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聚光灯下

    等真的到了开学典礼这天，苏芩才庆幸自己差点一叶障目，错过了这么激动人心的场面。

    “典礼居然有阅兵，很特别。”坐在广场最前排精英班的席位，苏芩一边随着众人拍手，一边对身旁特意帮她占了好位置的肖铎小声道。

    “风神Ⅲ型机甲，只为目睹这一款最新型号的机甲，也值回了今天的票价。”肖铎努嘴，示意她看观礼台上的名流们。

    要知道，每年联邦军校发出的邀请函，数量有限，无不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能受到邀请的来宾，并不需要为这份邀请函本身花哪怕一个铜子儿，但是出于贵族间喜好攀比的惯例，他们一定会高调的慷慨解囊，为第一军校提供一笔丰厚的赞助费。

    苏芩了然点头，望着风神Ⅲ型流畅威武的外形，目光灼灼。“这种机型，除了供今天表演之外，已经列入教学目录了吗？”

    “谁知道呢。这种一台就价值30亿信用点的大家伙，就算交付学生使用，配置也绝对会简化到极致。相信我，当你真正有机会把手伸向它的时候，它就像那些酒色之徒，精华早就被人掏空，很难带给你想象中的快感。”

    如此生动形象且又异常精准的比喻，苏芩忍不住勾了勾唇。

    “粗鲁、低俗。”坐在苏芩左手边的人突然呛声。

    傅清歌保持着良好的仪态，欣赏着开幕式，嘴上却对肖铎的话提出了批判。傅大小姐眼梢斜一眼苏芩，根本懒得理会肖铎，只对苏芩道，“假如你进机甲设计系，就能在第一时间体验完完整整的所有机型。怎么样，心动吗？”

    苏芩正要搭话，却见观礼台那边突然躁动起来。“怎么回事？”

    “你居然不知道？”傅清歌神色怪异，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这才抬起戴了蕾丝花边白手套的手，轻轻往连接主席台的贵宾通道一指。

    “风神一出，代表已经是阅兵式的压轴。接下来，就该轮到本届开学典礼万众期待的一个环节。来之前你都不了解大会流程的吗？”

    是没仔细去查，苏芩尴尬一笑。要不是昨晚总教官埃克斯特的邮件，她根本就不打算出席。

    “作为第一军校最杰出的风云人物，季学长有史以来在军校的第二场公开演讲，傻子才会错过。看看高台上的那些年轻小姐们，你就知道今天她们究竟是来观礼或是别有居心。”

    傅清歌开口向苏芩解释的同时，自己也挺直了腰杆，探头向主席台张望。很显然，这位傅家千金虽然极力把持，已经很努力在维持淑女的风度，仍然不小心的泄露了她被某人的名头所吸引的事实。

    下一秒，已经不用苏芩去猜想傅清歌口中的季学长，是不是就是她唯一认识的那一位。因为会场中的摄像头已经齐齐调转方向，对准了贵宾通道的出口。

    那个前不久还跟她联络过的身影，由于灯光的原因，已经非常清楚的一步一步顺着红毯，映入苏芩的眼帘。

    她甚至不用刻意去分辨他的五官，光从他单手夹着军帽走路的姿态，就能确认来人的身份。

    季蔺言——他是她见过腿部比例最修长，侧脸轮廓最干净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出现，让全场一瞬间爆发出惊天的欢呼。苏芩只觉得自己险些被四面八方女生们疯狂的尖叫给淹没了。

    然而这并不是最失控的。

    观礼台上年轻女士们奋不顾身的挤向栏杆，只为更近一点目睹那人的风采。这些素来看重仪态的小姐们，此刻正拼命向出口处挥舞着手绢和礼帽，甚至有人在他的身影出现在大屏幕上的那一刹那，激动得心跳失速，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这又使得高台上一阵手忙脚乱。

