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谁的画（一）

    甭管是出于何种缘故，总而言之，小童并未配合她的举动，更为重要的是，柳飘雪跟前的那位执事宫女，不知是脑子被驴给踢了，还是胆子上天了，听闻她提及要拔了舌头的话语，竟然朝她投来·这个小妮子，她原本当真只是玩笑来着，可看到其狠毒的眼神之后，就知晓绝迹不能这般放过。有些人，若是对他们仁慈，他们不止不会产生感恩之心，还会变本加厉回报。这个执事宫女，跟着柳飘雪，定然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别问她为何有这种想法，只能说是一种直觉。

    这个时候，若不扔出小童的身份，若是还像之前那般，岂不随便让一个阿猫阿狗都骑到她的头上。可问题是，就这般挑明小童的身份，真的好么？真的不会带来什么冲动的惩罚吧？也罢，覆水难收，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走一步是一步吧。

    别人虽则讶然，可小童的反应，似乎比她想象中却要镇静和淡定一些。

    且看看他是如何反应的，只见他迎上她的视线，轻声说道：“以你的聪明，就知晓瞒不过你，可还是不曾料到你会这般快便察觉到。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是由于……”

    听到此处，唐晓菲打断他的话语，“我去瞧瞧君莫笑的伤势如何，至于你，还是好好陪着这位贵妃娘娘吧。”说罢，越过小童的身旁，朝着后院所在的方向走去。她气愤么？若是换在煳里煳涂的状态之下，若是那日不曾听到白诺口中的真相，绝迹会气愤不已。可此时此刻，却是多了几分坦然。并非气愤，也没有吃醋，只是突然生出一种厌烦的感觉，突然觉得自己若是和这些人纠缠在一起，太low，太作践自个。

    如同意料一般，不过走了半步之远，便被小童给抓住胳膊拉了回去。“且听我解释。”

    语气恳切而急促，眼神小心翼翼而慌张，看来，他是当真害怕了。小童十分清楚她的个性，知晓情侣之间，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和欺骗。身份这种事情，隐瞒其实并一定不会带来太大的事情，但却牵扯到信任。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方才那位执事宫女给她难堪，想要教训她，让她陷入了争风吃醋当中。她不喜欢女人多的环境，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女人没有职业工作，整天的精力，都是放在勾心斗角和围着男人转上面。柳飘雪虽则并未主动出击，可奴才的举动，往往是摸中了主子的心思行事。其三，柳飘雪本身的存在，更是问题所在。他从未对她坦白过他与柳飘雪相识，且是这般复杂的关系。她猜中是一回事，可他主动坦诚是另一回事情。

    “不必解释，我不想参与到你们之间狗血的关系中。不过，我想劝这位贵妃娘娘一句，既然已经嫁给皇上，就该管好自个，若不然，迟早有一日，你不止会害了自个，还会害了别人。·”皇上绝迹知晓柳飘雪和自己儿子的事情，柳飘雪就这么大张旗鼓跑到慕容山庄来，即便并没有给皇上戴绿帽子，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但凡有点脑子，绝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还是，你这是故意为之的行为？早就想要看到他们父子反目，早就想要置他于死地呢？还是想让他做造成某些人伦悲剧来？”语毕，唐晓菲试图挣脱开小童的胳膊，无奈他手上的力气着实太大，压根挣脱不开，于是面上浮现出几许愤然，“怎么，面色为何这般难看，嫌我嘴巴太毒？嫌我不知礼数？嫌我刁难大美人？”

    “主母，您可千万不要误会，事情绝非您所想的那般，主子和……”白诺开始急急分辨，主母的怒火，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怎生有种主子控制不了局面的感觉。这些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过，主子在他心目中就是一位天神一般的存在。可每每面对主母的时候，就像掉入了凡尘当中，与普通的男子毫无两样。可不是，一向淡然冷静的主子，在主母面前，总是慌乱无神，总是不知所粗，总是一副呆了吧唧的模样。且看，主子此刻的反应，就跟呆头鹅一般。可他的话语，并未说完，而是在看到黑曜的眼神之后，赶紧咽了回去。黑曜嫌他多嘴了，让他老实乖乖待在一边。也对，他还是相信主子可以顺利解决此事的。

    再论小童，小童并未作答，而是朝她看了几眼，眼神相当古怪。虽则古怪，可那种淡淡的失落和惆怅仍然十分明显。

    见此，唐晓菲抬脚朝他腿上踢去，边踢边喊道：“你是弱智么，我这是惦念你的安危你看不出来听不出来么？她脑子秀逗，你也跟着秀逗么，她是你爸的老婆，不对，应该说，他是你父亲的妾室，是你的二娘三娘，你不和她避讳，还任由她这般胡闹，你是嫌自个活太长了么？我给你以前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么，除了我之外，你必须和任何女人都给我保持距离。别说她是你后母继母，她是你亲娘都不行。”但其实并未使太大的力气，而是轻轻踢了几下。

    只见小童嘴角开始微微上扬，眼波流光溢彩，朱唇轻启，“就等你这句呢。”

    纳尼？他这是给她演戏，给她下套么？明明被踢，可却做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来，分明一副受虐狂的姿态。虽然她用的劲不大，可毕竟是会跆拳道的人，那几脚过去，正常人绝迹会嗷叫出声。再瞧瞧小童看她的眼神，满是得意，好个狡猾的狐狸，好像算准了她会突然转变举动，好像算准了她会说出这些话语。他到底是真的有读心术，还是给她体内装了窃听器，能察觉到她心思的变化呢？可若说真有读心术，那就该察觉到她的心境已然发生了变化，已然知晓了某件可怕的事情。还是说，一个人，对另一个的了解，真的可以到百分之九十九的程度么？

