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是茶亦是酒
方明二人默默地跟在商队后面，不一会儿，前面的队伍放缓了许多。方明见到那领头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接着一个身材消瘦的锦衣老者，在一个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那老者下车之后，嘴巴动了动，便见到旁边的一个佩刀的随从转过身来，向身后的车队吼道：“传老爷令，将马车全部停靠在客栈西侧，看守人员，轮班休息！” 接着那些马车又缓缓开动起来，依照传令人的吩咐，有条不紊地在客栈西侧一致排开，然后少数之人便是跟着那老者进了客栈。方明看在眼里，对这严明有序的队伍又多了许多好奇。眼睛不时瞟向那马车之上的黑色大箱子，想看出什么端倪，以便对这些人的身份加以猜测。此刻他的孩子心性又显露了出来，不知是不是在一个孤零零的小岛上呆久了，才养成了他这种臭性格。要知道，这样的性格在外面的世界，随时都可能小命不保。 好在方明只是心上好奇，并不会将它表现在行动上。刚刚受伤还没好，他可不想再凭空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心中时刻提醒着自己要注意言行举止，凡事不可掉以轻心，最重要的是要把香儿看好，别又让人掳了去。 这样想着，他们两个不知不觉也到了那客栈门口。方明早早就发现了那个大大的酒帆，只是在远处只能看到那个醒目的“酒”字，隐隐约约见其下面还有两行小字，却因为离得很远看不真切。现在近了，方明不禁抬头细细看去。那酒帆下面的两行小字却是一幅对联，上联是“路长，任尔东西南北”，下联是“酒好，请君浅酌细尝”。方明的娘亲从小就教他识文断字，琴棋书画，所以对这些文字也是兴趣十足。见这对联，虽然不是极好，却是能表露客人的现状和主人的心意，不禁莞尔一笑，拉着药香就要进店。 刚一踏进门口，却被一个肩膀上搭了条毛巾的小二给拦了下来。那小二歪嘴斜眉，两颗门牙凸在唇外，甚是滑稽。见方明虽然仪表堂堂，但是身上却穿的破破烂烂，他大手一横道：“乞丐不得入内！” 方明和药香都是一愣，然而方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顿时明白了大概。原先他和药香在一起，眼中只有药香。却不曾发现身上的衣服因为与鸨娘的一战早已被炸得破烂不堪。所以眼前的小二将他当成乞丐，也不是没有根据。可是他立马又怀疑起这个小二的智商来，哪个乞丐会牵着一个精灵般的美少女呢？ “我们不是乞丐，我们可是来吃饭的呢。”不待方明说话，药香却先开口了。 那小二一听有人说话，向旁边一瞥，顿时目光就牢牢锁在药香身上。他像是刚发现药香，见到这样一个小美女，脸色立刻变成了另一副颜色。一脸谄媚地道：“哎呀，原来是位小姐，是我有眼无珠。竟然没看到。额，两位，里边请！” 药香冲方明吐了一下舌头，方明笑着摇了摇脑袋，心道还是美女的面子大，无论这美女是大美女还是小美女。随即他便被药香拉着进入了这间客栈。 这间客栈虽然不大，却也不小。店里一一陈列十几套座椅，现在靠窗的好位置却是被刚进来的商贩占据着，靠里的还有几座被另外的人坐着，两个背着长剑的剑客对膝而坐，一个大胡子独自一人抱着一坛酒，只顾仰头猛灌。其他之人则看不出特别，乃是寻常的路人了。 方明拉着药香在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这位置显然不受常人的喜爱，前后左的位置都空着，右面则是一堵木制的墙面。然而这两人却浑然不觉，眼中仿若只有彼此。对于他们来说，这位置倒是落得个清净的名声。 方明和药香在椅子上坐定，那小二先是用肩上的毛巾抹了抹桌子，然后笑眯眯地翻过茶几，给药香倒了一杯清茶。犹豫了一下，又慢吞吞地给浑身破烂的方明也倒了一杯。可是这杯倒地却因为心不在焉，杯中的茶水差点溢出杯子，更有趣的是这小二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给方明倒茶的杯子分明大的出奇，这明明是给一些嗜酒者提供的喝酒的大杯子，却偏偏用来给方明倒茶用。 两个少年自从坐下，药香就不停地询问方明的伤势，灵动的大眼睛满含关心地注视着方明，竟忘却了周围的一切。方明也是笑呵呵地看着她，还说自己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多亏香儿meimei的神丹妙药，心里却是甜蜜蜜，默默感受着眼前女孩对自己的关心。 