    苏芩怔楞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出场而已，需要这么热烈吗？

    “干什么，快起来呀。”那人分明还没登台，新生们却已自动自发的站起来，激动的为他鼓掌。

    傅清歌发现视线旁边忽然空了一片，于是转身，责怪的一把拽起苏芩。

    “发什么呆？对季学长，最起码应该致以最由衷的欢迎。”

    眼睁睁看着傅清歌跟所有新生一样，发自内心的为那人鼓掌。苏芩很想告诉傅清歌，自己在季蔺言面前早已原形毕露，此时弥补，为时已晚。

    终于，万众瞩目之下，那个在公众视野中消失了几天，引得网上流言纷飞的男人，与主持典礼的副校长蒲一山，先后登上了主席台。

    他的登台，毫无意外，彻底点燃了全场的氛围。

    这是苏芩所见过的，正式场合中最为夸张的一幕。

    好好的优秀毕业生代表讲话，俨然演变成了季蔺言的粉丝见面会。苏芩眼尖的发现观礼台上有人高举着从网上下载的多年前他的照片，哭喊着叫他的名字。

    苏芩震惊过后，非常冷静的跟众人一起鼓掌。只是她鼓掌的力度，显然比不上身边傅清歌那么实实在在。

    倒是肖铎对她的反应表示理解。

    “见过了？自己人就是不一样。”很显然，肖铎的意思是，同为秘学弟子，想来这么多天，苏芩早已跟他们这位传奇学长碰过面了。苏芩这会儿表现出来的镇定，很有可能是她与有荣焉，觉得有必要展现出同为秘学弟子，得体的一面。

    对于肖铎一厢情愿的理解，苏芩只当没听见。

    她是跟他见过面，却远远不到“自己人”这么不见外的程度。

    热烈的掌声整整持续了一分钟。副校长蒲一山满面春风，压手示意大家“欢迎”已经足够了。等到众人都默契守礼的重新坐下，蒲一山轻拍了下话筒，试了试音，然后风趣十足的说道：

    “各位的掌声告诉我，此时此刻我站在这里有多么的多余。军校花费在风神上的数千亿预算，居然抵不过一个人。我猜，我的分量比一个亿还差了一点点。”

    作为副校长中最长袖善舞的一位，蒲一山一开口，与会众人便笑起来。对于这位副校长的诙谐发言，来宾们礼节性的拍手捧场。

    蒲一山很懂得揣摩人心，至少在眼下的会场，他并不打算讨人厌。于是非常干脆的微微侧身，把主席台正中的位置让给了身边的人。

    那人跨步上前，原本还托在手臂的军帽，在他出现在贵宾通道的第一时间，已经扣在头上，戴得非常规整。

    此时此刻，年轻男人一身最经典的联邦军装，身姿笔挺，气质冷峻。通过大屏幕的投影，所有人都看清他如传闻中一般，无可争议的英俊面孔。

    这还是第一次，季蔺言如此近距离的面对公众。

    此前这个男人都非常低调，经媒体曝光的照片都找不出几张。更别说几年前他原本定在军校的第一次发言，因为某些原因，公然缺席了。

    开阔的主席台上，他独自一人矗立在鲜花装饰的讲台后，单手很随意的扶在桌沿。聚光灯照在他脸上，强烈的光线衬得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黝黑发亮。

    季蔺言很上镜，年轻得不像话。深灰色的军装穿在他身上，让人很容易将他的品性和这身严肃的军装联系在一起。

    苏芩像场内大部分女性一样，专注的凝视着他。

    只是她跟其他女性痴迷于他的帅气不同，她注意的是他的眼神。

    苏芩非常吃惊的发现，他竟然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了她！她非常肯定，他的视线已经第二次从她脸上掠过。在满满当当容纳了二十万人的会场，他居然能够轻轻松松找出她来？这让苏芩不得不怀疑，这又跟他那神秘莫测的精神力有关。

    然后她听见他以从容的语速首度开口：

    “鉴于在座各位普遍偏高的受教育程度，请容许我，用官方通用语完成此次发言。”

    扩音器里传出的男声低沉清冷，像迷人的霍特加酒，并不浓郁，但味道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