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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厚赏

    五百两金子!

    医令和太医丞面面相窥,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不可思议。·他们没听错吧!

    金子啊!还是每人五百两!不是一共五百两!黄灿灿的金子五百里啊!

    饶是太医令和太医丞也算是在宫中见过世面的人,听了这话也是半天惊喜莫名。略微反应过来就慌不迭地地跪下谢恩,两个人都欢喜坏了,万万没有想到陛下会如此厚赏。

    别说两个太医如此狂喜失态,就是殿中众人也被陛下的大手笔吓了一大跳,大眼瞪小眼的。

    五百金是什么概念?后世人受电视剧的蛊惑,见得少爷小姐们动辄就拿百两银子赏下人,以为就是古代钱也不值什么,都是大风刮来的。

    但其实,许多人活了一辈子,别说金子了,就是银子也从来没见过。

    中对黄金的换算写的清清楚楚:“汉以一斤金为一金,当一万钱也。”

    钱是汉代的货币计算单位,千钱称为一贯,一斤金值十贯,即一斤黄金等于一万铜钱。

    秦汉时,一斤为十六两,一两为二十四铢。

    换算过来,即太医令同太医丞每人可得三十一万两千五百钱。

    倘若这还只是一个空洞洞的数字,叫人没有价值概念,那么代入进汉时物价看看。

    古人功成名就后,向来热衷置田买地。那就以田来做计较,汉时一亩良田取不高不低的价格,也应应该在每亩两千余钱左右。

    所以两个人拿的这五百两黄金赏赐,可以买百亩良田,还所剩颇多。

    倘若还不够震撼,那民以食为天,再说说平常百姓最关心的吃上,以粮食换算看看。

    是时,朝廷官员的俸禄还可以以粮食作为单位。如位高权重、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三公,每年的粮俸就在万石左右,俸钱在年八十万上下。

    那粮食一石折合多少钱呢?

    文景时,天下承平,粟至十余钱。

    而到了兵荒马乱,战火纷飞时,粮食自然会格外值钱,翻上十多倍。

    武帝时,虽说连年征伐,但到底打的是匈奴是边患。物价即便再疯涨,也不会太过分。

    姑且就按翻五倍来算,即一石粮食五十钱。那五百两黄金,可以买六千两百五十石粮食,已经顶上三公半年的粮俸,或者五个月的俸钱。

    还要注意的是,黄金向来是永不贬损的的,它永远不存在折旧的问题,其光辉和价值是永久的。·

    所以五百两黄金,实实在在是重赏啊!

    这也就难怪太医令和太医丞喜不自胜了,春陀更是听了这话恍如剐了他的rou一样,心疼的有些愁眉苦脸。心说这皇后双生又不是他们俩的功劳,至于这么大手笔吗?

    待得刘彻又追加一句,厚赏温室殿上下。春陀即便自己有份,亦是rou疼不已。

    但抱怨归抱怨,春陀一想到陛下能一下得着两个皇嗣,这可真是莫大的福气啊!

    这么想着,他痛快了许多,当下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刘彻的命令,去少府支出一千两黄金来赏赐给太医令和太医丞。

    每人五百两黄澄澄的黄金,足有三十多斤,直把人的眼睛都能闪瞎。

    皇后双生之喜的喜讯和陛下狂喜之下赏千两黄金的消息,不过一晚上就如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长安城。

    后宫中人自是咬碎了银牙,深恨皇后为何如此好运。

    百姓们则是对此喜出望外,啧啧称奇。

    双生稀罕,皇室能有双生那就更稀奇了,民间甚至都传起了这是高祖送子的谣言了。

    宗室朝臣们惊愕后,除了感叹皇后的付钱大,还大多都以为千两黄金赏赐的消息恐怕是以讹传讹。

    待弄清了不是空xue来风后,哪怕是最傻最拎不清的,也都更清晰地认识到了皇后在陛下心中的重量。

    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清楚,依着陛下的偏爱和皇后的嫡后身份,纵然陛下膝下已经有了两位皇子。但太子的归属,所谓立嫡为先,已经毫无悬念了。

