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外骨骼计划

    “将军，手下留情啊！”徐白见状慌忙上前抱住张飞的胳膊恳求道，“他都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就放过他吧！”

    “小白，这不是发善心的地方！”张飞推开徐白说道，“像他这样已经生不如死，我在帮他解脱痛苦！别拦着我！”

    “这可是一条人命啊！”徐白悲愤地喊道，“张将军，你不能视人命如草芥！这样会遭到天打雷劈的！”徐白一激动，不顾张飞暴躁的性格，说话的语气重了很多。

    这是徐白的自然反应。他受现代医学教育多年，希波克拉底誓言是他的座右铭，人道主义已经流淌在他的血管里。他曾经作为国际红十字会医疗队的专家，在战火纷飞的非洲大陆救死扶伤，置生死于度外。他对于医学是充满感情的，对于人的生命更是敬畏。他早就认定，尽自己的能力去挽救病人的健康和生命是他无法推卸的责任。

    不过，这要看时代环境的，现代人的人道主义标准在古代恐怕无法发挥作用。虽然说人类的基本道德和同情心是超越时代的，只要是人都会有悲天悯人之心，但是在利益和生存欲望的驱使下，在残酷的战争环境里，还能剩下多少就不好说了！

    其实徐白也深知在战争年代，诸如****捋掠、杀人放火等不人道的事情，不是他能解决的。但是在他能力范围内，他一定会尽力而为。

    张飞认为自己做得完全正确。这样半死不活的伤兵，又是俘虏，一时半会救不好他，抬着他走要消耗两个正常士兵的体力，等于失去两个能打仗的士兵。就算能治好他，能不能为刘备打仗也不好说。如果留下他，死了当然没事，万一死不掉，被敌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和实力岂不是都要暴露了。所以，不但张飞会选择杀死这样的伤兵，刘备和关羽其实也会这么干。只不过，刘备可能流着眼泪杀人，关羽可能会让手下去干。总之他们都是实用主义者。不过在这样的年代中，他们恐怕也没得选。

    “哈哈，区区一条人命算的了什么！死在我手上又不是一个两个了！天打雷劈算个屁！”张飞大笑道，“我命在天，老天要我死，我肯定赴死！”

    徐白似乎没有搞清楚情况，还在坚持救人：“将军，我能治好他！您让我试试看吧！”

    张飞问道：“要是治不好呢？”

    徐白蹲下来，察看了这个伤兵的病情，说道：“这个人头部受伤，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了！现在马上抢救，应该还有希望！”

    “小白，我们自己的士兵还等着你去医治呢！”张飞不耐烦地说道，“你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一看张飞又要挥起刀，徐白实在不忍看见近在眼前的杀戮，急中生智说道：“张将军，不如这样吧，你让人把他扔远一点，让他自生自灭吧！”

    “嘿嘿，说不定他装死呢！”张飞冷笑道，“万一他把我们的实力和行踪告诉敌人呢！你能负这个责任吗？”

    “张将军，我可以保证他已经昏死过去了，现在不可能醒过来！”徐白略带伤感地说道，“如果没人救他，以后也许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还要费这么多口舌，反正都是要死的！”张飞一把推开徐白，一刀结束了这个伤兵的性命。鲜红的血从士兵的胸膛里冒出来，在地上漫无目的地流淌，染红了蕴育人类生命的土地。

    张飞把沾满鲜血的刀放在尸体上擦了擦，看到徐白呆住了，脸色惨白，便若无其事地笑着说道：“小白，很快你就会习惯的！别愣在这里啊，赶紧去救人！”

    魔鬼啊，简直是魔鬼，连快死了的人都不放过！人性都哪里去了！天哪，我怎么会来到这个时代！我得想办法阻止他杀伤兵！徐白的心既痛苦又无奈。

    “博士，博士！”董凡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公孙旺，请您过去！”

    徐白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事情？”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董凡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包扎好伤兵的伤口不久，他就开始喊疼，然后他的腿就肿起来了！”

