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晋王

    宋军驻地——

    此时主帐中的气氛比先前更为凝重，一位着黑色锈金云纹交领锦袍的男子闭目坐在首位，如墨发丝束的整齐，套在明显价值不菲极其精致的白玉冠中，身形虽是偏瘦，面色也与一般文人无异，甚至还要细白几分，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一身的威严。

    而在他的面前，党进等人此刻是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整个帐中除了烛火爆裂的“劈啪”声再无声响。

    党进已经没了刚刚的气焰，而杨光美也是低垂着头没了方才的嚣张。

    “什么时辰了？”上首的男子忽然低沉着声问道。

    党进一个哆嗦，冷汗自耳后滑落。“回……回王爷，已经……已经是寅时了。”

    他们自打晋王来，便一直跪在这里，而王爷也不曾搭理他们，派了几队亲卫去寻夔王踪迹之后，只顾端坐闭目养神。他们未得命令自然是不敢起身，如此已经跪了约有两个时辰，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大亮了。

    “寅时了啊。”晋王赵光义稍稍睁开眼睛，扫了扫跪在下面的一众下属。“还有半个时辰，日出之后本王的五弟若是还没回来……党进，你也不必活着了，其他人，每人下去领一百军棍。”

    话落，党进脸色一阵青白变换，却是不敢反驳。而其他将领倒是舒了一口气，军棍虽狠，但最起码命是保住了。就在众人放下心的时候，跪在一旁的潘美却突然道：“王爷，这恐怕不妥。”

    “怎么？”赵光义眯起眼看向潘美，看似慵懒的气质，眸中却是暗藏利刃，目似剑光。

    潘美感受到上方锐利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如今正逢战时，辽兵虎视眈眈，正是用人之际，您若杀了都部署，岂不是给了辽国可乘之机？”

    “你觉我大宋无人？”

    “臣不是这个意思。”潘美不敢抬头，惶恐答道。

    “那是何意？”赵光义摆弄着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问上一句却没想着让他回答，接着说道：“党进接连战败，皇上已经震怒，却念其以往的功绩给了他机会。可依旧败北被赶退边境不说，更是连当朝王爷都保护不周，你说留他何用？”

    潘美闻言也不顾顶撞，蓦地抬首，对上晋王道：“王爷！耶律沙鬼神能测，总能先一步算出我军的意图，然后一一攻克，实不能怪都部署啊。

    “怎么，大辽有位能掐会算的南府宰相，我们就不打了？”赵光义眸光一寒。“那如果哪天人家打上门来，你们可是也准备如此推脱，然后将我大宋拱手让人？”

    “不敢！臣并无此……”

    “别跟我说并无此意！”赵光义神色一凌，怒声喝止潘美的辩解。“半个时辰后，本王若是见不到夔王，就都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

    “王爷息怒！”

    “王爷饶命啊！”

    一时间，帐内求饶之声四起。唯有党进、潘美、杨光美三人低头不语，看不清表情。

    “哼！”晋王冷哼一声，甩袖豁然站起身，正要往外走去。却在这时，帐帘一掀，一位身着藏青布衫的男子缓步迈了进来。赵光义一见来人，眉头轻簇疑惑道：“敖极？”

    “晋王爷。”敖极站定之后，浅笑着行了一礼。

    “你怎么在这儿？”

    “臣为寻一味草药路过此处，却正巧碰到了迷路的夔王殿下。”敖极笑盈盈的开始胡诌。

    “敖太医见着我兄弟了？”听闻他碰见了夔王，晋王不禁大喜，连称呼都变成了我，而不是本王。“光赞他现在在哪？可有受伤？”

    敖极摇了摇头，余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一众将领道：“夔王爷安全的很，就是受了些惊吓，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现在正在帐中休息。臣方才在帐外听见您震怒，还望消气才好，气大伤身。如今夔王殿下也安全的回来了，您就饶了都部署吧。”

    “他们的罪过可不止于此。”赵光义甩袖背过手道：“这些稍后再说，先带我去看看光赞吧。”

    “是，王爷请。”敖极躬身让到一边，掀开帐帘，待到晋王出去，这才疾步跟上离了主帐。

    随着晋王的离开，主帐内的威压一下子便消失了，众人皆是松了一大口气！有几个胆小的甚至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而晋王随敖极一路到了夔王的寝帐，掀开帘子，正要唤自己的弟弟。却在看见帐中端坐的“夔王”时愣在了原地，口中的五弟无论如何唤不出来。

    “晋王爷。”敖极放下帐帘，巧妙的站在了赵光义的身后，似是堵住了他的退路，然后按着事先编好的身份道：“这位是九玄谷清虚真人门下的弟子。”

    赵光义听闻后只是愣了一瞬，便好似早已知晓了一般，并无多少惊讶，眼中划过一丝明了与淡淡的伤感，点了点头。“原来是几位仙师，光义有礼了。”

    晋王放下身份向着白灏等人行了一礼，在凡界修仙者永远是凌驾于帝王之上的存在，受到所有人的尊敬是很平常的，而且其中最受推崇的修仙门派莫过于是九玄谷了，那可是人人向往的仙家圣地。

    白灏扯了扯嘴角，略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全身白光闪过变回了自己原本的面貌。

    赵光义虽然知道了这个夔王是假的，却不曾想他的真容竟是这般俊美无双。而由此他也注意到了在场唯一的一位女子，偷眼打量一番，只觉此女白衣无暇，也同样是美如谪仙。看着这一众的俊男美女，赵光义惊为天人之余，不由得感叹，这世间竟然真有如此璧人。

    “我姓白，单名一个灏字，晋王爷自可称呼我的名字。”白灏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冷淡，强撑着嘴角，笑的有几分僵硬。

    合锦在一旁看着他那不自然的笑容，眉眼快要弯成月，强忍着笑意，脸上也是崩的生疼。

    “白仙师。”赵光义并未真叫他的名字，而是折中称起了白仙师。“不知我那兄弟……”

    虽然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光赞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但还想抱着一线希望，万一……他被仙师所救呢。不过白灏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赵光义神色有些落寞，即便无情最是帝王家，但毕竟是同母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