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错误的决定

    正在密切关注战场的白雀敏锐地发现了异常。“前面怎么回事？为何慌乱？”白雀指着阵尾方向问左右。

    “我也不清楚，好像遇到什么事情了吧？”其中一人回答道。

    “那还不快去查清楚！愣在这里干嘛！”

    白雀部下正准备动身去察看，汇报战况的士兵已经喘着气跑到了白雀跟前。“将、将军，”这个士兵说话时很紧张，“不、不好了，朝廷的大军正朝这边赶来！”

    “什么朝廷的大军！不许叫大军！他们是走狗，一群恶狗！”白雀非常不满，大骂道。

    “是是，将军说得对，这是一群恶狗！可是来了很多恶狗，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有多少人马？你们侦查过吗？”白雀问道。

    “我们观察过了，他们的人马看上去比我们多很多！队伍一眼望不到边啊！”

    “啊！”白雀一声惊叫，“那还不快撤！”

    “将军，来不及了！恶狗离我们很近了！”

    “****，你们这些王八蛋都是用屁眼观察敌情的吗？这么多恶狗就连瞎子都能看得见！你们******几千双眼睛竟然没发现！”白雀简直是怒不可遏，破口大骂道，“废物，一群废物！你们都******该死！”

    “将、将军，这也不能全怪我们！我们这不是正按照您打仗时千万不能分神的指示，”汇报战况的士兵说着还往刘备方向指了指，“全神贯注地盯着这帮走狗嘛！所以忽略了那些狡猾的敌人！”

    “你——”白雀气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说道，“快！快射火箭通知张宝将军！”

    就在白雀与部下进行cao蛋的对话之时，冲出双环阵的张飞正在杀开一条血路。他力战多名黄巾军，越战越勇，一副人越多老子越开心的架势。这样看上去张飞的战斗力似乎来自愤怒，心里越有气，战斗力就越强。

    “啊！”一声惨叫之后，又一名被张飞蛇矛刺中胸膛的黄巾军士兵“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张飞将血淋淋的蛇矛朝地上一指，高喊道：“都给老子让开！老子要找的是白雀！谁敢挡路，形同此人！”

    而同时，不远处传来了喊杀声，如虎狼捕食之时的低吼，这恐怖的声音离战场越来越近。围攻张飞的黄巾军一会儿紧张地回头看后面，想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会儿又转头紧盯着张飞，唯恐张飞的蛇矛刺向自己。

    张飞策马前行，继续强势挺进，无视刀剑林立。面对张飞的威武，这些围攻张飞的黄巾军正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退。赢了，张飞在气势上终于赢了！一旦往后退，哪怕是退一小步，就说明你胆怯了。而胆怯是士气低落、斗志消失的罪魁祸首，是失败的前奏。黄巾军士兵小小的后退已经在给白雀挖掘坟墓了。

    刘备对于战场的观察力远胜白雀。他四处扫视的眼睛看见了黄巾军的退让，他巨大的招风耳听到了乘风而来的喊杀声，他敏锐的直觉察觉了敌人内心深处的迷惑和恐惧。他感觉他大显身手的机会又来到了。

    “兄弟们，我们的援兵来了！”刘备高喊道，“双环合一！进攻队形！”

    刘备两支圆形的队伍听到命令之后，处在外层的鳄鱼骑士之间立刻拉开距离，里层战队立刻冲上去填补空隙，两支队伍很快二合为一，变成一个大圆圈。刘备也从圆心冲出，找准空隙，快速地加入圆形战队。这样一来，整支队伍与黄巾军的接触面积大大增加，从气势上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好像死寂的火山突然爆发，令人心惊。

    黄巾军被这种突然间的变化惊退，进攻的队伍不由自主地开始收缩。看见自己的计策产生了效果，刘备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继续大喊大叫：“兄弟们杀啊！杀光这些畜生！”

    就在刘备改变阵形之时，“嗖嗖嗖”，白雀的弓箭手同时朝空中射出了一批火箭。没过一会儿，“嗖嗖嗖”的空气摩擦声再次响起，又是一批火箭飞向湛蓝的天空。就这样，弓箭手一连射了三次。

    按照约定，作为求救信号的火箭已经全部发出，白雀的心情开始舒畅起来。因为，他和刘备一样也是充当诱饵，为的是钓到皇甫嵩的援兵。现在傅燮的人马已经来了，虽然看上去人马多了一点，但是还在顺着张宝的思路在走。如果不出意外，张宝埋伏在附近的援兵将会在半小时内赶到。按照当前的战况，他只要干掉刘备，再坚持小半个时辰，然后与张宝的援兵前后夹击傅燮，准能一举消灭之。届时他的头等功可就铁板钉钉的了。