那小二见眼前的小美女只顾和旁边的少年说话，完全无视自己热情的服务，心里大为不爽。故意提高了嗓子道：“两位客官，请用茶！” 他这一叫，立刻吓了药香一跳，少女有些怒意地瞪了他一眼。小二竟然受宠若惊似地，两颗门牙露在外面，像老鼠一样回了一个自认为亲切的笑容。方明也是一愣，接着冲着药香挑了挑眉毛，尽量控制着自己，以免笑出声来。药香向他嘟了一下小嘴，翻了翻白眼。药香总算注意到桌子上的那杯茶，走了那么久，正是饥渴的时候，见到茶水自然亲切。正待去端，忽然像是发现什么秘密似的，夸张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方明面前的杯子，然后眼睛盯着方明，轻轻捂住了小嘴巴，咯咯地笑起来。 方明这才发现面前那个超大的杯子，顿时也是吓了一跳。这……这么大一杯！这小二也真够二的，我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喝茶的，即使来喝茶，起码还要有浅尝辄止，细细品味的雅趣。这样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轻轻端起那夸张的茶杯，这么满的一杯茶，一般人端在手中必定会洒出许多，然而到了方明手中，那茶面竟然平静无波，把旁边的小二也给镇住了。 那小二本来故意将茶倒的满满的，就是想看看方明怎样出丑。现在见想要发生的事没有发生，顿时有些郁闷。方明此刻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一抹笑容，在那茶杯即将到达嘴边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故意当着小二的面，努力嗅了嗅那杯中的茶水。 接着皱眉道：“小二，我没有点酒吧？为何你要给我喝酒？” 小二一听，大为不解，旋即心中大为鄙视，心道这小子真是没见识，连茶和酒都分不出来。明明是茶偏偏说是酒！故意冷声道：“客官，这是上好的茶水，是这山头刚刚发的新茶。” “哦？是吗？那看来是我弄错了，额，既然是好茶，真该好好尝一尝。”说着就要将茶水再次递到嘴边，然而不待茶水蘸唇，方明手上的动作又停了下来，苦着脸道：“可这明明嗅着就是酒嘛，不信，你尝尝。” 那小二今天真是见识到什么叫做没见识，心中骂了一句，从方明手中接过杯子，这一接，那满满的茶水顿时洒出不少，然而诡异的是送茶的人滴水不沾，接茶的人却湿了半截袖子。小二再次郁闷了一下，将茶杯送到嘴边，轻啄了一小口，还咂了咂嘴，却有些不敢确定地道：“额……茶？额……酒？”心中却是有些玩味，这味道还真有点怪。 这里的一幕，被其他在座的客人也看在眼里，也许是无聊寂寞，纷纷看起了热闹。那靠窗的商贩一伙也不能免俗，领头的锦衣老者也是看了过去，然而他看得却并不是那滑稽的小二，也不是俊朗的方明，而是那睁着好奇大眼睛的药香。 那老者微眯着眼睛，像是若有所思，犹豫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小二喝了一口，脑中忽然嗡嗡乱响，心中模糊一片，不敢确定那杯中是茶是酒，接着又开始喝起来，这一喝，却是像本能，又仿佛不受自身控制，咕嘟咕嘟一口将那满满一大杯茶豪饮而尽，喝完还不忘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这一举动，让得看热闹的人们哄堂大笑起来。 药香也是咯咯笑了起来，眼睛还冲着方明眨了两下。方明脸上故作平静，心中却是乐开了花，那小二不知道怎么回事，别人也不可能知道，他却心里明亮。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了报答小二的热情款待，方明利用他比常人高出八倍的灵魂力量，略微让那小二恍惚了一下。他才不知不觉地一口闷了那么多茶水。 小二心中也是感觉奇怪，可是奇怪归奇怪，他搞不清原因，也只能做闷葫芦了。他意犹未尽地道：“客观，这却是茶，小的刚才确认过了。” 方明哦了一声，却是不好意思地自己拿起了一个略小的杯子，倒了半杯茶，细细品味起来。嘴上却说道：“呵呵，是小子糊涂了，是茶是酒都没有关系。对小子来说可不是一样嘛。” 小二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骂道你倒是口气不小，茶和酒，他奶奶的，那能一样吗？要是老子刚才喝的是酒，早就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