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 相视而笑与踹鬼门
李仙笙搀扶着昙静挑帘进入了西屋，让她坐在靠北面的一张床上。 我心里说：行了，到时间了。现在昙静肯定要把我摘下来，不是用块破布盖上，就是把我扔到什么小盒子、小匣子之类的里面，反正故事肯定会这么发展就对了。 谁知道昙静安安静静地坐在小床边，伸手将念珠拿起来绕在手掌上，用两根手指一颗一颗地捻动着，丝毫没有把我摘下来的意思。 不……会吧！我知道昙静把我带进屋里来是怕门外那两个面瘫对我做手脚，到了屋里她还不肯让我离开她的身上，难道这小尼姑是豁出去了？我突然想到在不久前住客店的时候，我当时嘲讽她怎么不点一桌酒席，她回答我说如果哪天点不到素菜的时候她会点的。我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对昙清说过，敬佛是要在心里的。看来这个小尼姑还真是有些不一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会毫不迟疑的把一切清规戒律抛在一边。 这也就是说…………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位李仙笙李老太太利索地挽起自己的袖口，露出体毛浓密的粗壮胳膊对昙静说：“小师傅，我可要仔细地检查了啊！” 关键的时候来了，昙静不会临阵后悔吧？ “老夫人，您请吧。”昙静不慌不忙地说。 嘿嘿，行嘞。本来以为从那昙清的身上来到昙静这里我会受不少委屈呢，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这位先生夫人，您快点啊，我等不了了！ 李仙笙慢慢靠近昙静，昙静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看着她。在距离二尺左右的时候李仙笙停了下来，就这样盯着昙静，二人就这么对视着。 要开始了，激动人心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好了，检查完了！”李仙笙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把自己的袖子放下来。 我……这……你检查什么了你就检查完了？你就这么糊弄我们吗？你就站那看两眼就检查完了？那你卷什么袖子啊！玩我？失策啊失策，这次猫没来，狗没来，连人家昙静自己都没提出反对，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位李仙笙最后时刻闪了我，太失策了！ “嚯哈哈哈，小师傅，你且等候一会，我去东屋告诉我那夫仁抓些什么药来给你。” “多劳老夫人费心了。” 那位李仙笙转身挑帘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昙静和我。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问她：“如果刚才那位李仙笙不是只看看你，而是真要脱了你的衣服检查你，你会把我摘下来吗？” 昙静把念珠从手里放下来：“你现在是我唯一的筹码，就算是脱光了给你看，我也不会让你离我半步的。” “身为尼姑说这出这种话来，你也不怕佛祖怪罪？”我故意用责难的语气说。 然后还没等昙静开口，我和她一起同时说出了下面一句：“敬佛是要在心里敬的！” 昙静低头看了看我，突然露出了微笑。那不是嘲笑、不是苦笑、也不是什么轻蔑或难为情的笑，是一种发现有人能够理解自己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我也对她发出了微笑，然后问她：“如果他们要是硬抢念珠呢？你打算怎么办？” 昙静毫不迟疑地说：“我会把装着你的那颗念珠放到嘴里咬下来，然后用尽全力嚼碎了咽下去！” 这么快速地回答，看来她早就把遇到这种情况的对策想好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心疼的感觉，相比之下昙清就幸福得多了，因为她有一个“最聪明”的师姐，她遇到什么自己办不了看不透的事情，都可以向师姐请示。昙静比她大不了多少，可肩膀上却肩负着为莲若庵讨回公道的重担。其实也没人逼她要担这个责任，住持的信上都已经叫她们还俗了，现在她们就是真还俗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她还是把一切都揽到了自己柔弱的肩膀上。 “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耍阴谋，而是作为盟友认真的跟你提议。”我说。 “你想干什么？”昙静问。 “你得想办法把我放出来，你也看到了，穆环山、定空师太、还有蝶儿她们那一批人全都不是等闲之辈，蝶儿还说过想要来争夺我的还不止这些人。而我们这边呢，你们师姐妹俩法力太低，我现在潜伏在蝶儿手下里的那位朋友灵力也不高，而且那个家伙关键时刻到底站不站在我们一边还很难说。现在我们当中最强的是我，可我却被封在了这念珠里，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 “你不是也听到定空的话了么，你是昙清的血液封印的，只有她能放你出来，可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放你出来。”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昙清现在一直和蝶儿在一起，蝶儿……唐探蝶她有多么会迷惑人，你低头看看我就知道了。我怕将来昙清会被她蒙住，把我心甘情愿地交给对方，那个时候你手里的筹码可就没有了。你本来法力就低，再加上现在身受重伤，如果昙清真想要把我交出去，你很难阻止的。