    在白雀身边的一个部下手搭凉棚，望着火箭冲向蓝天白云，疑惑地问白雀：“将军，您说地公将军能看得见火箭吗？这可是求救信号啊！万一他没发现，那我们不就惨了！将军，不如我们再射几支吧！”

    白雀正在以艺术家的眼光欣赏火箭在蓝天白云中飞行的美景，并且有点陶醉其中，一听到这个烦人的问题不禁火气上升，不假思索地举起长笛朝这个乌鸦嘴部下的脑袋上打了下去，“咚”的一声，这个倒霉蛋的头盔被打歪了。

    “张宝将军是人中龙凤，自然眼力非凡，什么都能看得见！他不但眼神好，还精通阴阳，能够预知未来！哪像你这种凡夫俗子，一点慧根都没有！你这个狗屁不懂的东西，只知道瞎叫！”白雀生气地教训道，“你要无条件地相信张宝将军，就像相信玉皇大帝一样，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你要是再敢散播谣言，军法从事！”

    “将军，这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疑问而已！哪里是什么谣言啊！”白雀的部下委屈地说道，“我爱岗敬业，尊敬领导，把张将军当成父母一样看待！又怎么可能怀疑他呢！将军，请您明察！”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忠心了！”白雀不耐烦地说道，“别再问这些愚蠢的问题，影响我打仗的好心情！”

    “将军，您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保持好心情！您临危不乱的精神面貌，镇定自若的气质风度，沉着冷静的指挥风格，令我等佩服万分！”为了增强白雀的好感，他的部下不失时机地狂拍马屁，“啊，将军！您是朝廷的克星，是百姓的大救星，是我们人生道路的启明星！没有您，我们不会有胜利，不会有大米吃，不会有衣服穿！您英明神武，您光芒万丈，您高尚伟大！”

    这些话让白雀很受用，他眯着眼，抬头望天，微笑着说道：“呵呵，你这个家伙，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战场变幻莫测，战机稍逊即逝，白雀以为自己人多对人少，打刘备绰绰有余，又认为即使皇甫嵩的援兵前来，也会落入张宝精心设计的埋伏里，消灭敌人是十拿九稳的事，所以放松警惕，心情愉快地与部下聊天谈心，忽视了敌人的潜力，放弃了捕捉有利的战机，更严重的是他轻敌的思想越来越严重。

    在指挥上，白雀犯了一连串的错误，从完成对刘备人马的包围开始，就没有用高强度的持续进攻打垮刘备，尤其当他得知刘备布置双环阵应对攻击时，居然抱着好奇的态度等着看戏，没有乘机打乱刘备的部署，分散刘备的兵力，以至于刘备完成了人马的集结。

    而在用长矛攻击双环阵受挫时，没有及时组织起强有力的进攻，只是寄希望于消耗战拖垮刘备。可事实却打破了白雀的梦想，差不多五千的人马，包括一百多名骑兵，对阵刘备三百骑兵，激战数小时，竟然没有拿下来，反而促使刘备人马斗志更加高昂。

    张飞一路拼杀，血染盔甲，不依不饶地朝白雀方向挺进。放眼白雀部队，武艺与勇气与张飞相当的将领实在是难找。他们只能依靠人数优势继续围攻张飞。现在，张飞与白雀之间只有十多米的距离，当中隔着几道人墙。这就是生死线，如果张飞冲破人墙，白雀性命难保，如果张飞力竭将会死于乱刀之下。

    “啊，不好！将军，那个黑脸大汉朝我们这边杀过来了！”白雀的部下惊叫道。

    “什么！不可能！他们不是被包围了吗！”白雀从醉人的赞美中惊醒过来，睁大眼睛，吃惊地说道，“这只恶狗怎么跑出来了！你们快上！”

    “将军，我们走了您怎么办？谁来保护您？您可是有伤在身啊！”

    “去你妈的，你们这帮胆小鬼，谁要你们保护啊！快给老子杀敌去！”白雀大骂道，“******，王八蛋，竟然想躲起来，门都没有！”

    白雀此时方寸已乱，竟然用这种态度对待忠心耿耿的部下。不过他的部下倒是没有什么怨言，策马前进，准备干掉张飞。

    “将军，白将军！援兵打进来了！”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冲到白雀跟前，向他报告战况。

    “太好了，张将军的援兵终于来了！”白雀大喜，马上命令道，“你们还等什么啊！马上配合援兵进攻啊！”

    “不、不是我们的援兵啊，是他们的援兵啊！”头目模样的人指着刘备人马说道。

    “******妈！”白雀用长笛连续敲打这个家伙的脑袋，大骂道，“驴！蠢驴！敌人的援兵打进来，你高兴什么！”

    “将军，我没有高兴啊！我只是向您报告战况啊！”

