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年终测试（壹）
当你决定好了一件事情，那么时间就过得远比你想象还快。或许你猛一抬头发现，原来你已经被光阴带到了临门的时刻了。 一样的课堂，一样的同学，不一样的时间规划，这三个月来飞逝得就像一眨眼的功夫，一年的终末已然来临。刘洛躺在床上握着《乾坤五行术》，炯炯有神的双眸盯着屋顶，内心感叹：“原来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吗？” 两个月前，刘洛就能把手中的这部五行道法倒背如流。与师父谈的越多，学的也越发精深；在严先生面前和好友一齐接受他对于一些细节诀窍的指导；和乔乔课后一同下学；有不懂得地方询问老瞎子。这些已经组成了他现在生活的一切。 没有了多余的摸鱼打鸟，他的身子一样铁打一般健壮。坊间农户咋舌叫奇，留守村妇也不再厌恶这个调皮捣蛋的顽童，走在路上开始有了小姑娘家的指点，就是乔公也心下赞叹道：“小洛相比之前，愈发出色了啊。” “那是，小豆丁可厉害了，先生们都经常夸他。”乔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如同弦月，精灵可爱。 户外的天地连成白色的一片，地里的庄稼都被覆盖在了雪地下面，只能瞧见上面踩过一些小小的禽类脚印。 刘洛在半个月前就在山里抓好了一只山鸡两只雪兔，放血剥皮后安置在自己家里的泥巴瓮里，用仅有的盐巴腌制。这些盐巴是蔡琰交给刘洛的，没有了盐，穷人家的年只能吃着清汤寡水了。 刘奶奶身子骨是越来越不行了，毕竟家中就剩一老一小，一整年的劳累让这个老人肌rou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今年的过年准备，就全权交给刘洛来办，在刘洛的精心筹备下，倒是一点也不比街坊他家来的差。 刘洛放下《乾坤五行术》，右手五指自虚空中一抓合拢，把掌心冒出的一团漂浮火焰丢入灶台里面。左手做扇风状，一股诡异的青风顺着手势瞬间旺盛了火势。 片刻之后，今天的伙食就摆在了家中那个破旧桌子上。摸黑地刘奶奶顺着墙壁坐到木条椅，口中叨唠：“这可又是一年了啊，去年这时候我记得你才这般大，吃块干饼子还哼哼半天，现在可……。” 刘洛一边吃着偶尔点头回应，一边拿着姜老瞎子的法书注解继续看着。 “笃笃。”家里那扇破了一半被刘洛用柴禾补上的门板传来声响，刘洛放下手中的饼子打开屋门。严律己正站在门口，屋外的寒气被他完全挡在外面。 “刘洛，刘奶奶，我来看你们了。”严律己提拎着一大块腌好的猪腊rou以及几层厚实的好米烙饼走了进来，把东西放在桌上后坐在桌边。 “严先生，你怎么来了？”刘洛吃惊道：“你不用在家准备吗？” 刘奶奶则并不奇怪地说道：“严先生啊，可是劳烦你了。我是动不了了，不然还给你烙两黍米饼子。” 严律己道：“刘奶奶，您老人家可别这么说，您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您也还是叫我律己或者小严来的好。”又转头对刘洛答道：“小洛，我不过是一个道士，在红尘之中也没个归宿。过几日便上山与师兄师父们一齐过年，所以现在才先过来看看你们。明日便是学院测试了，你可准备的还好？” 刘洛拍拍胸口，心有成竹道：“先生你就放心吧，别说道术了，就算五艺全算在内，我也要拿第一。” 严先生抚须赞道：“不错不错，来年你们就到了做出选择的时候，我希望你来年能够跟我一齐上山，拜太素宗习道。” 刘洛有些难为地答道：“先生，你可知道乔乔会去哪儿吗？” 严律己点头：“乔老先生已经跟我说了，到时候他会送乔玥入百花司门中。百花司为女子门派，儒道并济，挑选弟子极为严格，非面容端正心灵通达者不能入内。听说安仙子身在玉虚门内，但与百花司宗主关系密切，百花司之中为其留有一个长老之位。这次乔玥能够入内，也是有了安仙子的帮助吧。” 刘洛愁容道：“那么先生，是否意味着我与乔乔将会很难再见呢？” 严律己笑道：“那倒不会，百花司虽然内部严格，但毕竟是名门正派，还没有绝人欲、断人情的地步。若你想要与她相见，就在门内好好修炼，每五年一次的诸子百家交流盛会你们肯定能够碰面的。” 刘洛喜笑颜开，对着严律己说道：“对了先生，我感觉我已经触及到炼神还虚的门槛了。前些日子我抱元守一，内观体内，已经隐约能够感觉到阳神的蓬勃力量。这是不是说明我已经开始可以滋补心神，控制真气了呢？” 严律己略微咧开一点嘴角，笑容有些苦涩，并非是严律己心怀不善，实则妒忌为人类的天性。任何人花费了大量光阴才获得东西，在天才眼中只不过是一点就破，那种失落妒忌的感觉，严律己已经在刘洛身上尝到了许多次了。 “好了，明天一早书院后的斜坡处集合，你也要做好准备。