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设局
到了医院，问出了主治医生的名姓，费了些周折才见到真人。 “罗医生，这是点小意思，您留着喝杯茶。”李牧取出一个红包，放在桌上，用一本书压住，推到医生面前。 “治病救人是我们医生的天职，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就是了。”罗医生两手搭在书上，笑着说。 “我是王劭成的表弟，最新发现他可能有复发的迹象，所以过来打听一下。”李牧说。 “王劭成的表亲最多，我接待过的应该不下一百个了吧。”罗医生笑道。 “怪不得我刚才说明来意的时候，那个护士笑得那么诡异呢。”李牧笑道。 “我们这行业干得久了，多少都会有点诡异。”罗医生笑道。 “那我就不班门弄斧了，”李牧说，“其实我想问，王劭成真的精神有问题？” “没错。他确实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但是他的病又跟别人不大一样。” “怎么不大一样？” “他患有脑萎缩，还有抑郁症，当然还有妄想症。” “治疗顺利吗？” “病人比较配合治疗，比较顺利，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他爱人来的时候。每回他爱人来探视，他都会出现较大的波动，对治疗很不利。为了病人的康复，后来我们就禁止她再来探视。” “有这种事？也就是说王劭成后来出院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康复了？”李牧问。 “精神方面的病很难说完全康复，只要我们能确定他能适应外界社会，且不会对社会造成危害，我们就没有权利再把他留在这里。” “罗医生，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王劭成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精神病人？” “医生对病人当然应该一视同仁，”罗医生笑道，“人呐，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精神病，就像人吃五谷杂粮要生病一样。神学和哲学就算光再亮，就算能透视，也还是不能永远让人透亮。” “谢谢你，罗医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越是黑暗的地方就越接近光明的中心。”罗医生笑道。 “再次谢谢您。” 从精神病院出来，来到书店门口。发现书店还没开门，李牧就席地坐在门前的树阴下等。半个多小时以后，王劭成出现了，他瞥见了坐在地上的李牧，并未开腔。李牧上前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王劭成把做生意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又开始上网看电视剧。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上午没了。中午的时候，没人来给王劭成送饭，他打电话定了一份快餐。饭到了以后，他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完全无视李牧的存在。吃过饭后，王劭成觉得困了，趴在桌上小憩。李牧觉得自己这会出去吃饭，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回应，于是也不打招呼，出去了。 又来到昨天吃饭的那家店。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老板娘笑问。 “我买两份好了，免得你失望。”李牧笑道。 “你要是真买两份，我不但失望，还得生气呢。”老板娘又笑。 “那是为什么？” “我家卖的饭一份包你吃好吃饱，两份，那不是羞臊人吗？” “你别这样想啊。好人有好报不是吗，我买第一份是因为你是好人，买第二份是因为好人有好报。” “哈哈。说得可真妙，就你这口才以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小姑娘呢！” “我不说话了。”李牧拿出手机，随意翻看。 “你又去守了一上午？” “明天就不去了。” “放弃了？” “也不是。” “不是怎么不去了？” “不怎么。” “那我不是没热闹看了？”老板娘笑问。 “群众里面有坏人啊。”李牧笑道。 “领导里面坏人也不少。”老板娘笑道。 吃完了饭，回到书店，王劭成还在小睡。李牧不敢走动，随手拽过来一本书，还没翻开又放下了。继续熬，李牧觉得憋闷，心像是在被盐水腌制一样，再加上天热，各种难受互相较劲。一下午，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约摸着王劭成快要关门了，李牧提前走了。