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旧事皆归尘
天空之城边缘，两个人仿佛有默契一般同时停下来，回头。 林风看着绿树掩映中的白石塔尖，想起那日辛德拉提着扫把娇羞的模样还有佛塔里的欢快笑声，心里一阵温暖。 辛德拉侧耳听到海浪起伏，想起那日林风从船上下来走向自己的情景，感觉浪花拂过礁石的声响仿佛多了丝挽留。 离别多伤感，但相信不久后我们就会再见。 辛德拉慢慢走向远处的寺庙，一步步走在回忆的路上。 很多年前，一个小女孩被一个老人带来这里。 那天村民们在道路两旁迎接，脸上露出淳朴又带着些拘谨的笑意。而那些孩子们则躲在大人的背后，眼神里的胆怯掩饰了那点好奇。 那个小女孩模样甜美好生讨人喜欢，但她闪烁的目光里都是警惕，身上还有一股神秘的气息。 小女孩就是辛德拉，一出生就觉醒了惊人的魔法天赋，并且不断获取强大到几乎无穷尽的能量。 那股能量让辛德拉感受到来自所有人的敬畏，那似乎是种不错的感觉，但小女孩心里也期许着与大家的亲切——像那些普通的孩子一样被大人疼爱，与伙伴们嬉笑打闹。 时光流逝，这个愿望似乎实现了。 经年之后辛德拉失去了对强大能量的感知，和所有的孩子一样变成老人的一个学生，而且慢慢变成了最普通的那一个。 她的天赋变得越来越差，在学业上甚至需要其他孩子的帮助，同时她也被所有人接纳，感受到温暖与关怀。 但是，辛德拉却一点也不开心。 平庸才容易被接纳，弱者才容易被赐予，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辛德拉开始把自己封闭起来，用排斥所有人换来的孤独挽留当初的那份骄傲，可惜失去的力量并没有随之归来。 弱者，又如何能够骄傲？ 慢慢地，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天赋是被师父给封印了。她好生委屈，如同一只困在笼中的小兽，心里发出绝望的呐喊，抗拒所有人的靠近。 一天天过去，小女孩慢慢长大，一切却都在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她的天赋泯然于凡尘，孤僻的性格也没有维持住那份骄傲，反而让别人的关怀变成同情，同情又变成讥讽。 直到那一天，林风来了，带辛德拉离开了这里。 林风就像当年的师父一样，彻底改变了辛德拉的命运。不过这次不再是禁锢，而是彻底的解放。 失去的力量重新回归，辛德拉还获取到了更多。 终于，她彻底告别了当初的那个小女孩，以王者般的姿态重新回到这里。 改变让她变得成熟，力量让她找到自信。回首往事，她看到很多曾经所忽视的东西，那些她曾经刻意回避的温暖。 这些年的岁月里，悄无声息中有那么多人陪伴她成长。 每天晨课前，她和师父的早餐都是学生们带来的。哪家做了新鲜的美味，从来都不会少了自己的一份。 每年寒冬时，她和师父的冬衣也是学生们带来的。哪家猎了稀罕的毛皮，从来也不会少了自己的一件。 原来别人赐予的温情从来不曾更改，只可惜当初被自己当成了施舍，本心的冷漠让一切变成薄凉。 失去才懂得珍惜，就是此刻辛德拉最好的写照。好在既然已经看透，当不会重蹈覆辙。 空旷的道路两旁当年村民们淳朴的笑意仿佛依旧还在，孩子们躲在大人背后悄悄对她招手欢迎新的伙伴。 辛德拉的脚步加快了，初冬的风一点也不冷，但她已开始想念自己那件雪貂裘衣。 那是最寒冷的那个冬天，也是她成年礼的前两个月，村里最优秀的几户猎人在最深的雪谷里狩猎到最漂亮的几只冰雪魔貂，然后由最心灵手巧的几个孩子费心设计并辛苦缝制的。 辛德拉想念着每一个人，包括艾伦老师。虽然老师当年的做法她依旧不能完全接受，但现在已经明白那何尝不是一份苦心。 林风说得对，过去的就该过去。