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话 这好色鬼
经过一番安排之后，终于一切都妥当了…… 嵯峨天皇的寝室内放着浴盆，水波微微晃动，在烛光的映照下，反射到天花板上，犹如在头顶上飘荡着弯弯的丝带。 温暖的热水…… 清冽的香味…… 在这浴盆中浸泡着秋天开放的金色桂花，整盆水在烛光之下是金灿灿的。 这桂花是经过炼制的干花，泡入水中逐渐吸收了水份，胀得满满的，变得如此的新鲜。 水特别的香，除了桂花之外，显然还添加了香油，这是玫瑰的香味，是玫瑰花的香油吗？ 好香啊！ 天色早已黑暗，十七晚深宵的月色，是美好的，可惜天空多云。 月亮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趁着夜色，一个身穿夜行衣的黑衣人，偷偷潜入了内里。 今晚内里特别紧张，因为空海大师还未回来，所以宫中的人都早早躲入自己的殿中。 只余下一些当值的侍卫，提心吊胆的在内里几个主要出入口守着。 内里四周都静悄悄的没有人，因此没有人会发现有外人潜入。 宫内寂静得让人害怕，没有人敢点灯，唯恐招惹到邪祟，早点睡吧，躲在被子中似乎是最安全的选择。 唯有一处，仍透着光亮，在深宵中这光亮，显得特别引人注目。 这房间中，点着脂烛，淡淡的光晕，映照在格子窗的樟子纸上。 透过格子窗望进去，里面挂着竹帘与纱帐，看不清是否有人。 光亮从烛台上照射过来，房间内寝帐低垂，看样子是一间寝室。 寝室内的寝帐是真丝的，柔滑的垂向下，以金钩悬挂，寝账内并没有人。 烛台上罩着红色的丝帛罩子令烛光变得暖和，整个房间都是温馨的。 鎏金的烛台、真丝的寝帐，房间内的一切都是精贵，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毫无疑问，这个房间的主人必定是有身份之人，若不是嵯峨天皇的寝室，就必定是受宠嫔妃的房间。 热水的气雾在寝室中弥漫，烛光摇曳，香气萦绕，将眼前这一切都变得迷濛。 热水的气雾来自寝室中的浴盆。 浴盆前挂着纱帐，透过昏黄的烛光，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但见那宽阔的肩膀，修长的身材，是男人的身形。 那身型是健硕的，是嵯峨天皇吗？ 东瀛服饰不似唐国衣饰那般窄腰宽袖，而是整件衣服都是长沓宽阔，完全看不出一丝的身材。 嵯峨天皇平日里身穿着宽阔的直衣，只可以看到身材修长，却不知道他如此强壮健硕，这是他吗？ 不是他，却又是谁呢？ 这显然是嵯峨天皇的房间了。 文子奉命来侍候的时候，寝室中已经有人，显然嵯峨天皇等候已久，早在沐浴中。 嵯峨天皇的皇命是：用你的一切方法，让我开心。 昏暗的烛光，将一切都映照得昏黄而迷濛，所有东西都彷如罩着一层纱，让人看不清。 迷濛的视线、浴室的热气、玫瑰的香味、清脆的水声、摇曳的烛光，这些情景令人感到无比的温暖，无尽的浪漫。 文子一步一步走向浴盆，“要令天皇陛下开心，尽全力令天皇陛下开心起来”，此刻她的心中只有这个愿望。 取悦雄性，是雌性的本能。 “要令嵯峨天皇开心”，文子本能的用手解开自己的衣服，一步一步向纱帐后走去。 地上掉下是一件一件的衣服、首饰…… 外衣……褥衣……直到脱得一丝不挂…… 文子的手刚触到纱帐，烛光便被吹灭了…… 很快……寝室内就传出呢喃之声…… 是文子的声音…… 那声音真销魂…… 内里是一片黑暗，一片寂静…… 只有文子的声音在空气中幽幽传送……听得人羞涩。 黑暗中，夜幕掩盖中，有一个黑衣人彷如鬼魅从天而降，出现在房间内。 深夜潜入内里，潜入嵯峨天皇的寝室，这黑衣人是谁？ 无论是谁，当然不会是好人。 应该是刺客。 追寻着昏暗的灯光，追寻着声音……黑衣人很轻易就找到这里，找到嵯峨天皇的寝室。 嵯峨天皇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黑衣人向着浴盆所在的位置冲了进去……向着文子声音的所在位置冲了过去…… 手起刀落，一刀劈断了纱帐的支架，就如斩瓜切菜那般容易。 太刀的光芒在烛光的映照中，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 内里是后宫，不许有男子进入，更不许带刀，这个人显然不是宫中的侍卫。 寝室内昏暗的，纱帐后是黑暗的，视线仍旧受阻。 明暗相隔，黑衣人一时之间看不真切里面二人的所在。 直待纱帐轰然倒下之时，没有了纱帐的阻隔，三人相视，面面相觊。 是刺客…… 有刺客…… 惊叫声…… 尖叫声…… 震动宫闱…… 人的戒备心最低的时候是：洗澡的时候，和爱人亲密的时候。 如果，一边洗澡一边与爱人亲密，那么不就是完全没有防备能力了吗？ 偏偏嵯峨天皇就在做这事，偏偏刺客就挑选了这个时候来行刺，是早有预谋，还是刚刚碰巧的呢？ “有刺客！” “救驾啊！” “救命啊！” 文子的惊叫声…… 物品的倒下声…… 兵器的碰撞声…… 在深宵寂静中，声音传到好远……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是什么安排？ 是谁的安排？ 