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出手教训
萧若没有说话,抬手接过一片落下来的柳叶放在唇边,很快悠扬的曲调时急时缓,时抑时扬,流连婉转的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回荡在凉亭中。 这似有哀怨,愤恨,思念的种种情感交织在一起,令人莫名的感觉阵阵心酸。 曲毕,萧若轻轻吹落手中的柳叶,嗓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前几日罗侧妃拿着这珊瑚观音图给我看,问我记不记得这个,我说不记得了,没想到她今日便把这个送到洛府来了。” 洛司幽愣了愣,点头表示理解。 罗侧妃想必也是认为萧若完全不记得才敢大胆的用晋亲王妃留下的嫁妆,否则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她身败名裂不说,弄不好会被皇室宗府定她个偷盗私藏的罪名。 古语有云,女子应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如今晋亲王仙逝,府上又有萧若这个嫡出的世子在,即便他尚未成年,罗侧妃也依旧应以萧若为主。 身为妾侍,正室留下的的嫁妆物品,她自然不能动上分毫,不然可是犯了七出中的大忌讳,而罗侧妃敢这般胆大妄为的将近亲王菲的嫁妆拿出来送人,想必已经料定了不会出事。 这种大不敬的行为都敢做的这么坦然,可见罗侧妃平日在晋亲王府里是有多么的嚣张,萧若也真是够能容忍的。 “你为什么要由着她胡来,这不比其他啊。”洛司幽有些不明白,她对自己娘亲留下来的,那可是拼命的也要保护下来。 萧若情绪莫名,抬眸看着湛蓝色的天空,眼神带着几分迷茫。 “有那么重要吗?” “嗯?”洛司幽蹙眉不解,“这是何意?” “人都不在了,这些嫁妆又有什么意义,难道留着那些东西睹物思人吗?”萧若看似镇定的声音中多了些许哽咽。 看着萧若悲凉的神情,洛司幽刚想开口安慰,却忽然被萧若制止。 “嘘,别说话,有人来了。” 洛司幽闭上了嘴,朝着他眼神所指的方向看去,正有几道花花绿绿的身影往这便靠近,应该是被方才萧若用柳叶吹奏的乐曲吸引而来的。 “罗侧妃今日的做的确实过分了。”萧若低声道。 洛司幽看着他眼底闪过的皎洁,心下突然也来了兴致。 “你想怎样?” “当然是好好教训一番。”萧若轻笑着,如同恶作剧的孩子一般,可是他眼中闪过的阵阵寒意却在告诉洛司幽,罗侧妃要遭殃了。 在来之前,萧若故意甩开了罗侧妃派来监视他的小斯,而洛司幽身边带着彬儿,也在萧若进如凉亭时,十分机灵的退到外面替二人守着,直到看见有人靠近,彬儿才转身候在洛司幽身边,以防二人孤男寡女的会落人口舌。 见远处的人走进了,萧若忽然大声道:“你还真是没趣,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洛司幽一怔,随即心领神会的配合起来。 “世子请注意身份,你我看待事物的态度不同,聊都聊不到一起去,何况是开个玩笑。”洛司幽冷哼着。 来的多是一些年轻女眷,最小的看着也不过七八岁左右,她们身后还跟着一群伺候的丫鬟下人,一时间这个处在花园拐角中的凉亭倒也热闹了不少。 人都有爱扎堆的看热闹的毛病,很快一些花厅里的宾客听闻此事,也都纷纷过来了,当中大多数都是一些有儿子的,他们留在这里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眼瞧着人围的越来越多,连洛青山和茗姨娘等人都赶了过来,罗侧妃当然也在其中。 “幽儿,这是怎么回事?”洛青山皱眉问道。 自己的女儿之前的表现一直都很好,怎么这会会和萧若吵起来了?幽儿一向得体懂事,定时萧若先惹怒了她。 洛青山看似没有偏袒洛司幽,实际上确是先给她开口的机会,只要洛司幽说出一句受了委屈的话,洛青山都会毫不犹豫的就教训萧若那臭小子一顿。 罗侧妃巴不得萧若与洛府不合,见情况如此,她眼珠转了转,端出一副柔顺恭谦的架势,对洛青山微微福身。 “洛大人实在是抱歉了,都是我家若儿不懂事,还请洛大人和郡主念在他年幼,多多宽恕。” 洛司幽十二岁,而萧若十四岁,二人生了矛盾还拿萧若年幼当借口,这岂不是说萧若白长两岁不懂退让? 罗侧妃叹了口气,转而换上一副慈祥中又透着无奈的神情,看着萧若。 “若儿,还不认错?这可不是咱们府里,宁德郡主也不是那些能任你怎么样的丫鬟,听侧母妃的话去认个错,等回去侧母妃把你上回看中的丫鬟送到你院子里就是了。” 这看似十分无奈的小心商量,洛司幽却能清楚的听出其中的算计。 什么不比能任你怎样的丫鬟,不就是想说萧若经常欺负丫鬟吗?