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风云动(五)
若是他们连在野外都打不过吕常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大家洗洗睡吧。 冯英立刻就同意了这个计策,实际上这个计策和冯英等人的想法并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原本冯英打算安排进城的是冯英自己而已。 现在由程郁来执行这个任务就更合适了,因为冯家名声虽大但是在阆中地方乃是外人,行事毕竟不方便,而程家乃是阆中大族,程郁带人回家看看乃是情理之中的事。 阆中离汉昌并不算远,但也不算近,也有两百余里的路程,再加上这初春时日雪还未化里道路难行,冯英等人倒也不怕消息传到阆中。 程郁带着冯英为他精心挑选的五十名家丁先走,没两日就来到了阆中城外。 守门之人见领头的是程家的大少爷哪敢阻拦。乖乖的让他们进了城。 程郁刚一进城,迎面碰到了一个青年文士打扮的人,对着程郁打招呼道:“兄长如何这时回来的?若是家中有事的话尽管吩咐小弟去做便是,何必如此奔波劳苦。” 程郁心中咯噔一下,但是脸上却是满脸堆笑道:“多谢狐贤弟美意,只是离家日久心里挂念,所以才趁这初春县中无事之时回家看看。小儿女心态,让贤弟见笑了。” 此人姓狐名笃字德信,原名叫做马忠,正是这阆中本地之人,因为自小父母双亡一直寄养在外祖父家,所以改姓狐。 狐家乃是阆中豪族,狐笃自己也是一个十分有能耐之人,所以年纪轻轻就已经得以出仕为郡吏。 莫要看此人此刻一身文士打扮,程郁却知道其实他是一个文武双全之人,眼力又毒辣,此等微妙时刻碰到此人实非程郁心中所愿。 程郁心中有鬼刻意回避,两人寒暄两句之后就各自离去,只是当转过街角之后狐笃停下脚步悄悄折回,望着程郁身后那些剽悍的战士一时若有所思。 阆中很大,还和近在咫尺的充国县实际上融为了一体,以至于可以容纳了狐、马、蒲、赵、任、黄、严、张八家汉人大族和程家这样的賨民大族,还有罗、朴、昝、鄂、度、夕、龚七大賨民部族散居在阆中左右。 阆中又很小,以至于各家势力之间都是相互熟悉的很。 就在刚才那匆匆一瞥之间,狐笃就可以十分肯定的说那些人不是程家的人。 程畿现在确实是賨民在益州官方的代言人,但是这不代表程家的实力强大,只是因为那些部族首领挺他罢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像后世的股份公司,七家部族首领是大股东,程家是总经理,所以这些賨王绝不会把部族里的精锐战士交给程家的,这是他们制约程家的底牌所在。 而且不是狐笃小看这些賨王,他们就算愿意给只怕也给不了这样的精锐之师,这些人身上不仅有剽悍,还有常年训练才能留下的军人特有的气质。 他们是谁?程郁究竟想干什么?想到这狐笃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但是他呆呆的站了一会之后,最终什么都没做径直就回了家。 两天后,正在太守府值班的狐笃看到几名信使急匆匆进入了太守府,不由得好奇的问其中一名熟识的书吏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人苦笑着答道:“还不是之前遣散的那些賨民?他们定然是在汉昌那里熬不住了,现在正在劫掠充国一带,我们是来请太守出兵镇压的。” 听了这话狐笃不由得神色大变,那书吏见状还以为他是吓得,不由得心里有些不屑,但还是开口劝慰道:“叛军人数不多,府君抬手之间就可以碾压他们,你不必如此害怕。” 狐笃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能说些什么,最终只能苦笑着说道:“是我失态,让兄长见笑了,我身体有些不适,就不陪兄长了。” 之后狐笃就沉默的看着庞羲召了吕常到府,又看着吕常带着人马出了城,不禁觉得心里压抑的要喘不过气来。 现在他已经非常非常肯定所谓城外的叛军就是一个诱饵,一个引诱吕常去送死的陷阱。 可是他无法揭穿这个阴谋,他并不得庞羲的信用,在他面前根本就说不上话。
他也不敢揭露这个阴谋,连程家都被卷了进来,到底还有多少人参与其中?賨人七部?还是北方的那个巨无霸? 刘璋与他没有恩情,庞羲对他也算不得好,所以他也完全没有为他们殉葬的觉悟,现在他想要做的就只是该如何保全狐家。 可是他毕竟年纪太小,在狐家又是一个外来者,同样人微言轻,谁又能听他的?这一刻他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而已。 思来想去,狐笃最终下定了决心。 到了晚间,狐笃披上了父亲生前曾穿着的铠甲,拿起了刀,背起弓箭直奔程家而来。 见到他这幅打扮,程家的门子哪里敢耽搁,立刻飞奔着进去请出了程郁。 见到狐笃这幅打扮,程郁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将他引到了客厅,摒退了左右。 狐笃自知身处危境,也不废话直接挑明来意道:“我知道程兄举事在即,情愿以这一身的武艺来助程兄一臂之力,只求这过程中不要伤害到狐家。” 程郁闻言已经明白狐笃看破了真相,也就不再掩饰,温声道:“我和冯家商量好准备夺取阆中迎接明军南下,只要狐家不为难于我我自然也不会做出伤害乡亲们的事。” “现在冯家正在外面消灭吕常所部,若是一旦不能得手这件事自然就发动不了,到时候还请狐兄保守秘密才好。” 狐笃苦笑道:“这一点程兄难道还不明白吗?别说我毫无证据揭发程兄,就算是铁证如山又能如何?” 程郁闻言哈哈一笑,拉着狐笃的手道:“狐兄果然也是一个明白人,这就请到后宅与某喝上几杯如河?” 狐笃也呵呵笑道:“相交日久,早就想要和程兄共饮几杯,只是一直不得机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