如果真有什么恩怨，那也一笑了之好了。 强大的辛德拉回来了，她想做的只是补偿，补偿所有人。 寺院的大门出现在眼前，依旧那么残破。辛德拉微笑着抬手，草丛里浮起几块黑曜石飘到两侧的石柱上，在魔法光华里将岁月留下的裂痕一一填补。 只是，她没有留意到门楣上的字迹不知何时却变了。 天空寺已经不在，它回归了原本——【苍寂寺院】——千年前就已存在的古寺，也是，她最初降生到这个世界的地方。 辛德拉跨过寺门，已经想着如何与大家相见，努力控制着嘴角的每一丝弧度，让那份笑容足够的温暖而又不至于有点傻。 可是，她看到的只是一片荒凉。荒凉的寺院，荒废的课堂。断壁残垣依旧，师父却不在，应该正在上课的学生们也都不在。 辛德拉莫名慌张起来，匆匆跑进远处的小楼，来到老师的房间。 门开着，艾伦老师面朝窗外留下一个背影，像是一个孤独的等待者。 辛德拉心里一凉接着又一暖，她想说点什么，嘴唇却只是张着。 “你回来了。”艾伦叹息了一声，“一切都回来了吗。” 辛德拉一愣，抬手看到掌心里跳跃的暗黑法球，默默点头。是的，我回来了，带着我的力量回来了。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看来我们都准备好了。” 艾伦的话有些莫名，他的行为更加古怪。 转身，挥手一拂。黑色的布幔又一次闭合了小窗，隔绝外面所有的光明。 辛德拉曾经最熟悉的环境，此刻忽然有些不适应。 她眯着眼努力放大瞳孔，只看到微弱却浩大的光华汇聚到窗前，师父的身影忽然无限伟岸起来。那是一股无穷强大的力量，一瞬间让这个身躯有些佝偻的老者仿佛化身为神。 这一刻，辛德拉明白了一件事：当年师父禁锢自己的天赋绝不是因为弱者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原来师父他竟如此强大。 嗡。 在艾伦那抬手的动作间，四面的墙壁摇颤着，斑驳的墙纸一块块脱落。底下是一片晶莹，一道道能量波往复流淌延伸出去，组成异常复杂的魔法回路。 辛德拉闭目感应了一下，发现整个房间甚至整个小楼居然组成了一座强大的法阵。 慢慢地，从四面八方汇聚来无穷无尽的能量，房间中央忽然浮起一颗黑色圆球。 那黑球跳动不止，像是要挣脱某种禁锢。 辛德拉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机，那一刻终于明白了。 这颗黑球里的力量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天赋觉醒时拥有的第一种神秘力量，现在辛德拉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苍寂源力——辛德拉天生觉醒却被师父所封印，如今她所欠缺的最后一点本源力量。 辛德拉下意识提起手来，却马上放下了。当年她渴望拿回来的力量近在咫尺，忽然竟有些心悸。 “既已选择，无需回头。旧事皆归尘，新生莫辜负。” 艾伦念着楔子一般，再次挥手一拂。 包裹住黑球的无尽能量化作乱流，沿着墙壁上的魔法回路快速散去。光华慢慢消失，只有一颗黑球跳动得越来越欢快。 封印大阵破除，本源之力归体。 黑球忽然自行没入辛德拉眉心，下一刻她的腰身处同时环绕三颗暗黑法球，皆幽沉如墨，深邃莫名。 苍寂源力、腐败源力、虚无源力，三种力量似燃起熊熊魔焰，里面那个身影似涅槃而生。 辛德拉拥有了黑暗三本源，她就是黑暗的王者——暗黑元首。 而就在同一刻，无穷的力量从艾伦大师身躯里流逝，用生命之力构建的封印大阵一旦破除，他便放弃了一切。 在这个漆黑狭小的房间里，一个王者诞生，一代强者殒没。 圣艾伦，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