    “在哪里？快带我去！”徐白说道。

    董凡带着徐白来到伤兵处，只见伤兵的右侧小腿上包着麻布，已经肿胀得很明显了，比左侧正常的小腿要大上好几圈。徐白一检查，发现皮肤苍白，皮rou发硬，忙问伤兵：“现在疼不疼？”

    “好疼啊！”

    “怎么个疼法？”

    “我也说不好，腿里面很疼，整条腿都很疼，又好像有人用针在扎我！反正疼得难受！”

    徐白心想：糟了，这是骨筋膜室综合征！要是不及时救治，这家伙的小腿肌rou会坏死。他深知这种疾病的危险性，坏死的肌rou会导致小腿挛缩畸形，严重的还要截肢，更可怕的是坏死的肌rou还会产生毒素，让伤兵的心脏功能障碍，进而危及生命！

    徐白马上松开包扎的麻布，说道：“公孙旺，把手术刀拿来！”

    公孙旺立刻递上手术刀。徐白又喊道：“酒精！快给我酒精！”一边的董凡马上把装着酒精的杯子递到徐白眼前。徐白先把手术刀泡在酒精里，再用麻布沾了酒精擦了伤兵的小腿，然后用手术刀切开了皮肤和筋膜。伤兵疼得面目扭曲，牙齿咬得咯咯响。

    望着乌黑的血从切口流出来，公孙旺不解地问道：“博士，我刚缝合好他的伤口，您为何要给他开一道口子？”

    徐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公孙旺：“我是怎么说的？是不是告诉过你，只有回答公孙的伤兵你才能救治？”

    “是啊，博士，我记得很牢，完全按照您的吩咐去做！”

    “那你干嘛要缝合这个人伤口？”

    “博士，他回答的是公孙！”

    “这是个骨折的伤兵，我怎么可能让他回答公孙！”徐白质疑道，“你是不是听错了？”

    “博士，我没有骗你，他真的回答公孙！”公孙旺委屈地回答道。

    “博士，嗯，我也听到了，他的确回答公孙。”董凡轻声作证。

    “博、博士，是我回答了公孙，请您不要责怪他！”伤兵有气无力地说道。说完低了下头，不敢看徐白。

    “我不是说过，要是有人问你公孙还是博士，你必须回答博士的吗！”

    伤兵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看回答公孙的人伤口都包扎好了，所以我也回答了公孙！”

    “你这是在违抗命令！”徐白严肃起来，“作为一个士兵不服从命令该当何罪？当斩！”

    “啊，博、博士！饶命啊！小的下次不敢了！”伤兵吓坏了，挣扎着爬起来，想给徐白磕头。

    徐白一看给自己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改口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错，看你伤得也不轻，主公又是以仁义治军，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但是以后要是再不服从命令，那就军法伺候！”

    “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徐白扫视了一下众人，说道：“你们看看，他不服从命令，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结果差点要锯腿！如果真的要锯腿，你们想想看，只有一条腿的人生活将有多艰难！你们明白服从命令的重要性了吗？”

    “明白了！”众人齐声回答。

    “那干活去吧！”

    “哈哈，明白什么？”刘备不知何时出现在徐白背后，笑眯眯地问道，“小白啊，伤兵都治好了吗？军队都集合好了，马上就要出发了！我们都在等你呢！”

    “主公，我们已经救治了五十多个伤兵了，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吧！”徐白请求道。

    “小白啊，军情紧急，这里又很危险，我们能不能边走边治？”

    “主公啊，这恐怕做不到！不过，主公给我一个时辰，我想应该能治好了！”

    “好吧，那过一个时辰再出发！”刘备有些无奈地说道。

    徐白又忙开了。但是情况不容乐观，酒精是给刘备做手术时剩下的，本来就没有多少。仅有的一坛酒也已经蒸馏成酒精了，但还是远远不够。即便是节约到极点，全部的酒精也只能救治六十来个伤兵。实在没有办法了，公孙旺负责的伤兵只能用冷开水冲洗伤口，包扎伤口的麻布只能滴上几滴酒精。徐白将最后的酒精用来救治刺伤和开放性骨折的伤兵，这两类人很容易严重感染。比如感染破伤风杆菌极有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一些满头血污的伤兵看起来很严重，但是实际一检查，大多数都是头皮被割伤了，有些则是被石头之类的砸破了脑袋。还好，在这些脑袋受伤的家伙当中，只有五个人是轻度脑震荡。其余的在清创缝合之后，没有什么大碍了。

