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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疑惑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大片开阔地带,在那里的不是小孩子,而是成片成片的诡异雕像。身高大约只有五十公分左右,每一个都有着黝黑的石质身体,唯独脸部是白色的石头。

    最诡异的是,这些雕像的脸全部没有五官,眼睛是两个黑洞,嘴巴或大张或紧抿。他们唯一的共通点就是——痛苦!

    没错,是痛苦,尽管没有五官,甚至连耳朵都没有,但这些雕像却诡异地给人一种十分痛苦的感觉。我只是晃眼一看,就觉得心脏一紧,好像被什么紧紧地抓住了似的。

    在每一个诡异的雕像后面,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坟茔,本应该十分荒芜的地方,竟然被搭理得井井有条,就好像有人长期照顾着这些坟茔似的。

    我心里升起一股诡异的寒意,惧意本能地随之而来。直觉告诉我,这地方绝对有鬼,而且不能久留。可是我脚底下就仿佛生了根似的,竟然根本挪动不了脚步。

    几乎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让人发寒的儿童歌声突然在我耳边回荡起来:“一个孩子目盲了,另一个孩子吓跑了,躲着的孩子在哪里?在哪里?找不出来就要死,就要死!”

    歌声节奏很诡异,既像是儿歌,却又充满了阴森森的杀意。我觉得身体周围仿佛有无数个孩子在嬉闹似的,他们围成了一圈,将我包围起来,一边嘻嘻哈哈地怪笑,一边唱着诡异的歌。

    我很想呼叫张氏,可惜昨天晚上我让她帮我打探消息去了。一想到张氏,我的情绪就莫名地低落了下去,耳边的歌声也渐渐低不可闻。

    等到声音完全消散的时候,我面前的景色却豁然一变——这么说似乎也有点不对,实际上景色没有任何变化,雕像还是那雕像,坟茔还是那坟茔,只是却少了几分诡异阴森的感觉,变得有些理所当然了。

    视线往远处看去,穿过茂密的林木,能隐约看见几个村民正扛着锄头准备下地。我急忙往那边追了过去,很顺利的就追到了那几个村民。

    带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皮肤黑得跟非洲人似的,他对我呵呵地笑着,告诉我,那块立着很多雕像的地方,名字叫做地藏墓。

    为什么要叫地藏墓呢?因为那些雕像都是地藏菩萨。而菩萨们背后的坟,则是早夭的孩子们的坟墓。村子里向来就有这个传统,听说是因为地藏菩萨可以保佑这些孩子们投个好胎。

    我看得出来,这些村民对地藏菩萨很尊崇,也很迷信,所以我本来想问为什么那些地藏菩萨看起来有些诡异的话,就没能问出去了。

    “李大柱,走啦走啦,赶紧把地理的活干完,还得回去准备地藏祭的事情呢。”另一个村民显然不是那么友善,他瞪了我一眼,催促着李大柱快速离开了。

    我又回到了林子里,总觉得刚才似乎漏掉了什么东西,还有那诡异的歌声,是在向我传达着什么?还是因为有鬼?

    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就沿着昨天晚上的记忆,几乎是用倒退的方式,一步步找到了村长所说的坟地。找了没多久,我就认出了那块被我撒过尿的坟茔。

    你问我为什么认得出来?因为这里的坟基本上都没有墓碑,就算有,也大多十分高大陈旧,显然是当年的富贵人家立起来的,也只有这一块墓碑,高度正好在我腰部附近。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落下来,分这块坟地添加了几分人间的色彩。我在确信了墓碑之后,一个字一个字地确认起墓碑上的文字来:爱子李朝军之墓,一九九三年七月廿八。

    这个李朝军又是什么鬼?九三年就死了,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啊。

    我觉得自己会出现在这个李朝军的墓碑前,应该不是巧合。昨天晚上跟杨艳说话的时候,她虽然承认把我带进墓地是她干的,但我想她既然是个鬼魂,肯定会有一种近乎本能的东西。

    可是这个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的人,到底是怎么才能跟杨艳联系起来呢?刚才村长也已经说过了,杨艳死是几年前的事情,以当时她的年纪估算,李朝军死的时候,杨艳顶多也就是个婴儿而已。

    抱着这样的疑惑,我离开了坟地,回到了我们住的院子,同学们早就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鬼夜啼的事情,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地藏祭的事情。

    本地的村民也有两个跑了过来凑热闹,正在大声地说着地藏菩萨多么多么灵验,曾经做过什么什么好事。而我的同学们,尤其是除了白栋之外的另外两个男生,正在拍着胸脯说自己多么勇敢,绝对不会害怕什么的,却浑然忘记了昨天晚上鬼夜啼的时候,只有白栋曾经想过要跟我一起出去的。