我先回去了。”严律己与刘家二人打过招呼，拒绝挽留后步行出门。 刘奶奶开始继续之前的唠叨，刘洛也重新拿起书接着研读。纯白的雪掩盖住了一切音符，天地之间唯有剩下一片银装皑皑。 —————————————————————— 翌日清晨，纷飞的鹅毛完成了最后的装扮，冰渣子和冰柱子让地面除了积雪更添一丝行走困难。 刘洛给冻了一晚上，虽然真气的流转让他并没感到多少寒意，但是那种冷飕飕的寒风透过破窗户刮在脸上的触觉和噪声，使得他并没有入睡。 当然了，一个晚上没有休眠并不算什么，体内的乏意还不及真气通窍带来的醒脑舒适感。刘洛整理好家中的早餐，信步朝着测试地点而去。 来到测试地点，原先只是一片开阔的斜坡被人为的做成了桌椅案牍，上面摆放的文房四宝显示第一场测试应该就是在这里进行了。 刘洛并不是第一个抵达的，早在他之前，作为测试的先生严律己就闭眼端坐在考场最前方，在这么冷的天气之下，他好似浑然不觉，连口中的吐纳都看不出一点白雾，老僧入定地一动不动。 刘洛找到属于他的座位，这些位置都贴有属于相应学生的名字木块。他的身边是老朋友陈大眼，陈大眼原名陈武，长得挺寒碜的，因此也跟那些贵族子弟扯不上什么瓜葛，不过他跟刘洛关系可是很好，当然这或许只是因为他俩臭味相投罢了。 陈大眼来的也挺早，毕竟他们这群野小子没有世家子弟的温暖马车和舒适被窝，这种天气呆在冷冰冰的炕上太过遭罪了。 不同于刘洛气定神闲，他一坐下来就朝刘洛问道：“小豆丁，你等下可要帮我。严先生的礼和柳先生的书我是最不在行了，你等下写好了就往边上摆摆，好不？” 刘洛很是爽快的答应，虽说每个人来年选择的路可能不一样，但是又有谁不想要获得个好成绩和好评价呢。 接下来又相继来了许多人，死读书的周鲂、脑子空空成天发愣的濮阳兴、老好人严畯、顾家小子顾孝则和失了威风的张家张俨也从大马车上依次下来。 乔玥和其他女孩子抱团在一起继续默读，连抬头示意一眼刘洛的时间也不挤出，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复习，周瑜先她们一步入座，不过看他才从乔玥身边过来苦闷的样子，应该仍旧是那套追求无果被打发回来。 无视刘洛那副嬉笑得看起来十分可憎的臭脸，周瑜猛地坐下，抬头看着天空。 严律己睁开双眼，眼前大部分的学生大部分已经落座，剩下的也都是聚集在一起抱佛脚。他吭声道：“好了，都坐下吧，测试马上开始了。” 随着最后一个人的就坐，整个斜坡重回寂静，一点人为的声响都没有，似乎一瞬间他们也成为了落地的白雪，无声无息。 严律己点头说道：“荀圣人曾言‘人无礼不立’。贫道虽为一名山中道士，年幼之时亦曾受儒家名师指点，求道途中个感触颇深。因此贫道才主动接下礼课，希望同样能够让你们不在未来走入歧途。” 又说道：“礼关乎本心，源于本性，将来无论你们入九流之中哪门修行，持守自我最为重要。你们眼前的笔为映心笔，笔为心、墨为神，需静心凝神，心中有所感悟，才能写出字来。时辰一炷香，完成测试者可从我这获得下一测试的测试地点。” 刘洛拿起眼前的笔，笔本身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用真气感应了一番也没发现丝毫疑点。然而当他准备书写时，紧握笔杆大力挥毫，笔锋依旧纹丝不动，就像纸的上方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格挡住了，手中的笔和笔尖上的墨水完全攻不破这层防御。 抬头看了看，所有的学生都跟他一样遇到相同的问题。这可是他们从来没想过的，原以为只是答题批注写感想，这种新颖的方式让他们全遭了秧。 既然一般的写是写不了了，那么就照严先生说的做吧。他轻捏映心笔，闭上双眼，抱元守一，隔绝一切事物和声响，只剩下自己体内的筋脉和真气。 突然灵光一闪，刘洛感受到自己手中的笔灵性地抖了一下，手中的笔无意识的刺破那道障碍，轻触帛纸上的笔尖行云般滑动，勾勒出他也未知的话语。 待到手上的笔完全停下，刘洛恢复清醒晃了晃脑袋，纸上的话语禅机而又诡异：‘缘合妄相有，分不两相守’，无论如何看上去也完全不像是年幼的童子能够写的出来的诗句。 严律己快步来到他的身旁，收起这卷答案沉声道：“别再发呆了，赶紧去下一处地点吧。”伸出灵犀一指在刘洛脑门上笔直的一点，下一处的考场位置清晰浮现在眼前。 刘洛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时间原来已经过去许久，周围的同学有不少已经完成了这项测试离开了考场。刘洛不疑有他，感激地对着严律己道谢，快步跑向下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