    而对于四肢骨折的病人，无论是手臂上的尺桡骨骨折还是小腿上的胫腓骨骨折，徐白都采用了小夹板固定的方法。这是最简单方便的治疗骨折方法，虽然效果比不上钢板钢钉，但是目前在徐白眼里却是最好的。他命人砍来树木，现场制作出小夹板。在将骨折复位之后，再把小夹板绑在患肢上。他还特意让人制作了简易的担架，用来运送腿部骨折的伤兵。

    又忙碌了两个多小时，所有的伤兵都得到了治疗，徐白也累得快要站不起来了。不过他还挺满意的，在没有任何现代医疗产品的三国时代，能救这么多人，也算可以了。

    “主公，治疗任务完成，我们可以出发了！”徐白来到刘备跟前，欣喜地报告。

    “哦，太好了，立刻出发！”刘备下令命令。

    “小白，那是怎么会回事？”关羽指着躺在担架上的伤兵问道。

    “关将军，这些人都是小腿骨折，所以必须要有人抬走他们！”徐白回答道。

    “这怎么行！”张飞叫了起来，“这些人不能走路就留下！两个人抬一个，能打仗的人都去抬伤兵了，太浪费了！”

    “小白，我还以为你能帮他们接好腿呢！”刘备有些失望地说道，“想不到他们还不能走路。哎，你的医术也没有那么神奇。”

    “是啊，小白，我一直以为你药到病除！现在看起来，你的医术和我想象的还有差距！”关羽的表情看上去也是颇为失望的样子。

    我******又不是神仙！不是吹牛作法就能治好他们的！你们这些家伙太无知了！妈的，我快被气死了！徐白累得半死，还要被他们责怪，心里在直骂娘。

    骂归骂，徐白还得解释：“主公，他们的腿的确已经接好了！只是目前不能走路，等过三四个月，骨头长起来了，才能慢慢地下地走路！”

    “什么！还要等三四个月！那我们不用打仗了啊！”张飞嗓门越来越大，“给点路费，留下他们！”

    “张将军，士兵遇到困难，我们就丢下他们不管，这样做，恐怕不利于提高士气吧！”徐白据理力争，“要是这事情传出去，以后谁还愿意参加我们的军队！”

    “小白，别人都这么做的！走不了路的都得留下。”关羽很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已经很不错了，治好了这么多的伤兵！有些军队根本不管伤兵，都是让他们自生自灭的。你放心吧，留下他们不会影响我军发展的！”

    徐白没有和关羽张飞论理，他只想说服刘备。“主公，您对士兵爱护有加，路人皆知！现在这里不过只有六个不能自己走路的伤兵，只需十二个人抬走他们，路上还可以轮换，他们的体力不会受到影响。说到不能打仗，目前也就只有六个而已。过一段时间，等他们康复了，他们一定会报答您的治病之恩，打仗一定会更加勇猛！”

    刘备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盯着伤兵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但是要等三个月啊！”张飞不屑地说道，“三个月！三个月我能找来六百个兵！他们六个人不要也罢！”

    徐白心想：这什么跟什么啊，和张飞讲道理真是太累了！

    “张将军，我能想办法让士兵们一个月就能下地行走！”

    “小白，你在吹牛吧！”关羽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

    “我既然说了，当然能做到！”

    “嘿嘿，要是不做不到呢？”关羽笑得有点阴险。

    徐白一激灵，心想可不能说错话，以免掉进陷阱。“哈哈，关将军，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徐白笑着建议道。

    “什么赌？我也参加！”张飞也来劲了。

    “这样吧，我们带上伤兵，我想办法让他们在一个月之内下地行走！要是我做不到，我给你们送上十坛美酒。要是我做到了，你们给我送上十坛美酒！怎么样？”

