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作茧自缚
洛司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及时收回了目光,再抬起眸子之时,里面剩下的仅是淡淡的不悦。 女孩惊魂未定,但是看着此刻的洛司幽,她不禁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不过无论怎样,她一定要与洛司幽交好,这是自己唯一能在京城立足的机会,好不容今个才得到进入洛夫的机会,绝不能功亏一篑,让家人的努力付之东流。 洛司幽看着她眼中闪过的算计,嘲讽一笑,真是不知好歹,连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竟,也敢将她视为任人刀俎的鱼rou。 这个女孩她哪里不会认识?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 此女名为王柔月,许是因着名字里带着个柔字,整个人看上去也是人如其名,给人一种柔柔弱弱的感觉,她也是前世聂晨最为宠爱的妾室之一,或许都是出身商贾,她与聂晨到算是臭味相投。 前世金惜柔能在聂府中那般轻易顺利的暗害自己,若说她无谁帮衬,洛司幽是打死也会信的。 还记得前世王柔月被诊出怀有身孕,洛司幽好心送给她安胎药,没想到当晚王柔月便小产了,还一口咬定是洛司幽下的毒手。 聂晨一气之下,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洛司幽禁足在她的院子里。 洛司幽可怜王柔月出身低微,曾经一直对她关照有嘉,就连聂晨纳王柔月为妾的事,都是她亲手cao办的。洛司幽以为她性子温婉,不会像其他妾室那般嚣张跋扈,处处找自己麻烦。 可现在回想起来,前世聂府里法上的那些卵子,有那个没有王柔月的参与?她怕是早就和金惜柔结为一党了。 这一世自己重生,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只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竟会提前遇到了王柔月,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也会更早遇到聂晨? 一想到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洛司幽袖子下的手狠狠的攥紧。 呵.聂晨,你就等着吧,前世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单纯女子已经化成了夺命的阎王,你就慢慢享受着她的还礼吧。 洛司幽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的询问道;“这位姑娘是哪家大人的女儿?本郡主怎么从未见?” 洛司幽自然知道她是谁,这也问也算是故意而为。 王柔月面色一红,眉宇间尽是尴尬,这要她如何说?若表明了自己是商贾之女的话必然会遭人眼色。 楚琰的子民阶级,分别是按士,农,工,商这四个阶级从高至低排列,可以说商贾出身的人无论家业如何庞大,他们的地位也只是仅高于贱籍一些的存在。 况且在场的都名门望族,王柔月哪里还肯说? 见她不肯说话,一旁的邵玉芝倒先开了口。 “你好大的胆子,郡主问话你也敢不回?这般藐视郡主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还不快赶紧交代,否则就凭你藐视皇亲这一条大罪,也足够把你交京兆尹法办!” 王柔月吓得身子一颤,她哪知道自己不回话也有这么大的罪过?连忙怯懦的小声回答。 “民.民女王柔月,家父是江南织造商王世京。”说完王柔月感觉很是丢人,她低垂的头近乎快要碰向了地面。 果不其然,这刚一说完,周围便想起了阵阵讥讽的唏嘘声。 在罗侧妃的闹剧结束后,洛青山就招呼着一众男宾重返回席,而大部分贵妇女眷却陪同着子女留下,伺机寻找能与洛司幽攀上关系的机会。 茗姨娘不太放心洛司幽一人在此,便没跟着洛青山一起离去,只是没想到一向不待见茗姨娘的霍姨娘,这次竟然没有随着洛青山回花厅招呼宾客,还老老实实的和茗姨娘站在一起。 洛司幽听了王柔月的话,眉毛忽然一皱。 “是谁带你进来的!”她声音严肃中有透着几分冷厉,一下就把王柔月吓住了。 “我.” “放肆!胆敢在郡主面前以“我”自称,掌嘴!”徐姑姑刚好走过来,听见了王柔月的一番言语,当场就叫一旁的丫鬟去掌嘴。 今日乃是洛司幽的生辰宴,邀请帖上请的都是二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二品以下尚且都不在被邀请的范围内,更何况是一介商贾。 这倒不是歧视官级低的官员,只是杜绝了会有一些不干净的人会借此混进来的可能性。可是如今,竟有商贾之女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洛府的花园中,还这般胆大的藐视皇室郡主,这件事往大了看,就算是诛灭九族也不为过。 几个负责掌嘴的丫鬟手上也没有客气,两个力气大的丫鬟直接一人一边按住了王柔月的双臂,一个丫鬟手里拿着不知道在哪找来的樟木板子,冲着她就狠狠的打了几巴掌。 王柔月处在慌神中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脸上火辣辣的痛意给打醒,她想要开口求饶,奈何那一下又一下的板子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打了有十来下,洛司幽才挥了手,示意几人停止。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洛司幽的面色依旧阴暗,严肃的慎人。 