    听着他们议论纷纷,我脑子却突然一醒,对了,刚才在地藏墓听到的歌声,里面似乎是某种提示啊:一个孩子目盲了,另一个孩子吓跑了,躲着的孩子在哪里。

    我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这么个童谣: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十兔子问它为什么哭?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这首童谣据说知名度相当高,其中埋藏着一起血淋淋的谋杀案。至于真伪,我就不予置评了,但是很明显,我在地藏墓听到的这首诡异儿歌,肯定也隐藏着什么。

    一个孩子目盲了?是说有一个孩子变成了瞎子?

    另一个孩子吓跑了,这说明应该是那个瞎子孩子的伙伴,可是是什么东西会吓跑他?

    躲着的孩子在哪里?这说明应该是三个甚至更多的孩子在一起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躲起来,到底是谁吓到了他,还是什么东西吓到了他?

    还有最后那一句充满杀意的“找不出来就要死,就要死!”,到底是谁要死?要找的到底又是谁?

    这首诡异儿歌缺头少尾,就算我想破脑袋,目前也找不到任何疑点。不过我还是决定顺着感觉走,先问问看跟这首儿歌有关的事情。

    我拉着两个凑热闹的村民,悄悄塞给他们十块钱——别小看这点钱,对于这种穷乡僻壤来说,十块钱已经相当不少了。

    两人收了钱,脸上笑得跟菊花似的,就差点头哈腰叫“太君”了。

    我就把在地藏墓听到的儿歌给他们复述了一遍,可惜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回给我一句:没听过!

    我仔细观察着他们的表情,发现他们似乎真的没听过这首儿歌。

    我就尝试着将儿歌的唱腔也学了一遍,两人的眼神瞬间就诡异了起来,打着寒战抱着肩膀责怪我:“你不是有毛病吧?这种吓死人的歌,怎么可能会是儿歌?我们根本听都没听过这种歌,而且也从来没听到附近有小孩子唱过。”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我心中有些疑惑,没在儿歌的问题上多做纠缠,问他们,村子里有没有瞎子。

    两人又互相看了看,似乎是在一个个地回忆,然后用力摇头:“村里没瞎子,聋子倒是有两个,哑巴也有一个,唯独没有瞎子。山里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瞎子呢,一个不小心就掉悬崖下去了。”

    没瞎子,聋子哑巴都有?那为什么那首儿歌里会出现“一个孩子目盲了”这样的句子呢?这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吧。

    既然跟儿歌有关的问不出来,那就问问那个李朝军吧。

    可惜当我把这个名字报出来的时候,两人更是一头雾水,说村里根本就没出过这样的人,连名字里带个朝字的,都完全没有。

    问题竟然一个都没有得到答案,这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接下来整整一天,我都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那首儿歌到底是不是某种提示,如果是的话,瞎子、被吓到的、躲起来的,到底是谁,是什么关系;如果不是的话,那又是什么东西在捣鬼?

    为了思考这些事情,我是整个人都不好了,连饭都不太吃得下了。

    晚上大家又聚在一起斗地主,我心中有事,就独自一人躲在了角落,拿着手机胡乱玩,打算清清脑子。

    正好这时候张氏回来了,她花了整整一天一夜,在村子里逗了一圈,打听到的东西也很有限。杨艳的确是村子里长大的姑娘,也的确是死在了山里,不过没有人知道具体的细节,就连杨家的人,大概也是因为不想太伤心,所以从来没提起过杨艳的事情。

    我让张氏自己去休息,依旧一边玩手机,一边寻思。

    张氏是个很聪明的女鬼,似乎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皱着眉头问我:“相公,今天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不如说出来让我参详参详。”

    也是,我一个屁都不懂的普通青年,在这里胡思乱想似乎也没用。我就把在地藏墓遇到的情况跟她说了,甚至连那首儿歌的事情也没隐瞒。

    听完我的讲述,张氏反而笑了起来,一脸轻松地道:“相公,那的确是地藏菩萨,估计是在提示你呢。”

    地藏菩萨?哪有这么诡异的菩萨,庙里的佛祖啊、观音啊啥的,哪个不是宝相庄严的。就连怒目金刚,至少也是看起来很威武的嘛。

    “无我相,无众生相,是故无相。”张氏低声解释道,“地藏菩萨是舍身佛,自然与一般菩萨不同,而且那儿歌,只怕相公也理解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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