    “好好好！就这么定了！”张飞一听有酒喝，马上连声叫好。

    关羽却问道：“你又不喝酒，你要酒干嘛？”

    “救人！”徐白淡淡地回答道。

    “好了，你们别争了！”刘备严肃地说道，“二弟三弟，我们打仗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自己吗？还不是为了黎民百姓！这些伤兵都是来自于百姓！我们能见死不救吗？那不是我们的作风！你们必须明白，要救的是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刘备越说越高昂：“我们绝不能抛弃一起战斗的兄弟！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死一起死！”刘备响亮的声音在空气中飞速扩散，很多士兵都听见了他煽情的演讲。

    刘备说完之后，观察了一下士兵，看见有些士兵已经在擦眼泪，他很满意！其实关于伤兵，是放弃还是带上，他已经反反复复权衡了很久。所有的利弊他都已经考虑到了。他觉得不能短视，为了一时的方便而失去人心。当他听到徐白能缩短治疗的时间时，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徐白听到刘备支持自己的意见，连忙振臂高呼：“主公仁义，主公英明，主公伟大！”士兵们也紧跟着高呼，场面沸腾了。

    刘备对徐白的表现很满意，笑呵呵地对徐白说道：“小白啊，你要尽快让伤兵站起来走路！有什么困难和我说！”

    “主公，我正在制定计划，等计划做好了之后，如果遇到困难我再向主公禀报！”

    “嗯，好的！”刘备满意地点点头。

    徐白目前的计划是针对战场创伤的，内容相当庞大。除了计划制造更多的酒精之外，他还把制造抗生素提上了日程。的确没有青霉素之类的抗生素，单凭酒精很难控制住感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药物也需要马上制造出来，那就是麻醉药。现代药厂制造的麻醉药方法都是化学加工而成，这点他可做不到。他只能靠他的知识就地取材，制造麻醉药。他首先想到的是曼陀罗这种植物。他必须想方设法地弄到它。

    至于治疗骨折的固定器材，他没有考虑制造钢板螺钉来接骨头，他认为古代的钢铁都不是不锈钢，无法防锈，这样的钢铁是不能用来制作接骨板的。青铜也许可以防锈，但是强度不够，在力学上无法很好地支撑骨骼。更重要的是，他考虑到钢板都是植入体内紧贴着骨头，要是骨头长好了，还得再开一刀取出钢板和螺钉。这非常麻烦，很难推广开来。于是他决定设计全新的外固定支架，用这种支架配上拧入骨头里的螺钉，将断开的骨头牢牢地接在一起，这比不稳定的小夹板好很多，最重要的是这能够让伤兵在一个月内下地锻炼。

    还有他必须打造更多的手术工具，包括神经外科和骨科的手术工具。这个计划要是能顺利地实施，将会对徐白的事业起到很大的作用。

    我得给这个计划取个名字！取什么名字好呢？徐白想来想去，觉得既然这个计划主要是用来清创接骨，帮助伤兵恢复运动能力，而自己要设计的外固定支架又是安装在体外，看上去像是给伤兵装上了新的骨骼。不如就叫外骨骼计划吧！

    军队已经出发了，徐白骑在马上继续在脑海里完善他的外骨骼计划。晚上休息之时，徐白则会察看伤兵的病情。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还好，徐白最担心的严重感染没有出现，只有几个士兵伤口愈合得不是很理想，有化脓现象。徐白及时地做了处理。

    离青州已经很近了，据探子报告，只需半天的时间即可到达。不过，刘备没有大战前那种紧张的心情。没有也就算了，他竟然还哼着轻快的小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队伍行至一座小山下，忽然山上又响起了“杀——”的呐喊声。转眼间漫山遍野的敌军从山上冲了下来。徐白暗暗叫苦，心想：有完没完啊，刚刚中了伏兵，又有伏兵出现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贼人哪里走！”一声怒吼之后，只见一个银盔银甲披挂满身的人，骑着一匹骏马，挥舞着一杆银抢，从山上往下冲，直奔刘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