敌众我寡，看来这是一次精心的策划…… 嵯峨天皇落入黑衣人的手中，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呼救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侍卫在夜间是不能进入内里的，即使这几天因为正子内亲王的关系，也只是在主要出入口守卫，如今要来救驾似乎太迟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 而且远方的侍卫好像没有听到呼救声，没有丝毫前来救驾的迹象。 侍卫阿来与阿去，也没有现身，似乎是因为嵯峨天皇要与文子温存，将二人都调开了。 房间内传出搏斗的声音，房间内的两人，与刺客打了起来，文子似乎在拼命护驾。 一个是身娇rou贵的天皇陛下，一个弱质芊芊的女子，如何能敌得过久经训练的刺客。 只听到一声惨叫，嵯峨天皇显然是被刺客刺中。 凄厉的叫声，传出好远…… 黑衣刺客再上前去，补上一刀，嵯峨天皇的惨叫声，赫然而止。 一刀致命！ 文子吓得，轰然倒地，晕了过去。 刺客得手，杀了嵯峨天皇，不想拖延时间，不想再横生枝节，只想快快脱身。 黑暗中，刺客全身黑衣，又蒙着脸，文子是没法认得出他的样貌，所以刺客也无暇理会她的生死，转身出了房间，跳上宫墙，向外逃去。 当侍卫赶到的时候，刺客早已逃之夭夭，不见影踪了。 满地鲜血…… 房间中，只剩的…… 晕倒在地，全身脱光光的文子，还有倒卧地上，在血泊中一丝不挂的尸体。 嵯峨天皇被刺杀的消息，必须隐藏，然而消息不胫而走，无法掩藏得住。 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似乎就是敌人了。 宫墙内角落处…… 天空中…… 飞射而上的是一支响箭…… 那是……？ 刺客发出的信号么？ “啾……”，响箭力道强劲，响彻天际。 响箭的尖锐鸣叫，划破长空，似乎要将黑暗唤醒。 那是敌人预先设定的联络信号吗？ 不用再作猜测，答案已经跃出。 “啾……啾……”，又有两支响箭，在宫外的夜空中升起，尖锐的声音同出一辙，仿佛在回应。 随着箭的鸣叫，杀声也和应而起…… “嵯峨天皇已死！” “杀啊……！” “冲啊……！” “杀入内里！……” 顿时杀声四起，一队又一队埋伏于城墙四周的黑衣人，向宫门冲击过去。 在这十八的凌晨，敌人仿佛早有预谋，要攻入皇城内里。 正子内亲王遇袭，是敌人的预谋吗？ 还是敌人只是借助了这个机会？ 无论如何，杀入皇城内里的就是敌人了，是叛逆。 夜空中，叛逆的黑衣人，如潮水般涌向宫门，并大叫着：“嵯峨天皇已死……嵯峨天皇已经遇刺身亡……开门投诚者有功，抵抗者杀无赦……。” 守宫城的侍卫登时乱起来…… 嵯峨天皇已死，守卫这宫门就变得无意义。 宫门很快打开了，黑衣叛兵很快冲进了内里。 内里并没有想象中混乱，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黑衣叛兵没理会其他，直径向嵯峨天皇的宫中冲去。 空海大师的吩咐大家都铭记于心中：“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易离开房间。”就是因为这样，宫中少了许多伤亡。 黑衣叛兵轻易进入嵯峨天皇的寝室，寝室内没有其他人，但光得如同白昼，蜡烛都点了起来，烛光摇曳，地上血流如河，一具尸体倒卧地上，全身光脱脱。 寝室内没有其他人，方才守卫内里的侍卫何在？ 文子又何在呢？ 黑衣叛兵的首领一摆手，立刻有叛兵过去视察尸首，并且回复道：“身中两刀，第二刀致命，刚断气不久。” 黑衣叛军的首领，笑道：“死得正好。嵯峨天皇你这好色鬼，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快将嵯峨天皇的死讯散播出去，立新帝登位。将那个嵯峨天皇新宠幸的宫人捉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催命符是什么模样。” 没想到嵯峨天皇的政权如此不堪一击，空海大师弘扬密宗的计划是否要落空了呢？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这好色的嵯峨天皇陛下，为了救你女儿连累智泉受伤，连累清泷为护法而自杀，连累空海大师为你斩妖除魔而四处奔波，你却好色而死，你真是死有余辜。 你真该死，却又不可以死啊。 嵯峨天皇一死，东瀛政权又将更替，弘法之路将更艰难，弘法之路将何去何从呢？ 正子内亲王有救吗？ 身在宫中的智泉有危险吗？ 小金金与娑伽罗龙王身在何处？ 空海大师又该如何是好呢？ ========= 樟子纸：古代叫法，又叫灯笼纸。成份是纸浆、人造纤维、麻和尼龙。樟子纸晶莹清澈、性韧质轻、古雅典丽，具有调节室内气温以及可水洗的功能。当室内温度增高时，纸孔就变密，挡住湿气的侵入，室内过于干燥时，纸孔就变大而使外面的空气流入室内。薄薄的樟子纸却具有很好的保温性。日光下，樟子纸半透光的特性能够营造出梦幻般的光影效果。日本的门窗都是用樟子纸密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