周围的人都不禁倒流冷汗,不是都说宁德郡主性格绵软温懦的吗?才过十二岁的她又怎么会有这样不输于成年人的强势气场? 听了洛司幽的命令,掌嘴的丫鬟放开了王柔月,此时的她双颊肿胀,原本清纯柔弱的鹅蛋脸也被厚厚的樟木板打胖了好几圈,不仔细看根本就认不出来她是谁。 身上没了束缚,王柔月痛的一下趴倒在地上不停垂泪。 “请郡主饶命,请郡主饶命啊,民女真的是无心冒犯,请您绕了民女这一回吧!”王柔月现在若在弄不清自己的身份,那就真是太愚不可及了,她连忙磕头认错,生怕洛司幽再做出什么。 “还真是个下贱的,不吃点苦头就不老实,区区江南织造之女,也敢在这逞威风,还真拿洛府当成你们那些偏远小地了。”邵玉芝出生讥讽道。 看着王柔月磕头求饶的模样,洛司幽心中泛起了丝丝快意。 前世的自己一直遵从着众生平等的准则,认为人与人之间不应存着高低贵贱之分,即便嫡庶尊卑有别,只要他人不过分,她都会当作闻所未闻。 可是她处处忍让,得到的却是别人认为她软弱可欺,那些人不仅不出言感谢,更是变本加厉不说,还在背后恶言讥讽她愚蠢。 自打重生而来,洛司幽时刻不忘端着自己尊贵的身份,反而却得到了他人的尊重与忌惮。 回头想想,这是多么的讽刺与可笑。 “是谁带你进来的。”洛司幽冷声问着。 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过去。 正在磕头的王柔月身子一顿,想到了之前和那人所承诺的,不禁咬了咬牙,没吭声。 “还真是不知死活!继续掌嘴!”徐姑姑皱眉呵斥。 一听还要掌嘴,王柔月慌了,哪还顾着什么承诺不承诺的,忙急声说道:“郡主饶命,民女说,民女什么什么都说,是.是御史台正史佟汉霖大人的女儿佟绮梦带民女来的。求郡主念在民女年幼不懂事,就绕了民女吧。” “佟绮梦在哪?”洛司幽的眼睛扫了一遍众人。 站在人群中的佟绮梦心中一颤,暗道不好,这个王柔月到底是个出身低贱没见过世面的,不光得罪了洛司幽,还犯了这么大的罪过。 佟绮梦本想矢口否认,但是心下一想,此事根本就经不起调查,她只好走上前去狠心一跪。 “郡主恕罪,臣女不是有意的,这王柔月曾经救过家母,被府上奉为贵客。臣女今日前来为郡主庆生,她万般恳求臣女带她来看看世面,还搬出了救母之恩雅着臣女,说若是不带她来就是忘恩负义。臣女也是被逼无奈的,她原说就只以丫鬟的身份跟臣女进来长长见识,谁曾想她会这般不知好歹,尊卑不分的犯下如此过错。臣女不敢奢求郡主宽恕,只求您息怒,饶过臣女的家人,一切过错臣女愿全部承担。”
洛司幽的生辰宴不比其他,能有礼部使官颂唱贺表,自然是属于格外庄严和严谨的场合,如此重要的场合居然混近了不三不四的人,还出言不逊。这种罪过,若是被楚琰皇知道,怕是九族之内都会受到牵连。 更不说现在楚琰皇大行新政,整治一切不良风气,王柔月敢凭着关系这般造次,无疑是撞在了枪口上。 佟绮梦深知其中厉害,当然试图能够挽回一些局面。 洛司幽听着佟绮梦的解释,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虽然佟绮梦明知故犯是为不妥,但是这王柔月不择手段,言语相逼却更加让人心寒。 众人看着佟绮梦,心中都多了几分同情之意,谁都没想到这王柔月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会有这种心思。 见佟绮梦就这样把一切说了出来,还指望着她能帮忙求情免遭罪罚的王柔月大失所望。 真是个没用的!为什么不帮她?那不就是一个外姓郡主吗?又不是什么公主,叫一声jiejie能有什么的! 王柔月如此想着,却也依旧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闯了大祸。 “郡主饶命,民女真的不是有心的。”王柔月张嘴叫嚷道,只是一张嘴便会扯到她肿胀的脸颊,这生生的疼痛弄得王柔月是呲牙咧嘴的,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滑稽。 洛司幽不为所动的瞥了她一眼,“你可知你错在哪?” 王柔月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民女知道,民女不懂规矩,不该在言语冒犯了郡主。” “还有呢?”洛司幽继续问道。 还有?王柔月哪里知道还有什么罪过? “不知道吗?那本郡主就来告诉你。”洛司幽微眯着眼睛,声音中的寒意也愈发深刻,“敢未经本郡主允许便以姐妹相称,此为上下不明。在本郡主面前自称为我,实乃尊卑不分。威胁朝廷命官之女,属为敲诈勒索。擅自私入我洛府,此为藐视楚琰法理。如此上下不明,尊卑不分,敲诈勒索,藐视法理,这四项罪状若上呈圣上,诛了你九族都不为过!” 洛司幽并没有夸大其词,只要她想追究,王柔月一族想要再有生机都难,不过显然洛司幽并不打算这样做。 几项大罪被洛司幽一一指出,王柔月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错了,她真不该听父亲的话,以为只要进了洛府就能出人头地,她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原本王柔月与父亲商量好的,利用这一次进洛府的机会,想办法巴结上洛司幽,毕竟坊间都传洛司幽这位倍受皇上宠爱的郡主,性格是最为绵软的,也没什么脾气,是个极好相处的小女孩,所以王柔月才会大着胆子进来。 王柔月父女可谓是做足了打算,即使没有成功的攀上洛司幽这束高枝,他们也不担心,实在不行有着佟家这么一个倚靠也是不错的。等混出些背景来,在给王世京捐个小官,从此步步高升,身为商贾出身的王家便可摆脱这一身份。 但是王柔月过于迫切的达成自己的目的,竟然忘了之前熟记于心的礼仪规矩,还酿成这般大错。 怎么办?该怎么办? 王柔月内心早就没了注意,只好继续磕头,她磕的实在,没几下额头上就见了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