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利剑
“什、什么?退兵?”宋将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你听得很清楚,我想不需要我再重复。”谢。 她压抑着咳了两声,方才那一剑,似乎也伤及了肺脉。 “宋将军既然是边军的将领,我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才对。”谢小满微笑道,“而且,这本身对于宋将军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的,不是么?难道宋将军真的要为了军功这么一点点小事,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谢小满将手中的剑,往宋将军这边贴近了一分。 “不!不!我这就下令!这就下令!”宋将军浑身战栗,抖如筛糠,几乎尿了裤子。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旁的江北海,顿时恼怒的喊道:“江北海!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没听到谢仙师的命令呢!还不快点去鸣金收兵!都给本将军滚回虎口镇去!” 江北海闻言,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安静的审视着面前的两个人。 “你他妈听没听到老子说什么!我让你收兵!收兵!”宋将军的嗓子已经哑了,甚至带上了哭腔,声音抖得像是在唱歌。 谢小满偏过头看着江北海,早就猜到他可能是一个变数,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如此难对付。 江北海并不说话,目光微微游走,变成与谢小满对视的样子。 那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双眸,安静的几乎漂亮。 安静的双眸中有一股审视的味道,仿佛想要透过谢小满的眼睛,看清她的灵魂一般,清冷、安静,却又足以轻易的将人灼伤。 而这个时候,谢小满也在看着江北海。她在头脑中不断的完善着有关江北海的判断,从他所有的表现、从自己曾经听到过的对他的评价与说法,从脑海中有关江北海的一切,想着他可能会做的选择。 旁边。士兵们早已聚集过来。他们早已纷纷亮出了刀刃,却没有人上前。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可真正见到士兵们的表现时,谢小满依旧觉得震撼。 士兵们都看向江北海。没有人去看宋将军的号令。 虽然宋将军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江北海只是一个副将。但很明显的,没有人在意宋将军的意见,更加没有人真正听从他的命令。 宋将军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开始啜泣起来。 是真正的啜泣。整个身体几乎开始微微的痉挛。 谢小满看着江北海,微微偏头,心想手中的剑,似乎架错了脖子。这只军队的首脑,并不在如今的剑上。 “江将军,你现在出兵,不会捞到任何的好处。燕军那边早已得到了你们进军的消息,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是以逸待劳,你觉得,你有多少胜算?” 事到如今。行动已经不能证明一切,所以谢小满开始扯淡。 “我听说,这只虎口镇的边军,是江将军你一手带出来的。宋将军可以用人命去堆叠军功,可是你,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不是么?这种轻贱人命的举动,尤其是去浪费自己袍泽兄弟们的性命,换取自己的利益军功,绝对不会是江将军会做的事情。不是么?” “至于这位宋将军,我相信江将军你对他的生死并不怎么关心。只是,如果宋将军真的死在了这里,朝廷那便追究下来。你也不好交差吧?” “我相信江将军是不畏惧应和事情的硬汉。可是你总要为自己的袍泽想一想。如果江将军你被带去京中问话,甚至因为宋将军的死而落了牢狱之灾,这虎口镇的几千个兄弟,又会在落入什么人的手中呢?” “要是你的继任者,是一个体恤军心的人也就罢了。可若是再来一个宋将军,你又在狱中遥不可及着。到时候,除了自责之外,江将军还能做些什么呢?” 谢的有些多,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 江北海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她咳完,才缓缓的鼓起掌来。 “谢姑娘有胆有识,又有三寸不烂之舌,实在令人敬佩。”江北海终于说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只是,既然如谢姑娘所说,事到如今,宋将军无论如何都会记恨与我了。