    “报告你妈啊！”白雀已经气急败坏了，“你们只要给老子往前冲，狠狠地杀敌就行了！老子要的这帮走狗全部死光光！老子别的什么都不想知道！”

    “可是敌人很多，我们不知道如何应付啊！还请您指示！”

    “你们这帮废物，打仗冲锋都不会了！妈的，一个个都是饭桶！蠢蛋！”白雀骂骂咧咧，先是双手抱着马脖子，然后弓身撅起屁股，收起夹在马身上的两条腿，跪在马背上，最后直起身，竟然在马背站了起来，朝队伍的周边瞭望。

    看到白雀手搭前额，在敌我双方激烈厮杀之时，淡定地站在马背上四处张望，头目也很惊讶心想：cao，这是什么情况！有你这样指挥的吗？想了解战况亲自去看看不就行了！站在马背多危险啊，要是有人放暗箭，你不就惨了吗！有必要这样吗！

    其实白雀也想去看看，但是这里地形比较复杂，左右两边是大山，山势绵延，坎坷崎岖，没有开阔地带，导致战场狭窄，这使他选择了长蛇阵作为基本战斗阵形。队伍很长，如果他从蛇头跑向蛇尾，花时间不说，还会耽误事情。再说了，刘备还没消灭，他必须亲自督阵直到干掉刘备为止，离开现在位置会影响倒指挥。因此白雀不会轻易地到处走动。

    “嗯，地形狭窄，他们那么多人，也没有办法搞别的阵形，只能以长蛇阵对付我们！”白雀看到傅燮的部队也排成一字长蛇阵形，与他交锋只是蛇头而已，后续的部队还在集结之中，当下重新骑在马背上，放心地说道，“你马上去通知各个队长，让他们坚守岗位，奋力御敌，不要随意改变阵形！”

    “我们为什么不派出小分队上山绕过去，从背后偷袭他们呢？”头目建议道，“敌人刚刚赶到，此时出其不意地进攻，说不定会取得巨大的胜利！”

    “愚蠢！这样会分散兵力的！”白雀听到自己的意见受到质疑，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直冲脑门，“你有没有长眼睛啊！你用屁眼看看，敌人的援军几乎一眼望不到边，你还敢派小分队去偷袭！”

    “将军，我仔细观察过了，这次来的敌人不比我们的人马多。他们只是队伍排成长蛇阵，看上去比较多而已！”这个头目分析得头头是道，“现在是他们的蛇头和我们的蛇尾在交战，我方参战人数一千来人，由于地形的限制，我们队伍中间的人马行动不便，未能投入战斗，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战斗力！所以我还是觉得派人上山，绕到敌人背后发动猛攻断其后路！再派两支战斗力强的小分队，从两侧同时进攻敌人长蛇阵的腹部，将他们分割包围！这样一来，敌人猝不及防必然慌乱，我们必定能消灭敌人！”

    白雀听了分析之后，又打量了头目一次，阴着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现在身居何职？”

    头目以为自己的建议会受到赏识，马上热情地回答：“回将军，小的名叫褚燕，常山真定人，现在是什长！”

    “******妈，一个小小的什长，连队长都不是，竟敢在老子面前分析来分析去！你******有没有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现在我们就是那只蝉，敌人的援兵就是螳螂，”白雀几乎是在怒吼，“而黄雀——张宝将军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们只要和援兵一前一后夹击敌人，立刻能干净彻底地消灭他们！老子又没有疯，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让兄弟们去白白送死！妈的，竟然鼓动老子去冒险！要不是现在杀人影响士气，老子早就结果了你！还不快滚！”

    褚燕明白白雀既要立军功，又要保存自己的实力。此时虽然白雀的愤怒令褚燕不爽，但是他依然未死心，再次冒死建议：“将军，小的可是为您着想啊！战场时机瞬息万变，张宝将军的人马不知何时能到。要是他们来晚了，我们就被动了。如今正是突袭的良机！要是您不去突袭，敌人肯定会用这种方法来突袭我们。与其被突袭，被动挨打，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如果能在援军赶来完成对敌人的包围，我们肯定胜券在握！到时候，一切功劳都归您了！请将军三思！”

    褚燕的分析非常有道理，傅燮此时刚刚投入战斗，还不了解战场态势，地形也不够熟悉，如果此时忽然从山上杀出伏兵，他肯定会以为中了埋伏，慌乱是必然的，立刻撤退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没有必要为了救刘备的三百人而搭上自己的五千人马。现在是战乱年代，人人都想保全自己，发展自己，谁会那么伟大舍己救人！

    虽然褚燕的计策很好，但是他还不理解什么叫屁股决定脑袋，以白雀现在的地位，只要有军功就可以往上爬，而得到军功只需坚持到援兵到来即可，完全没有必要冒险。所以，最后褚燕得到的还是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