当然你也可以像你刚才说的把我嚼碎了吞掉，但那么做到底有没有效先不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住持和师父们的仇，你就永远报不了了。” 昙静看着我思索了一下，皱着眉头说：“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是没办法啊，昙清如果知道放出你的方法，现在趁她还没被唐探蝶迷惑之前我说服她放你出来还或许办得到，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方法，我能怎么办呢？” 我透过念珠墙壁直视她的眼睛说：“我相信你！别忘了，你可是昙清‘最最聪明’的师姐，你推测出了定空的阴谋，推测出了我真实的身份，你也推测出了蝶儿一定会想法笼络昙清，才和她交换了念珠，所以你也一定能找到放我出去的办法……” 昙清低头默默地看着我，我心里十分难过，我知道我刚才又在她稚嫩的肩膀上加了一道重量，可是没有办法，现在我想保护她们的话，只能我出去才行，在这念珠里，我还不如一只臭虫的力量大。 昙静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露出自信地微笑说：“哼，放心吧，那个蠢丫头放进去的东西，我没有理由拿不出来。” 我刚想说些什么，爽朗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嚯哈哈哈，小师傅，药我已经让我那夫仁都给你煎上了。你的外伤虽然已经经过了处理，可是身体仍然虚弱的很。我看啊，你需得在我这里住上他一个来月，好好将养将养……” 昙静施礼道：“阿弥陀佛，多谢老夫人关照，只是贫尼有要事在身，而且身上戴着一件对唐姑娘万分重要的东西，必须马上赶回唐姑娘身边才行。老夫人请把药都包好，告诉我如何服用，我自在路上按时煎熬服用便是了。” 李仙笙挠挠头：“这样啊，那还是先紧着唐小姐的大事要紧，我去让我那夫仁把药包好。不过今天这份药已经在我这煎上了，我看你就再等一会儿，等吃了今天这份再走吧。趁着煎药这功夫，我替你针灸针灸，活络一下全身的经脉。” 昙静看了看窗外，薄薄的窗纸外边已经十分黑暗了，再等一会天就完全黑下来了。因此起身说道：“不了，天色已晚，我看我们还是快些到唐姑娘她们的客栈里面去吧。” 李仙笙笑道：“嚯哈哈哈，小师傅心情我能理解，只是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你难道就不想和你胸前那位朋友商量商量么？”然后李仙笙对着我说：“这位朋友，你意下如何？我可提醒你，现在小师傅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了，如果再不休息调整一下的话……” 昙静低头对我说：“沈公子，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 “留下来吧。”我说。 昙静有些纳闷地看了看我，我也透过念珠看了看她。然后她微微一笑，又慢慢坐会了床上：“好，那我就等吃了今天的药再走。” “嚯哈哈哈，这就对了嘛！”李仙笙说着从腰中抽出一块折叠的皮子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针。这胖老太太从皮子中抽出几根特大号的针来，来到昙静身边，昙静倒是毫不害怕，把装着我的念珠拿起来绕在手上，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念经。任凭李仙笙的银针刺入她的脖子旁边。 这时我发现，这李仙笙是个嘴巴闲不住的老太太，一边给昙静扎针，一边跟我聊天，说自己从来没见过住在念珠里的鬼，我回她说我还从来没见过叫先生的老太太呢。她就嚯哈哈哈的大笑。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门帘外边小老头儿细细的声音传来：“仙笙。” “怎么了，夫仁？”老太太问。 “药煎好了。” “送进来！” “艾！”小老头一挑帘子，带着兴奋猥琐的表情急忙往里看，一看衣服穿的严严实实坐在床上的昙静，脸上顿时显出无限失望的神色。把药放在屋子中间的小桌子上，讪讪地退了出去。 李仙笙像拔田地里的荒草一样，刷刷两下把那几根特大号的银针从昙静的脖子旁边拔出来。昙静睁开眼：“可以吃药了吗？” 李仙笙笑道：“嚯哈哈哈，只要你不怕烫，可以吃了，来我喂你。” 李仙笙将药从药壶里倒在一个小药碗中，拿起一个小勺子盛了一点，放在嘴边吹了几下，然后递给昙静，昙静慢慢地喝了下去。 “苦不苦啊？”李仙笙问。 昙静摇摇头，李仙笙一边嚯哈哈哈地笑着，一边继续喂。 再喝了十几口之后，昙静忽然眼皮下沉，晃悠了几下，倒在了床上。 我马上朝李仙笙叫道：“你药里放药了？” “嚯哈哈哈，药里当然放药了，我放萝卜给你煮了那能治病吗？” “别跟我耍贫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李仙笙把昙静的身体摆好放在床上，然后伸手朝念珠而来。 “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你们是为了我。” 李仙笙拿起念珠来看了看，然后又放回到昙静胸前：“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我告诉你，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你干嘛迷昏昙静？” 李仙笙转头看着昙静一撇嘴：“因为我是‘踹鬼门李仙笙’，我绝对不允许我的病人在被我治好之前就从我这出去。万一她死在外边，知道的是她自己不爱惜身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本事呢！放心，我不会害她的，也对你没什么兴趣。等她伤好了，我自会放你们出去。嚯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