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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原点

    听到沈瑾瑜说及回京之初,程轩却是不自觉的又走神了,欠她良多,想要一一偿还的,他曾经承诺沈瑾瑜过,要给她的春色满园,她的白狐披风,还有他左手上深深的刀疤,他以血鉴誓,绝不辜负于她的誓言。

    如今他做到了春色满园,猎到了配她的白狐,绝不负她的誓言,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兑现。

    “程家的人,心都齐,李夫人自然也是,你们两人一唱一和,黑脸白脸而已,若是没有她的阻扰,我自是不能顺理成章的搬到鸟鸣涧去。就连你们家最蠢的程婉,也都知道将她自己的喜恶放于程家的利益之后。”

    “所以这其中,我唯一不懂的便是,长公主做了所你盼望的一切,你回京之后居然会与她翻脸。既然知道你的想法,索性这次由我出面,让我有机会用你去说服长公主,也算没有被你白白利用一场。”

    “当年我受你庇护,有些事被蒙蔽了也无权计较,但是今日,我虽没有资格与你平起平坐,好歹也是明面上的互相利用,你便不要再用这些假温情,用利益来说话足够了。”

    程轩没有否认这一切,做过便是做过,就算是有原因,他也无从解释,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道:“但我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要伤害你的念头。”

    沈瑾瑜没有答话,事到如今,她宁愿要真实的利益赤裸裸的呈现在面前,也不要那些掺了假的温情。

    她看向梅林的远处,密密匝匝,望不到边。

    程轩见她如此,默默喝了一盅闷酒之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到沈瑾瑜的手上道:“这是当年修盖皇陵之时程家想办法留下来的底稿,皇陵守卫并不严。但是地宫,没有活人进去过,或者说,进去过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地宫修建之后,不仅没有图纸保留下来,当初参与修建之人全部被屠杀,杀人之人亦被屠杀,此番重复,共九层之多。就连这次送丧之人,也全都被杀,以至三层。因着杀戮过重,当地阴兵借道的传说渐渐传开,就算没有什么防备,盗墓之人都是有去无回,从此便绝了人烟。”

    沈瑾瑜打开那些底稿,皇陵是按照阴阳五行修建的,东西北三面环山,天元帝的地宫在中部靠西,是个三进的院落,大概取三三不尽之意,前方后圆,大概取天圆地方之意,地宫的北部,修了一座明楼,士兵都在明楼看守。

    标了地宫的入口,朝着正西的方位,可是地宫内部,没有任何标注。

    总体来说,一切都是循规蹈矩合乎常理,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沈瑾瑜收起东西还给程轩,问道:“既然守卫不严,那除去地宫之外,蹊跷的点在什么地方?”

    程轩赞许的点头道:“天气。”

    沈瑾瑜道:“我知道皇陵是在大周极北之地。”

    程轩道:“终年积雪并不足以说明当地的天气,我曾有一次到过皇陵周围的村落,那种冷,不是你能够想到的任何一种冷。当日我穿着狐裘走在雪地上,只有脸露在外面,身体却像若干银针在扎一般。皇陵常人能活着到便不错了,所以少有人烟。而你,身子本就寒凉。”

    沈瑾瑜原本想问,他是否到过皇陵,可是听程轩的尾音有些飘忽,骤然想到或许程轩在意的是当初她落水之事,既然是利益交换,她便不想在情意上沾上半点便宜。

    她笑道:“晋王不必将落水之事当成你欠我的,当日我看的不够清楚,不明白我要为王逸山施针之时你的阻止,是出自你的真心,这劫难是我自找的。现在才清楚,毕竟太孙之位变数甚多,你既然已经安全送他回宫,其他的事情,都是多余的。”

    程轩没有回答这句话,不经意的就摸到了当初在小指上留下的伤疤,有点说不出话来,喝完一杯酒,他才缓过来,笑道:“我帮你算过了,现在出发,路上借病慢点走,往北走上一个多月,不用真的到皇陵,我再想法子,找个由头让你回来,一共三个月时间,这样对你是最好的。给你看皇陵的图,只是要让你即使不去,也不会被人挑出毛病来。”

    原本她想要知道,永嘉让她去守陵,是有什么额外的打算,程轩既然没打算让他真的去,他到底知不知道王逸山的意思?

    按程轩这意思,大概没打算让她完成,所以应该不需要在这件事情上问他了吧。

    沈瑾瑜思索了一阵,才问道:“还有事情吗?若是没有,我便要先回去了。”

    程轩道:“我本来是想让你有今天一天空闲,可以自己做点准备,却还是一时私心作祟将你请了来……”

    沈瑾瑜点头道:“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他们二人在梅林中一前一后安静的走着,到一半突然转头道:“回来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你不要帮我做决定。”

    程轩背着手站在她的面前语气轻松的说道:“你别以为你能做孤臣,不谈大长公主,你的身后站着我,是无论无何也跑不掉的。”

    沈瑾瑜低头没有回话,她当然知道程轩说的是对的,现在他贵为晋王,没有他的许诺帮助,与大长公主的交换,她能做女官——哪怕是一个傀儡,不可能这么顺利。

    程轩走上前握住沈瑾瑜的手道:“如我当日同你所说的一样,你我之间的纠缠,不会就此结束,哪怕我们之间最后的关系只有利用。”

    程轩的手,指节分明,像极了他这个人内里的个性,却修长白皙,不像一个武将的手,这样的一双手,握住她的时候还是同他从前一样温暖。

    沈瑾瑜愣了一下,才将手抽回来似笑非笑道:“难道你不感激我将你和大长公主重新拉回到一条船上?你对我有用,我又何尝没有帮你过桥?”

    仿佛一个圆,一切又回到了她初到京城之时,她们两个人心知肚明的互相利用,又相互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