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筹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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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哥哥,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女子小声道,神情相当扭捏。 罢了,人家小情侣要幽会,咱自然不能不识趣地矗在这里,于是便开口:“走吧,咱们也该赶路了。”想了想,又将手上的雨伞朝那女子递了过去。 女子见状,投来感激的目光,道谢的同时,问道:“那姑娘呢?” “有他们三个在,你还怕淋着我不成?” 有他们三个在,自然不会淋着,然而,问题却来了,三把伞,待会,该往谁的伞下挤呢?瞅瞅大师兄和灵玉那满脸期待的模样,又瞅瞅华阳那莫名的神态,想了想,走到华阳身旁,“走吧,还愣着做什么?” 见着华阳似乎并未有撑伞的意味,便从他手里夺了过来,自个撑起,随即再看向他,“怎么,要我扶你吗?” 往前走了老大一段,忽听灵玉的叫喊声响起:“我们俩的伞都为你同时打开,可你一个都不选,非要屁颠屁颠跑到二师兄的身前,你就另眼相看吧,就另眼相看吧?” 华阳虽则跟在我的身边,但一直缄默不语,此时,突然问道:“为何要选我呢?” “为何?灵玉那般磨叽,我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你愿意呐?那还是让你与大师兄在一起,成吗?废什么话,不过一起走段路而已,又不是没有走过。”可谓是出口成章,理所应当。 华阳原本莫名的眼神,此刻愈发莫名,正要出语,瞥见雨倾斜而下,伸手将他往我身旁拉了拉,“我说你离我这么远做甚,不怕被淋着啊?伞虽大,可你看看这雨是如何下的。” 华阳的视线,停在我的手上,停了半晌,“我明日离去。” “嗯,听灵玉方才说了。”干巴巴回了一句,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为好,“东西都收拾好了么需要我帮忙么?” “不必了,都收拾好了。”华阳答着,又问:“有话要对我说么?” 原本是有话要对他讲,若不然,今日来这双头山做甚?可来到之后,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说起。“想着你明日就离去了,今日一起出来转转,怕是有一段时日要见不到了。” 大师兄和灵玉跟在身后,始终保持一段距离,不远亦不近,分寸把握地极好。其实,灵玉一直想靠前,不过被大师兄给强行拽着而已。 又朝前走了一大段路,华阳突然又问了一句:“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场景吗?” 细细回想了一遍,问他:“是在太乙殿那次么?” 华阳的眼眸,浮现出了一丝极为复杂的神情,“雨太大,莫要在外头转悠了,早些回去吧,明日,还得早起呢。” 天宝十三年正月十七,晴,黄昏过后,雨夹雪。 用完早膳,便送华阳启程,待出了大门,华阳的步子,突然止住,回头看向我,“给你的夜明珠,谁要都别给,谁抢更不能给,千万·” “你几时见我的东西落入到别人手里过?”这厮,分明就知晓我的性子,凡是当属我所有的东西,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断然都是抢不走的。 华阳许是联想到我以往的风范,有了几分释然,转身告辞。 目送他渐行渐远,前脚刚迈进屋内,灵玉在后头问我:“你说二师兄还会回来吗?我怎么感觉他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白了他一眼,骂道:“你胡说什么?怎么会?”说着使劲拽衣袖。 灵玉伸脚往地上跺了几跺:“我没胡说,自从大师兄来了后,我就感觉二师兄一直不太对劲。大师兄来的那晚,我出门时,见他在院中一直来回走动,外面那么冷,雪下了他一身,我叫他进屋,可他说什么也不肯进。还让我自己去歇息。后来,我再出去看时,他就不见了身影,也不晓得去了何处。 黎明之后,我起来方便,见他正往回走,眼圈泛红,好像哭过一样,便问他发生何事。他未答复,而是进了屋。其实不用问他,一想便知晓,他绝迹是从你屋中刚回来。 他受伤后,夜里一直疼着叫,可不让我告诉你,说是怕你会担心。昨晚他找到我,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还把随身携带的一把折扇送给了我。你可知晓,那把折扇上有大诗人李太白亲笔题的一首诗,往日,我三番四次问他索要,可他说什么都不肯给我。心爱之物,可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坚定道:“他会回来的!” 灵玉眼眸微微一变,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对大师兄,是否有爱慕之情?” 心中一个咯噔,面上仍是故作镇静,“你说什么?” 朝我看了一眼,灵玉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似是鼓足了一口勇气,“你一向和大师兄交好,对他没有爱慕之情才怪,那日,你自己也说了会接大师兄的花灯。” 不过接一盏花灯而已,怎么就能证明我对大师兄有爱慕之情,这孩子,什么逻辑? “早就知晓二师兄对你的心思,一点也不输于我和其他二位师兄。以前你每次下山,他都和你同去,有时师父不同意他下山,他就偷偷跑着去,结果每次回来都被师父罚。罚就罚,他既不在意,反而还乐意。 你十八岁生辰的那一年,他送你一件白色的衣裳,那可绝非普通的衣裳,而是鲛绡织成的,遇水不湿。你难道就一直没有发现吗?我虽然不知晓他是从何处弄来的鲛绡,可我能看得出他对你的情意。 