王劭成松了一口气，关上店门，特意绕道去买了份冰粥，带给家中的女人。 “岚，冰粥我放冰箱里了，想吃的时候去拿……别吃太多，对肠胃不好。”回到家，王劭成说。 “他今天又去了吗？”卫岚从画室里出来，问道。 “去了，我没理他。今天画了什么？” “他要真是母亲患癌，倒也挺可怜的。——你不要嘲笑我的善良。”卫岚笑道。 “我什么时候嘲笑过你了？”王劭成笑道。 “我知道你会嘲笑的。” “没错，数你最了解我。”王劭成笑道。 “就会贫！你打算怎么办啊，他以后要是天天都去呢。” “去就去呗，封他当秘书就是了。”王劭成笑道。 “我是说真的。” “那我又不是华佗，那就算华佗再世也没用啊。” “不跟你说了，还是画我的画吧。” “好吧，你负责艺术，我负责人生。” “赶紧做饭去吧，今天我要吃rou。” “我就喜欢听你说这句。”王劭成笑道。 这时，有人敲门。 “谁啊？”王劭成问。 门外没人回答。王劭成去开门，原来是李牧，手里拎着一条鱼。 “你来这干什么？”王劭成冷冰冰地说。 “我是来道别的。”李牧表情很不自然。 “不用了，你直接回家就是了。”王劭成愣了一下。 “要来的。我买了条鱼，买的时候是活的，拎到这儿就死了。”李牧有点心不在焉。 “反正都要吃的。那就进来吧，都拎着东西上门了我还能说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这会要是还能客气得起来，我还真得佩服你。哎，对了，你是跟踪我过来的吧？” “没有。其实我昨天就知道你家在这了，就是没来拜访。” “幸好你明天就要走了，不然我还得防着你呢。”王劭成讥刺道。 “不用，我能照顾好自己。” “老公，是谁来了？”卫岚在屋里问道。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王劭成笑道。 “嫂子，是我。”李牧答道。 “哦，是你啊。”卫岚出来了，和气地打招呼，“跟你一起的那个怎么没来？” “他上午已经回去了。其实我们俩前天才认识，他是来旅游的，看没什么好玩的就先回去了。”李牧说。 “哦，刚才听到你明天也要走是吧？”卫岚说。 “嗯。”李牧顿了一下，说道。 “那你们聊吧，我先去做饭。”王劭成说。 “好，我去倒点茶给你。”卫岚说。 “嫂子，不用麻烦了。”李牧说。 “不麻烦。家里地方小，你随便坐。” “嫂子是画家吧？” “还没成‘家’呢。”卫岚笑道。 “别胡说，你现在可是名花有主了。”王劭成在厨房接了一句。 “只是暂时有主。”卫岚笑道，“你还在上学是吧，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 “工商管理。” “这专业以后应该很好找工作吧？” “实际上是冬天的短裙，看起来热，实际上冷——我们辅导员总结的。” “哦。其实呢，劭成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只是大家都不了解他。” “成哥是个好人，我能感觉到。” “那就好。”卫岚说。 “这房子挺好，艺术气息很浓。”李牧说。 “房子不大，好收拾。租人家的，也犯不着太复杂。” “这样挺好，简约美，也有情调。” “人生嘛，浓墨重彩反而沉重。”卫岚笑道。 “怪不得那么多人夸嫂子呢，成哥真是有福气。” “玩笑话，当不得真。”卫岚笑道。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嫂子确实是重情重义、不慕名利的性情中人。” “王劭成，你听到了吗，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我的坏话？”卫岚笑道。 “听见了，我对你的综合评价一直都是那四个字——‘如花似玉’，这是坏话吗？” “别以为我没看过周星驰的电影。”卫岚说。 “以后就夸你似玉好了，是你自己非要打五折的。”王劭成笑道。 饭很快就做好了，烧鱼、青椒rou片、西兰花、百合绿豆粥，还有馒头。 “来，吃吧，别客气。”王劭成说。 “吃饱了不想家。”卫岚笑道。 “谢谢。你们吃吧，我没什么胃口。”李牧说。 “待客不周有待客不周的说法，坐下了又不吃也得有说法吧？”王劭成笑道。 “我吃点好了。”李牧说。 “是你的厨艺不好，把人家给吓住了。”卫岚笑道。 “不是不是。”李牧赔笑道。 “不是就别浪费了，来，吃吧。”王劭成说。 “吃饭的时候就不要去想烦心的事，就像现在的有些女生，不论是失恋了还是心情不好，一大包零食一吃，保证雨过天晴。”卫岚笑道。 “我说你的胃口怎么这么好呢，原来不是我做的饭好吃啊。”王劭成笑道。 “当然了，一饱解千愁嘛。”卫岚笑道。 “听见没，赶紧吃。”王劭成对李牧说。 “嗯。”李牧仅喝了一小口粥，算是应付差事。 “哎，不对啊，你哪来的‘千愁’？”王劭成“质问”卫岚。 “我忧国忧民不行吗？”卫岚笑道。 “原来我天天在给女圣人做饭，真是太幸福了。”王劭成调侃道。 “说什么呢？”卫岚半娇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