉劝西伯你还是速速返回西岐，以免干戈相接，到时玩火自焚，你有何面目见你周国列祖列宗？” 姬昌劝道：“石敢当，我敬佩你的忠义英勇。念你对殷商一片忠心，今日只要你肯打开城门，真心归降我。我不但既往不咎，而且会对你加官进爵。你可愿意？” 石敢当啐了一口唾沫道:“我呸，我大商的将军，岂能对你们西方蕞尔小国下跪？你们不过是给我们大商放牛牧马的下贱民族，也敢不自量力，侵我国土。你们这群白眼狼不要忘了二十年前西伯季历是如何死的，难道你们又想尝尝失败的滋味吗？” 这下触犯了姬昌的逆鳞，姬昌面沉如水道:“石敢当可笑你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本侯也不跟你逞口舌之利。我好话说尽，既然你冥顽不灵，还出口羞辱本侯，休怪我翻脸无情。众将士听令，攻城！” 一声令下，早已摩拳擦掌、心痒难耐的周军一窝蜂地冲向黎城。 石敢当转身对守卫士兵说:“将士们，军人的天职就是保家卫国。圣主将此城托付给我们，我们就要担当起身上的责任。此城若失，你们身后的父老乡亲、妻子儿女就会暴露在周军的刺刀凌辱之下。收起你们的畏惧胆弱，我不想以后有人戳着你们的脊梁骨骂你们是懦夫！周军也是人，没有那么可怕。即便今日战死这里，我们也算是死得其所，无愧天地。殷商的百姓自会铭记我们的恩德。朝廷援军马上赶到，只要我们撑过今天，明天我们就能有尊严光荣地活下来！将士们，答应我一起死守黎城，决不投降！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守城将士齐声:“死守黎城，决不投降！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冲天的杀喊声四起大作。刀光剑影，飞箭投石，角鼓争鸣，流血漂橹，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敌人提着刀在风溪身边呼啸而过，有一滴同伴的血顺着到刃落在风溪的脸上，在眼中氤氲成一片惨红。已经难分清是敌是友，风溪只看到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倒下，流出带体温的鲜血染红战袍，最后只能成为一具具悲哀的、冰冷坚硬的尸体。风溪本不想杀人，但是他今天不能把自己交代在这里。恍惚间他好像听到清鸢的柔声细语，看见那弯垂柳后的月牙，嗅到那年他们一起泛舟偶然惊起的荷香。他不能死。回家。回家。他在忐忑中挥舞着手上的“嗜血镰刀”，无情地收割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任凭他们在自己的眼前倒下。在萧瑟的秋风中，在悲凉的城楼上，留下一道孤清的背影。 这仗从上午打到夕阳照城，西门城破。 商军虽仗恃城坚，居高临下，占尽地利，英勇顽抗，打出了商军的士气，给周军带来了极大的心灵震憾。可终究敌不了周军的人多势众，战死城头。 朱悟能率着他的小分队第一波冲进城里，直奔商铺密集的城中心而去。不要认为他是多么英勇，其实他只是为了抢钱。 话说朱悟能本讨了一门媳妇。他媳妇长得娇小柔弱、肤白貌美，在村里也算是屈指可数的漂亮小媳妇。粗重的农活朱悟能从来舍不得她做。可是他家徒四壁，困苦潦倒，有时候无米下炊，只能挖野菜充饥。有一天，来了一担货郎打他家门前唤卖东西，没想到一来二去跟他婆娘勾搭上了。在一个天色昏暗的傍晚，他婆娘跟那人跑了。 真是应了“贫贱夫妻百事哀”那句古话。 朱悟能能怪谁？怪他那婆娘薄情寡意、不守妇道、嫌贫爱富？他不恨她，也恨不起她。他只怪自己太没用，给她买首饰的小钱也没有。也许她做的对，即使那个身材短小、相貌平奇的担货郎也把他比了下去！ 后来，他把自己作二两银子卖了，投了军。从此，他一生的追求、信奉便是金钱。 黎城的主干道纵横交错，呈“十”字型。每两头正好对应直通着四座城门，道路笔直开阔，路边遍植榆树、荚树、柳树、槐树等。 虽说大多老板掌柜收摊卷铺走人，但总有些漏网之鱼，朱悟能专领着风溪一干人等寻还来不及撤的“肥羊”店铺下手，不重、值钱的东西统统收藏到自己怀里袖里，其他的周军看见也竞相效仿。 正在大家捞油水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浑然不知一团噩梦的阴云正向这边逼侵笼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