    皇后的双生子女,若为双龙,将来必有其一为太子;若为龙凤,皇子必为太子;若为双凤,亦会是帝国最尊贵的两位公主。

    这个时候,从前自以为今后几十年会风云变幻,一切尚在未知数的。都只恨当初没有和馆陶公主府上多多结好,以致于如今和皇后半点近乎都套不上。

    堂邑侯府上一时间车水马龙,堵的临近几条街都水泄不通。可真真是声鼎沸、热闹非凡。络绎不绝的访客逼得馆陶公主都从府中避出来,直接进宫来。

    她到时,已经是午后了,但阿娇还没有起身。

    馆陶听说阿娇还没有醒,便在殿中先歇下等着。汉宫是她长大的地方,她向来自在的很。

    阿娇是天明了才好好睡着的。

    昨夜刘彻兴奋的一夜都睡不着,一直辗转反侧的。时不时就抑制不住激动兴奋的心情,在阿娇额上一阵亲。WW·阿娇迷迷糊糊地还听见,他一边像碰瓷器一样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肚子,一边细细碎碎地念叨些什么。

    如此这般,纵使阿娇睡的深沉,也被他扰的醒了无数遍。

    每见得阿娇醒了,他就会后悔不迭地保证说一定不会再吵她了。

    但其后,阿娇还是在暗夜中听见他小声呵呵直乐的声音。

    看见他狂喜成这样,阿娇也跟着笑,跟着良久睡不着。

    等到刚刚黎明,激动的一夜未睡的刘彻就轻手轻脚地下榻穿上鞋出去了。阿娇不由想,也不知道这么早他去干嘛?

    但总算,他走后,殿内清净下来,阿娇能清清静静地睡上一觉了。

    她倦极了,实在是倦极了。

    阿娇这一觉直睡到申时才悠悠醒来,就这还是实在饿的不行了才醒。

    本来依着阿娇从前睡着就不饿了的想法,她还能睡上一觉。但想着自己现在是三个人吃饭,万万不能随便饿着了。

    她便揉着惺忪的睡眼,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带着几分慵懒唤海棠,“海棠——”

    海棠立马在外应声,同着雪舞、玉兰推门进来,服侍阿娇起身更衣。

    阿娇脚肿着,背又一直酸痛,还挺着一个大肚子。她自己现在是起身都困难,所以她也懒得动,等着海棠同玉兰进来了搀扶着她起身穿鞋。

    雪舞哗啦一声把窗纱拉起束上,明亮温煦的阳光立刻便穿过窗格,印在地毯上散落成无数个金色光斑。

    窗下的一排牡丹花还姹紫嫣红灿烂着,阳光照在花上,如浴金光,美艳的不可方物。

    阿娇一边带着几分睡意瞧着牡丹花,一边心不在焉地由着玉兰半蹲着帮她穿鞋。

    忽听得海棠笑着说:“皇后,长公主来了半天了,您总算起来了。”

    啊?馆陶?

    阿娇的睡意立马去了几分,“怎么不叫我?”

    馆陶这肯定是听说了双生的事,喜气洋洋地进宫来的。

    到底还是她经事多,还真让她说中了。

    海棠抱着熏热的衣裳过来,“长公主不让我们叫您,再说了,长公主在这自在着呢,您别担心。”

    这倒是,馆陶可是姓刘,实实在在的天家人,这儿她待着比堂邑侯府只怕都要自在。

    阿娇由着玉兰同雪舞搀扶着起身,开始更衣。

    阳春三月,天气已经暖和许多了,但阿娇还是畏寒的很。太医令说怀孕的人怕冷正常,是以地毯和地龙都还没有撤下去。

    简单的洗漱梳妆后,又随意要了几道菜后,阿娇便满心欢快地出去寻馆陶。

    馆陶正自在地倚在窗边,听得脚步声转过头来。她梳着凌云髻,发髻高耸蓬松。四枝翡翠玉簪撑起发髻,点翠嵌宝石彩蝶花卉钿插进发髻中。螺子黛描成的柳叶眉,眉梢广而淡,眉尖往上翘。配上绛唇轻点,实在是雍容华贵,光彩照人。

    阳光点亮了她的半边脸庞,愈发显得她气场强大。

    她即便柔和下来,到底还是隐隐带着从前先帝在时,同太皇太后一起议政的风光跋扈。

    馆陶即便老了,不再是阿娇记忆中那个明艳妩媚的样子了。但是岁月的沉淀,带给她一种更沉静大气的美。

    她见了阿娇,笑着招手叫她过去。“娇娇,娘就说是吧,你偏不信。这下可真让娘说中了,双生啊!你爹高兴的一晚上一直磨叨,一会说肯定是龙凤胎,一会又说还是对姐妹花才招人稀罕。”

    阿娇踱到她跟前,失笑道:“陛下也是昨天一夜没睡,闹得我清晨才睡下。您这又是叫我爹赶进来的?”