就算是他活着回了京城,也难免不会颠倒黑白,说出些不利于我江某人的话来,到时候,我又该如何是好?” “这倒是简单。”谢小满微微一笑,左手抬起,凌空虚画了一张符篆,拍到了宋将军的身上。 “这!这是什么!”宋将军只觉得一道暖流入怀,散入四肢百骸,不禁惊骇的要命。 谢小满并不理会他,只是对江北海笑道:“我在他身上印了一张断舌符,日后,别说是提起今日这件事情,只要他说出你‘江北海’三个字,就会全身经脉逆流而动,暴毙而亡。” 江北海听着,面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但他的眸子依旧是冷的。 “谢姑娘考虑的周到,我江某人佩服。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江北海看了看四周,提气道,“诸位兄弟!鸣金!收兵!” 令行禁止,四下鸣金,军队终于开始回环。 宋将军虽然面色惨白无比,这时候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多多少少的放松下来。 “谢、谢仙师,这回可以放了我吧!”宋将军苦苦哀求。 “当然可以,”谢小满笑着将手中长剑移开,自己也翻身下马,“今日之事,多些宋将军了。” 宋将军几乎是栽下马的,双腿落地之后,也根本站立不住,整个人直接坐到了地上,身上依旧抖得厉害。 江北海走上前来,右手拾起地上的长剑,左手作势去扶他:“宋将军,惊扰了。” 谢小满胸前伤势太重,这时候微微蹙眉,再度拍了一张止血符上去。 就在这时,异变徒生! 江北海将宋将军扶起之后,还没等后者迈出一步路,他手中早已沾满了鲜血的长剑,就再度刺进了宋将军的身体当中。 这一剑,依旧是直刺心脏。 宋将军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言语。只有咕咚咕咚的血液声从喉咙里泛出,而后,他便简简单单的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简洁的几乎优雅,旁边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却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声音。 军人们再撤军,安静而沉默的行走着。 “谢姑娘虽然考虑的很周全,但依旧忘记了一个问题。”江北海将长剑上的鲜血,在自己胳膊上抹了抹,收剑入鞘,“就算是宋将军不能再说我的名字,但他还可以写。即便不能写,他还可以认。除非他死了,否则今天的事情,还是很可能被京中的贵族们知道的。” 谢话,她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站在那里,看着他。 她的面庞十分苍白,地面上还流淌着她的鲜血,而这时候,她的血已经与宋将军的鲜血混在一起,不再分明。 一场出征,流血的只有两个人。而让两个人流血的,却只有一柄剑。 一柄,叫做江北海的利剑。 江北海微微偏头,看了邢歌一眼。 邢歌面色苍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谢小满皱了皱眉头:“邢歌他知道的很少,只是被我威胁来着。而且,我是用他老婆孩子威胁他的。” 邢歌不说话,只是冲着谢小满磕了个头。 一只抱着膀子旁观的王卫走上前来,利落的收走了邢歌身上的佩刀,拔出自己的刀来,利刃对准了王卫的脖子。 谢小满有些不喜,眉头皱的愈发深了:“江北海你做的其实很对。方才什么什么断舌符的,只是我胡诌八扯的。根本就没有那个符篆,他即便说出你的名字,他也不会死。所以你虽然做的有些惨无人道,但从你的角度来讲,的确没有什么错处。” 编假话如果没用的话,转移话题总该有些用处。 江北海反而更加安静了,他也不说要如何处置邢歌,只是安静的看着谢小满,看得人心里发毛。 旁边,邰寻常无力的笑了一下。 “军队!军队!奶奶的!不管是谁!都是一个鬼样子!”谢小满怒极,一跺脚,引风符再度施放,她猛地回身,抓上邢歌,转身就跑,眨眼之间就已经远远的跑开。 王卫哪里能让邢歌从自己手中逃跑,转身就要去追,却被江北海开口叫住。 “不必追了,追也追不上的。”江北海的语气依旧淡漠。 “这怎么成!”王卫有些焦急,“我早就说邢老大有点问题,他原本就不是咱们虎口军出身,没想到他竟然里通外敌!我昨天晚上就应该直接宰了他!还有那个谢小满,竟然敢威胁将军你!真是不可原谅!” 江北海缓缓摇头,示意他并不在意。 “那谢小满,是个有趣的人。”江北海斟酌的用词,面上缓缓扯出一个稍显淡漠的消融来,“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她谢小满,应该还会回来的。” 江北海这样预言着,瞥了一眼王卫手中的刀。 那刀尖上,带着一溜儿的血珠儿。那血珠儿在这样的朔风中摇摇摆摆,终究落入大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