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唤汝杂碎
本仙君三年前驰骋仙魔战场,确是遇见过许多跑上来耀武扬威送人头的,却没遇见过这么作死的。 这个时候,正常大神的反应应是憋说话,等他嘚瑟够了,再一巴掌拍死。 我将手背到身后,意欲凝聚这一巴掌的仙力,未料天地二魂莫名受制,凝了半日,愣是半点仙力也凝不出来! 暗中一探,四周鬼气极强,甚至压过我的仙力。再厉害的鬼也不可能超过大乘期修为,这背后一定有更多不可告人的py交易。 “使不出力来了?”捐毒王桀桀笑问,步步逼近。 使不出力我也站稳了死盯住他维持气势,脚步慢慢后退,抵至墙根。 此时不能怂,此事怂不得。没了仙力我依然有百年修为,取一些仙元炸他还是可以,顶多回清风涧躺上五六十年不能动。 面前面容青灰的恶鬼狞笑更甚,伸出爪来:“哈哈,小姑娘,你就从了本王吧!” 眼见鬼爪伸来,我飞速气凝丹田,逼出小半仙元。只是,还没来得及更进一步。 “红红?” 缥缈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熟悉声音不知从哪里落入耳中,我却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沉沉鬼气之中陡然撕开一道光明,明紫魔刃迅如闪电,只听捐毒王一声凄厉惨叫,那魔刃穿身而过,已钉入他身后三寸! 一声衣袍猎响,眼前略过晃眼的蓝袍子,腰肢被紧紧搂住,映入眼帘的,是帝君他老人家清俊美好的面容。 蓝衣轻如薄翼,在冷风中微微飘浮,如藏起的蝶翅,寂静安宁中,眉目如画,美得不似人间所有。 帝君你个愁人的娃哟,要不要来得这么及时。 他伸手轻抚我面庞:“红红,那杂碎碰了你哪里?” 我据实指指腰,指指背心,指指衣服。 帝君缓缓放开我,神情很纠结,目光很复杂,隐约还听见……指节咯吱咯吱的响声。 本仙君背后着实冒出一身冷汗,默默给那位可怜的捐毒王念了两遍大悲咒。 后头,尹中仙已经跟上,四下一望便指指点点:“哎呀呀,这种地方这么重的鬼气,可不是寻常鬼有的。” 小清曦趴在他肩上探头探脑,狠劲一拍:“师父也不是寻常仙呀,师父可是半神呢!” 本仙君耳朵一尖,又放在心里多揣度了两遍,确认她说的真真切切是“半神”两个字。 可神界早已在万余年前覆灭,现在世上哪来的神,更遑论神人结合的半神。 小清曦似乎还未说完,尹中仙已掏出腰间酒壶堵了她的嘴:“胡扯什么,大人在做正事,小孩子一边儿凉快去。” 小清曦一脸不爽地抱着酒壶,撅着嘴“哼”了一声。 帝君蹙眉,定睛端详尹中仙了片刻,却并不多加理会。 一柄蓝光泠泠的长剑现于手中,他背过身去,冷喝:“捐毒王,躲躲藏藏,还不快滚出来!” “可恶,都是你们坏了本王的好事,不然这女人早就是本王的所有物了!” 那声音嘶哑难听至极,凭空黑雾卷起而散,面色青灰、衣衫破烂、指爪如刀的狰狞厉鬼已赫然凌在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四人。 “长得这么难看,就是你刚才欺负仙子jiejie!?”小清曦跳下她师父肩膀,将酒壶中的酒往嘴里一阵猛灌,再往地上狠力一扔,趁着酒兴抽出长剑持立,“本小姐今天非撕了你不可!” 我勒个去! 我还没来得及拦,她已举起剑聚灵便冲了上去,可剑刃却轻易穿过了捐毒王的身体,没有造成一丝一毫的损害。 捐毒王桀桀一笑,掌中凝聚了暗青色的灵力,对着她的胸口便打了下去! “丫头!” 却见紫色剑影闪过,又听那捐毒王惨叫一声,他的一只手臂竟然被齐齐斩断,掉了下来,化作灰尘。 帝君将小清曦推回尹中仙身边,长剑依旧指地,仿佛方才没有斩下任何东西。 捐毒王退开数丈,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断臂:“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砍得到本王?” 帝君很有范地前了一步,问:“你就是捐毒之王?” “可恨!本王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捐毒王嘶吼一声,周遭鬼雾迅速凝集,连他的形体也放大了数倍,竟好像真的是高高在上俯视脚底的贱民。
但只是几道剑光,鬼雾已经被击散了大半。 我本还担心帝君会像我一般被鬼气所绊,敌不过这个捐毒王,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余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我昂头质问:“你为何要将捐毒百姓关死在这里,还断了此地水源?” “当年他们竟敢违抗本王的命令,拒不交税进贡供奉本王,而如今这捐毒城中既无本王的雕像,也无本王的贡品,这些贱民早就该死,留着有什么用?!” 我突然间理解帝君那句话了。 不能用拳头立刻解决的杂碎,还真是麻烦。 “我看这捐毒,不是他们不交税,是已经无钱可交了吧?要是交了,他们还怎么活?”尹中仙左右扫了一眼,又道,“而且是你自己贪图享乐、昏庸无道,才被灭了国,百姓凭什么要供奉你?真是好笑,虚伪,虚伪啊。” 捐毒王瞪直了眼,怒吼道:“本王是王,是这些贱民的王!” “王又如何?哎,自作孽,不可活,落成这个下场,这又怨得了谁。” 那捐毒王勃然大怒,顾不得面前最大的威胁,鬼雾再度凝集:“你们这些贱民,本王要你们全部去死——!” 鬼雾化作千万条巨大的沙虫,一举往他的方向冲去。 “枉为人君,不过是个杂碎。” 伴着帝君这声突如其来的冷叱,另一张法障突然展开,将这些恶心难看的沙虫全数挡了回去。 光芒闪灭,风沙消散,那捐毒杂碎已无灵力,身形也变回了之前的大小,只一双不甘的眼睛还死死盯着那把已成为紫色的、看似滴血未沾的剑。 忽地起风,鼓动帝君的晃眼蓝袍,翻飞猎猎。 而他却岿然不动,直直矗立在那里,一把剑、一个背影。那双眸里,是前所未有的极端冰冷和愤怒,如寒冬极北之地的冰窟,封冻天地,敢与之对视便觉不寒而栗。 他缓缓地朝捐毒王步步逼近,步步稳健,步步闷闷落地,撼动人心。 捐毒王怒道:“贱民,你叫本王什么?!” 帝君冷冷一笑,提剑直指:“本君叫你,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