    馆陶立时蹙眉,张嘴就不依道:“什么叫赶?你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说的跟我不愿意进来瞧你似的。”

    阿娇微微莞尔,立马改口:“对,我说错了,说错了。是您想我了,才进来的。”

    馆陶这才微微一笑,指着阿娇道:“这回啊,是你把我赶进来的——这宫中一传出双生的消息,府上都快被踏平了。有的人,是拦都拦不住。没办法,我就进宫来。谁还有这个胆子来扰你?“

    阿娇失笑,“还有您不得不见的人呢?”

    馆陶伸出手指头轻轻点她额头,“别讥笑你娘,那些宗室,娘还能都得罪啊?”

    窗开着,却没有风,阳光暖融融地照进来。

    阿娇还是觉得有些冷,不自觉拢紧了身上的锦裘。

    馆陶见了便去关窗,却忽地语气有些雀跃起来。“呀——雪狮子,你在这儿呢——”

    窗外立时响起马的嘶鸣声和啼嗒啼嗒的跑动声,没一会窗下就响起雪狮子惯常撒娇的“咴儿咴儿”声。

    小冬子紧随其后跑来,见得长公主和皇后躬身行了个礼,便退到廊下去,由着雪狮子在她们面前玩耍。

    馆陶爱屋及乌,很喜欢阿娇的这匹果下马。每次来都得喂它吃上一堆零嘴,弄的雪狮子喜欢她喜欢的不行。

    阿娇也到了窗前去伸出头看雪狮子,小矮马见了她来,愈加高兴,原地踢踏着四蹄。浑身雪白的长毛在阳光下飞舞着,配上那短短的腿,真是可爱极了。

    馆陶当即就回身叫人给她拿马吃的零食来喂雪狮子,雪狮子便在窗下仰着脖子接着,高兴坏了。

    阿娇摇头好笑,明明也不缺它吃喝,总是故意在人跟前这样逗人开心。难怪海棠几个都说,它灵气着呢。

    忽地,一件厚披风轻轻地落在阿娇肩头。阿娇双手拢住披风,回头去看,海棠对她轻轻一笑,又退到一边去了。

    春天的时光总是给人一种格外明亮轻柔的感觉,院中碧绿妆成的柳树,翩然飞过的几尾春燕。

    四福种下的白玉兰、垂丝海棠、红花石斛、吊灯扶桑全开了,望过去真是热烈灿烂一片,沐浴着明媚日光下瞧来更是叫人心情畅快。

    阿娇拢紧了披风,满面笑意地看着馆陶喂雪狮子。

    两刻钟后,玉兰轻手轻脚地进来回禀说膳食准备好了。

    阿娇本来就是饿醒的,听了这话自然是拔腿就走。

    馆陶也把手中的糖块一口气撒到地上,爽快道:“雪狮子,快吃吧。”她也随着阿娇一同去了偏殿。

    阿娇落座后问了句馆陶用不用膳,听说她不想用。也没有二话,都不要侍膳太监伺候,自己执起长筷就夹菜吃起来。

    馆陶见着她委实饿的狠了,心疼的不行。一直只是望着她不说话,怕打扰了她,时不时还拿起筷子为阿娇夹她喜欢吃的。

    等到阿娇用了两碗饭,又喝了一碗汤,心满意足地撂下筷子。馆陶还劝道:“你就吃这么点,怎么行?你现在是三张嘴吃饭呢,再吃一碗。”

    阿娇失笑,她记得正月的时候馆陶还嫌她吃的多,现在一听说是双生立马就说她吃的少了。“娘,我真吃饱了。”

    “行,那咱们就起来溜达溜达,散散心,活动一下。”馆陶亲自上来扶着阿娇在殿中走着,又再三嘱咐道要她清醒的时候一定得多活动活动。

    两母女慢悠悠地在殿中走了得有半个多时辰,馆陶自己都散累了,才坐下说些家常。

    馆陶望着她那隆起老高的肚子,满是喜悦。“明天我得和你爹去霸陵,跟两老念叨念叨这个好消息。你外祖父生前,就说你聪慧剔透,喜欢你喜欢的不行。就更别说你外祖母了,最偏心你。你说这要是你外祖母在时,见着你能怀上双生子,绝对高兴坏了——”

    说到最后,她几乎语带哽咽起来。

    阿娇想起去了多年的外祖母,亦是怀念不已,心下也有了许多怅然。她握住馆陶的手劝慰道:“娘,替娇娇给外祖父同外祖母问好。若不是我这肚子太大,陛下哪都不放心我去,还真得和您去看看他们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