还有那句把你相中的丫鬟送到他院子里,分明就是告诉别人萧若任性妄为,好色成性。 洛司幽低头以帕掩面,挡住了自己唇角的冷笑。 见洛司幽这般,在场的人更是认为是萧若欺负了洛司幽,所以洛司幽才委屈的要哭泣。 罗侧妃眼中笑意加深,这样以来洛司幽和萧若就算是有了矛盾,只要自己再稍加挑拨,他们就永远不会有联姻的可能性。 萧若嘴一撇,头抬得极高,整个人一副高傲的模样,硬是将一个任性妄为的纨绔子弟演绎的淋漓尽致。 “本就是她不对,我原本偶然经过这,偏听到她提了句珊瑚观音图,我说我看到过一株比那还大的珊瑚雕件,她不信也罢,还非说我骗人,然后我们俩就吵起来。“ 洛司幽心思一转,便想到了萧若的用意,连忙出声帮衬。 “分明就是你吹牛,珊瑚本就罕见,一个珊瑚雕刻的观音图拜见已是实属难得,怎么可能还有更大的,还说什么开玩笑,我看就是你撒谎。” “我没有!”萧若急了,红着眼睛转身去拉了拉罗侧妃的衣角,“侧母妃,你来评评理,我们晋亲王府到底有没有更大的珊瑚雕件?” 萧若赌气炫耀般的样子却让罗侧妃心间一颤,珊瑚雕件有没有,她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两个株珊瑚雕刻的摆件本是一桶存放在晋亲王妃院中的宝库内,萧若怎么会清楚?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罗侧妃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好了,你真是个顽皮的,咱们王府里哪还有什么珊瑚啊,你吹牛丢了脸面,侧母妃可不会陪着你胡来。”罗侧妃轻点着萧若的额头,一脸无奈和宠溺,俨然像拿孩子没辙的母亲。 几句话将这事圆了回去,罗侧妃生怕萧若又捅出什么篓子,便打算着带萧若赶紧离开,只要回到了王府,她就有办法让萧若不再提及此事。 萧若一下打掉了罗侧妃的手,面上倒像受了委屈一般,“我才没有撒谎,那天我去看过的.”他顿了顿,有些懊恼的望向罗侧妃,“侧母妃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到哪里去看的,前几天你我看到你不它抬出来问我认不认得,我还以为你知道我偷看了呢。” 一听这话,众人相视而看,似乎知道了什么。 罗侧妃面色一百,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 “胡说什么,哪里有什么我不让看的,若儿岂可信口胡言?” “我没有!”萧若用力的摇着头,很是认真的想要表达自己没有说谎。 许是生怕别人不信,萧若声音放大了不少,势要证明他所言非虚。 “那天侧母妃问我认不认识珊瑚观音图,我不知道您的本意是什么,又怕答了后您不满意,不让我再玩蛐蛐而让我去读书,所以我只好撒谎说不知道,我承认在这事上我是撒谎了,可我刚说的绝对是真的!” 洛司幽心中冷哼,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极了,罗侧妃是花了多少心思让萧若将读书当作惩罚,却把玩乐当作正经事啊,既然这样,她当然是要好好帮一帮萧若。 洛司婷抬头一脸疑惑不解的瞅着萧若,“玩蛐蛐?这种事情只有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才会喜好的吧?再说就算是玩蛐蛐,也不能荒废读书啊,京城中的名门贵族里,就算是女子也都是饱读诗书的,更何况你身为男子,怎么能如此玩物丧志?” 萧若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面上反而十分配合的摆出一脸厌恶。 “谁要学那种东西,侧母妃说了,那时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因为大哥经常惹侧母妃生气才去读书的,我是孝顺的孩子,不想惹她动气,玩蛐蛐才是最好的。记得去年我一时好奇上了次学堂,先生要我一宿背下两本厚厚的书,我背不出来便被他用戒尺狠狠的打了手掌,还出了不少血呢,侧母妃看了当时可心疼了,说什么也不叫我读书了,还是侧母妃对我最好,对吧侧母妃。”萧若笑的一脸得意,好像在炫耀自己的这位侧母妃有多么疼爱他一般。
