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自作自受
崔护披着狐裘,一阵子没上早朝,恢复那卯时就得起的日子不太习惯,他在大殿外等着宣早朝入殿议政,见了凤靡初便疾步上前要和他炫耀儿子。凤靡初见到他略微讶异,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多告几日假。” 崔护小声抱怨,“寿颖的姨母带着她两个刚及笄的女儿到我府上来了。明着说是探望,实则想把女儿送进宫,昨日一日都缠着我。”这不,他想避,于是便避到宫里来了,否则在家抱儿子不比在这吹冷风强,“那后位可是虚位以待,如今满朝文武但凡有及笄的闺女,哪个心里没盘算着的。” 凤靡初教道,“你若是嫌烦,便应下来,按着宫中规矩走。后边的得与不得,就不在你了。” 崔护不是没想过凤靡初的提议,只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声音放得更低,不想其他人听到,“其实那两个丫头,样貌品性都不错,只是我觉得入宫就未必一定是好归宿,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打破头都非要挤进来。” 凤靡初只道,“你所想的未必是其他人所想的。” 崔护提醒,“你也得防一防,指不定陆家也这么打算。陆家不是还有一个陆梦怜,论样貌气质才学家世背景,还找不到良配么,却也是拖到今时今日还是待字闺中,定是陆赋不愿就这么随便把她许给凡夫俗子,这天下还有比嫁给天子更尊贵的?” 凤靡初笑道,“当了爹了,想得倒是长远周全了。” 崔护撇嘴,他好心为他担忧,他却笑话起他了,得了,这话题到此,他换另一个话题,“你和景姑娘怎么样了?” “挺好的。” 崔护这折子在府里照顾妻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也不知凤靡初和景帝仪的情况,“你不用碍于面子就和我说什么挺好,要真是挺好,婚期怎么迟迟不订。只要一日未订亲,就怕迟则生变,之前城里那些公子哥对景姑娘有多殷勤,不用我说了吧,要不要我在后边帮你们两推推。” 凤靡初轻声谢绝他的好意,“不必了。” “你我又不是外人,别看你朝廷大事上运筹帷幄,情爱之事却是欠缺经验。不过不必担心,我给你做军师,正好我府上那两个小丫头,用来刺激刺激景姑娘,她一吃味,许就催着你快点成亲了。” 凤靡初笑了笑,知道说再多,崔护也只当他是客气,一味坚持要帮,凤靡初道,“若是陆家党派中有人提及要与现今的扶戚结兄弟之邦互通有无,你不要反对。” “为什么?”崔护不明白凤靡初是何用意,他要是不出声,让那些人得逞了,宗政的处境不就危险了么。 凤靡初叮嘱,“你若是想他早一日名正言顺的回去,就不要反对。” 凤靡初下了朝回到府上,进到房中景帝仪正低头挑着耳饰,她听到脚步声回头,那海蓝宝牡丹镶珠银篦贴着乌黑的云鬓,身上一袭淡蓝色的水纹罩衣,用银线绣了一双展翅的大雁,一身偏冷孤清的颜色,却是反衬出她面若桃李,唇如蔷薇娇艳欲滴的妩媚,她嘴角上扬,顾盼生姿,“我哥哥叫人送来的衣裳,好看么?” 他温柔的回应,“好看。” 她嫌弃道,“这话说的实在没有诚意。” 凤靡初想了想,应她的要求再来一遍,向前微微倾了身,脸贴着她的鬓边,没叫她瞧见他的神色,只是在她耳旁似真似假的说道,“好看得我想把小姐一辈子禁锢在这,不叫别人瞧见了。”他直起了身子,笑得春意融融的和煦,“小姐可满意?” 她点点头,孺子可教的摸摸他的脸,他这张脸生得年轻,看不出实际岁数,在她的调理下,越发皮光rou滑了,摸着手感不错,“凑合吧。” 他从首饰盒中挑出一对银耳环帮她戴上,“我答应了宗政过了年,让黎双回来。” 她无所谓,回来就回来吧,原来日子过得这么快,一数,快过年了。 “看来小姐已经知道想知道的了。这身衣料看着倒像是比进贡的湘缎好,能送得起的怕不是寻常人。” “都说明察秋毫,聪明的人往往一些旁枝末节都能推敲出所有,要不凤哥哥你也推敲推敲我哥哥是谁,说对了,我就送凤哥哥一份大礼。”
凤靡初刮了刮她的鼻梁,“下次再猜吧,崔护说他府里的厨子学了新菜,保准是小姐没吃过的。” “新菜?他府里换厨子了?” “倒没听说,应该没换吧。” “都说见字如见人,我呢,是见菜如见人。”上回在崔府吃的那些菜毫无新意,估计那厨子也是因循守旧,糖醋油盐分量全然按着菜谱,不愿推陈出新的,“那种懒散的厨子,也会肯钻研新菜么。” 不会是唬她,去了就随便招呼些大街小巷酒楼茶肆都能吃到的普通菜色吧。 凤靡初看着她桌上的玉箫,她方才拿出来擦拭,没放回锦盒里,“小姐可愿为我吹奏一曲?” “我今日没那等闲情逸致。”她见他久久不搭话,只是拿起玉箫,指间抚过吹孔。他的城府深那是儿时经历所至,她虽觉得这性子挺可爱的,但有时也麻烦,板过他的脸来,“若是不高兴,那就皱眉,这样不声不响,我若没注意,不是就有根刺一直扎在这了么?没听过千里之堤溃于蚁xue,我觉得男女之事也差不多。”伸出食指不停戳他心的位置。 他笑,“小姐说得是,日后定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凤靡初摆出虚心受教的样子,说话语调不急不慢,这貌似是反省的话脱口而出却像背诵诗词那样一股子风雅味,这是反省么? “凤哥哥,你是不是吃味我之前吹过一首曲子给陆存熙听?” 他慢悠悠说道,“嗯。吃味了。” “凤哥哥。”她深情款款的唤了一声,闭上眼睛似要索吻。手却偷偷拉开镜台放胭脂的柜子,沾了些胭脂,趁着凤靡初低头要亲她,出其不意把胭脂摸到他脸上,画了他个大花脸,坏笑,“酸的吃多了可不好。” 凤靡初照了铜镜,她这样恶劣的喜好是他惯的,他只能自作自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