    唐晓菲正胡乱思量之际，瞥见小童突然将视线转到了柳飘雪的身上，只见他淡淡朝柳飘雪看了一眼，“贵妃娘娘，天色已晚，请您移驾回宫吧！”语气极其漫不经心，但却充满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天色已晚，这最多刚过卯时，最多七点多好不，太阳才刚刚升起，怎么就天色已晚呢？唐晓菲简直无语。但转念一想，他这般说，也算是给柳飘雪留了那么一丢丢的颜面。明面上，他和柳飘雪可是一家人，自然要适当做出一些相亲相爱的举动来。可问题是，他虽然是太子，可和柳贵妃的身份比起来，尤其是在某些方面，并不占据优势。这般下逐客令，并不是十分妥当。

    妥当不妥当，他似乎并不关心，说完之后，便转身牵起她的手，朝着后院厢房走去，彻底将其余人给无视。好吧，她是不在乎，可柳飘雪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她已然做好各种准备，结果却轻而易举三言两语这般被他给赶走，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按照剧情发展。

    最令她惊奇的是，柳飘雪还当真就这般乖乖离开了慕容山庄，由于大队人马的缘故，他们离去的时候，脚步声震天，即便她已经走到后院，可还是听地一清二楚。这件事情，也太儿戏了吧，柳飘雪大老远来，该不会真的只是为了看她一眼，看看她的长相，看看她是个怎般的女子吧？看到事情这般简单解决，反而令她觉得匪夷所思的厉害。可问题来了，既然如此，柳飘雪何至于跋山涉水来呢？也罢，不找她麻烦，不找事最好，省得把她真的给逼成泼妇骂街来。

    一路之上，小童一直保持沉默，并未言语，只是期间偏头朝她看过几次，似乎想要开口，但最终却总是欲言又止。

    待前脚踏入房门，唐晓菲从小童手中抽开，斜着身子看向他，“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这里没有什么人，不用觉得有任何顾虑和难堪。”

    “你想多了。”小童说着，轻轻咬了咬嘴唇，“只是不曾想好该从何处说起，怕你会生气，怕你觉得一直以来在欺骗你，怕你会因此恼怒我。”

    是怕她会因此离开他才对吧，他的神情，确乎十分踌躇和犹豫，在路上的时候就是，心情一直有些隐隐约约的失落，她能察觉出来。他握她的手很紧，是紧紧将她的心攥在手心中的，仿佛害怕她时刻会逃跑一般。口头言语或许可以伪装，可很多肢体语言却是下意识的反应和表现。

    唐晓菲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嘴上却是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原本或许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可你越是踌躇，越是思量，事情兴许会变地越复杂。你心中是怎般想地，便怎般说就是。你若是撒谎，即便此刻蒙混过关，你以为我日后就发觉不了么？再者，这事其实没有什么难以开口的吧？你若自个实在不知该从何处说起，那由我来提问好了。首先，第一个问题，放着好好的太子不当，为什么要离开西蜀国，为什么要去东夷？”

    “逃婚。”小童不假思索，直接答道。

    “当真仅仅只是逃婚而已？”这个问题，小童其实早就回答过，可她始终持保留态度。

    “确乎还有一些私事，想去东夷国看看风土人情，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小童如实答道。

    其他的事情？肯定与政治有关。“这般看来，是假借逃婚的幌子，暗中做出一些事情吧？好吧，那些国家大事我不感兴趣，就不用交代了。不过呢，我十分好奇，不是说西蜀国的太子一直在协助皇帝处理朝堂大事么，难道你找了个替身不成？”

    “那个替身，并非我所找，而是父……，而是父亲使然。”

    这么看来，北侯羟知晓自己的儿子偷偷跑到他国之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其回国，而是给其寻找替身，而是纵容儿子的举动，这父子两的关系，倒并未如同她想象中的那般恶劣。

    “好吧，这其实不重要。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你和柳飘雪之间，到底是何种关系？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唐晓菲几步走到窗户边，依身靠在窗框之上。

    “我与她相识，是在少年之后。曾经有一度，她对我有过爱慕之情。”小童说这话的时候，吁了一口气，显然有几分紧张。

    “那你呢？你对她呢？”唐晓菲追问道，神色基本还在正常范围之内。见着小童并未立即作答，接着又说道：“别回避，如实回答哦。”

    你道小童是如何作答的，他竟然答道：“我若对她有半分爱慕之情，她绝不会嫁给他人。”

    “好吧！你够拽，够嚣张。”唐晓菲撇了撇嘴，“你是想要证明自己的魅力有多大，想要表明自己有个大美人的追求者么？好吧，这倒也是事实。”瞧见小童眼中的紧张之色开始褪却，“我是真的很好奇，那么的一个大美人，而且还和你早早就相识，你为何没有爱慕上呢？若是我，只恐早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你的初恋会是她，其实即便是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要知晓，这年头的孩子们，可是几岁就开始有初恋的。莫非你当真对男女感情后知后觉，情窦初开地晚一些？”

    “那倒并非是。”小童又是不假思索，直接摇头。“我若说，在未曾遇上你之前，我便对你有了爱慕之心，你信么？”

    “这是个什么鬼话？又未曾见过，谈何爱慕？”唐晓菲是相当诧异，“难道你曾在梦中梦到过我？不会吧？我可不相信会有这般神奇的事情。”

    “并非是梦，而是画。说来确乎神奇，在我十岁那年，偶然得到了一副仕女图。那副仕女图中的女子，与你有九成以上的相似。”小童如实答道，其实早在见到唐晓菲的第一眼，他也是十分震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