青烟的事,你和大师兄有了间隙,原本以为自己有了机会和希望,我想二师兄多半也是这般以为。没成想,最后大师兄找了过来,你们的关系还是像以前一般好,甚至于,比以前更好。我想,二师兄可能是放弃了,爱一个人当真很辛苦,尤其是单相思。” 听闻此处,对灵玉下了逐客令:“灵玉,我累了,要歇息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灵玉大吼道:“二师兄他不会回来了,他绝迹不会回来了。” 不回来了,不回来了,华阳,你可一定要回来。 天宝十三年元月二十,晴。 华阳这一走,我们也得继续赶路。收拾好行李,朝南驶去。至于去往何处,暂且不得而知,一切,顺其天意。 路过柳州附近,听闻当地的百姓说,崖州一带出现了海上仙山。据闻在烟波浩渺的大海上,镶嵌着一群宝石般苍翠如黛的岛屿,宛若蓬莱仙境一般。 甚觉好奇,便对大师兄与灵玉建议道:“那我们就去崖州看看,我倒要瞧瞧,这所谓的仙境是何般模样。” 灵玉对此,亦是表达出了浓烈的好奇:“也不晓得是否能遇见仙女来。”许是注意到我虎视眈眈的眼神,急忙补充道:“即便是仙女,相信都比不上紫竹你。” 顺手朝他后背拍去,“灵玉,你是皮又痒痒了是么?大师兄,替我好好教导教导咱们这位师弟。” 灵玉闻言之后,像炸毛的鸡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数十丈之外,“就算准了你会用这招。” 那日,灵玉愤愤然离去之后,这两日,反常般甚少开口,心情亦是显得极度消沉,今日,似乎才有几分好转。 不止灵玉,大师兄的心情同样不大愉悦,一向温和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忧愁,心事极重。 虽则一心想见过传闻当中的仙境,然,一路走来,行进速度缓慢,先几日,可谓是蜗牛一般的速度,后来还有所提高。不止华阳和大师兄有心事,我更是,因而,脚上虽在走路,可时常漫不经心,路程便被搁浅下来。 天宝十三年二月初二,晴,有大风。 赶了十几日的路程,终于来到雷州地界。雷州徐闻县位于大唐内陆地区的最南端,东邻南海,南邻崖州,是大陆通往崖州的必经之地。 由于刮大风的缘故,不利于行船,于是只好再等一日,等到气朗天晴才能动身。 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灵玉一放下行李,就嚷嚷着要去街上走走,说是找寻美味小吃去,这孩子,倒算了解我,知晓我除了降妖除魔之外,剩下最大的兴趣便是吃。
小吃一条街倒是去了,可并未寻到什么令人满意的东西来,还是北方的食物合乎口味,这南方的食物,不是太甜,便是太淡。 灵玉许是瞧见我这幅怏怏然的神态,在一旁补刀,“如今这幅情景,倒是令我想起了你第一次去江都城的情景。” 白了他一眼,不屑道:“说地好像你亲眼目睹过一般,那时候,你不是还未曾来紫阳观么?” “何须亲眼目睹,我是听三师兄所讲述,他还说,你那日没少折腾大师兄与二师兄。” 伸手,急急抓住灵玉的胳膊,“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叫没少折腾二师兄?”确乎是没少折腾大师兄,东南西北四条街,他悉数跑了个遍,才将江都十大小吃给找齐。 灵玉的面上,浮现出极大的讶然来,“怎么,你不知情吗?”随即看向大师兄,目光带了几分探究,更带了几分深索,“在大师兄眼里,许是认为这是一件小事,因而才瞒着你吧?” 此言一出,大师兄面色瞬变,缓声开口答道:“竹儿,你听我解释,我还以为你知晓。” “究竟知晓什么?灵玉你说,说清楚一些!”平心静气,使得语气保持镇静,不能生气,不能发火,且听灵玉如何答复。 “那日,天下着大雪,气候极冷,你说要吃江都十大小吃。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大师兄立即跑出去帮你找,正好撞见二师兄,对他说明了去意。他们两人便分配了任务,大师兄去东街和西街,二师兄去南街和北街。若不然,你岂能吃得上那般多热乎的小吃来?” 灵玉这一说,才想到,大师兄即便是在怀中捂着,可那么多的小吃,跑下来,怕是一个时辰都不止。可惜的是,当时从未往这上面想过,此后,更是未曾想过。 “二师弟那日进门时,你不是还瞥了一眼吗?”大师兄小声补充了一句,“我还以为你知晓此事。” 这般重要的事情,华阳为何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再者,瞥了一眼?确乎是有这般的事情么?为何一点都记不起来呢? 灵玉这孩子,又在一旁补刀,“大师兄你说瞥了一眼,那就当真瞥了一眼吗?二师兄或许是不想邀功而已,再说了,他即便是想邀功,师姐也是看不到的。” 原本愉悦的心情,被灵玉这么给一搅合,不止食欲全无,熘达的兴致更是全无,只得回了客栈。 一路,大师兄俱都是沉默不语,临到客栈之前,低低问了一句:“竹儿,你是在怪我吗?是在生我气吗?你不相信我方才之言?” “怎么会呢,我信你!”迎上大师兄的目光,答道。 又是一夜难眠,翻来覆去,思虑良久,直到天亮,方才勉强合了个眼。 天宝十三年二月初三,晴。 气郎天晴,风和日丽,许是正因如此,与我们在一条船上同行的,还有十数人。其中,以男子居多,约有十余名,还有五名女眷,俱都是来看这海上仙山的。 算上我们,船上人的年纪,皆都在二十周岁到三十周岁之间,且那十数名男女,俱都绫罗绸缎,身价不菲,并未有寻常普通的百姓。想来亦是很好理解,普通的百姓,都在为生计而辛苦奔波,岂有闲暇寻仙? 寻常的男子,出门时,一般鲜少会带自己的夫人。能带者,大多说明了两点。第一点:夫妇两人感情笃厚。第二点:丈夫对自己的妻子较为满意,觉得带出去是为自己撑起了面子。 可不,这五名女子,俱都容貌姣好,虽未有倾国倾城的绝世大美女,但与寻常女子相较,姿色与气质皆都胜出不少来。其中有一位新婚妇人,相貌更属拔尖,只恐丝毫不输于皇宫那些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