“够了!”罗侧妃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瞬间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连微风吹动着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都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被一向温婉的罗侧妃震惊了,难以想象一直以来柔弱似娇花般的罗侧妃竟然还有这一面。今日一过,恐怕没有人不会知道她素日里的温婉贤良,还有对萧若的慈爱皆为假象。 不!不可以!罗侧妃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败名裂,她一把抓住身旁的萧若,瞪大着眼睛逼问道:“若儿,告诉侧母妃,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为什么要陷害侧母妃?你说,你说出来!” 此刻罗侧妃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这番话落实,绝对不能! “侧母妃你松手啊,你弄疼我了,快松手!”萧若一脸的委屈,强忍着肩上的痛意求饶道。 罗侧妃这会哪里还听得到? “说!快说啊!说这些事别人教你的,侧母妃对你一向比对楠儿还好,对不对?你说啊!” “好痛.侧母妃你怎么了,我再也不去我母妃院子里的宝库了,若儿错了,你不要在掐若儿了,好痛!”说罢,萧若眼角已经剪了泪意。 众人不禁有些同情萧若,又对罗侧妃的所作所为气愤不已。 明明是自己恶毒的心思败露,还着对对待一个嫡子。这个罗侧妃真是能演,心思这般歹毒居然能这么久都没人看出来,真是用心险恶,恶毒之极。 萧若刚刚说到晋亲王王妃院子里的宝库,怕是里面装的都是晋亲王王妃留下的物件和嫁妆。 原来今天送的竟然是王妃的嫁妆?这罗侧妃哪来的胆子敢这么猖狂的偷盗正妃的嫁妆,还堂而皇之的打着自己的名号送礼? 罗侧妃猛然醒悟,一把将萧若狠狠的推了出去,她抬头看着四周或鄙夷或讥讽的目光,脑中瞬间感觉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发髻上斜簪着的一支步摇忽然滑落,那是一支白琉璃玉兰花型的步摇,晶莹剔透的步摇簪身和簪顶上的玉兰花,在阳光的反射下炫目刺眼。 琉璃制品最为娇贵脆弱,还好厅中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这支步摇才能免于支离破碎的下场。它戴在罗侧妃头上时本没什么人注意,可现在这么一掉,众人却看了个仔细。 “那支步摇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见过已故晋亲王妃戴过。”忽然不知是谁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有人带了头,自然不缺接下去的人, “你一说,我看那侧妃戴的耳环也有些熟悉。”另一妇人道。 “听说这罗侧妃的父亲是个九品都不如的芝麻小官,在一次去寺里上香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了还为晋封亲王的晋王房中,罗侧妃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非说晋王毁了她的清白,晋王迫于无奈才纳了她为侧妃。我记得她过去一直穿戴的挺简朴的,小户出来的能有什么像样的首饰,即便有也是晋亲王给的。但好像自从晋亲王夫妇去了,这罗侧妃就逐渐奢靡起来了。”一个对罗侧妃的事知道不少的妇人随口说道。 在场的贵妇中自然有不少是十分嫉妒罗侧妃的,明明是一个死了夫君又没什么背景的侧妃,说不好听的就是个妾,她凭什么有这么好的日子。 几人说的话瞬间在周围传开,一直站在一沉默的萧楠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他又何尝看得惯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只是每每阻止换来的都是罗侧妃一番哭闹,指责自己不知道她的苦心。时间长了萧楠就不去管了,顶多罗侧妃设计萧若的时候,他暗中帮着萧若挡上一些,将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 如今东窗事发了,萧楠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摊上这样一个自作聪明,毫无远见的母亲,也算是萧楠的悲哀。 “请大家安静一下。”萧楠忽然开口说话。 在场的人也都渐渐安静下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想着萧楠究竟能有什么养的本事扭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