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冷眼
豪车车主的豪举在小县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纷纷谈论传颂。 “上回那事怎么样了？”李牧去小饭馆吃饭的时候，老板娘兴致勃勃地问道。 “什么事啊？”李牧还真是一时没想起来。 “你答应带我去坐豪车的事啊。”老板娘笑道。 “抱歉，我还没坐上呢。”李牧笑道。 “你不会一直在诳我吧？” “我还想吃免费的午餐、晚餐呢，怎么会诳你呢？” “他家的亲戚还真是不错。” “你这还没坐上呢，不用夸那么早吧？”李牧笑道。 “我说的是另一件事。” “哪另一件事？”李牧问。 “我可是服你了，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惯了吧，连跟自己这么近的事都没听说？” “就因为我两耳不闻窗外事惯了，所以才天天上你这吃饭啊。你以为真是因为你们家饭好吃啊，不是，是因为有你这功能强大的人体收音机在这呢。”李牧笑道。 “老公，他说他是冲着我才天天来吃饭的。”老板娘跟玻璃窗后面的老板开玩笑道。 “刘哥，你可得相信我，就我这小胆，装不下那么大的想法。再说了，我要真有非分之想，哪还敢坐在这吃饭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飞出把菜刀。”李牧笑道。 “兄弟不用紧张，要真有人能把她给拐走，我谢谢他八辈祖宗。”老板笑道。 “老板娘，听见没，刘哥外面可能是有人了，盼着你能腾位子呢。”李牧笑道。 “要是真有人插足，我谢谢她十六辈祖宗。”老板娘笑道。 “你们俩好好过日子呗，老给别人的祖宗添麻烦干什么啊？”李牧笑道，“话不多说，你倒是赶紧开播吧，另一件事到底是什么，要不我这饭都要吃完了。” “听众朋友们注意啦，”老板娘清了清嗓子，像小学生那样顿挫地说着，“就今天，王劭成他媳妇家的亲戚的司机，开着豪车送王劭成他媳妇回家，结果在菜市场跟一个拉蔬菜的电动三轮发生了小碰撞。王劭成他媳妇家的亲戚的司机不但没有要求拉蔬菜的老头赔钱，反而还给了人家一万块钱。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大家都热情地表扬了他。有人问王劭成他媳妇家的亲戚的司机，你这么回去老板不会怪你吗？王劭成他媳妇家的亲戚的司机骄傲地说，不会的，我家老板是个好人，天天帮助人，他是不会在乎这点钱的。” “这怎么像是相声演员在播新闻呢？”李牧笑道。 “这播音员一听就是小学学历，还是农村的小学毕业的。”老板开玩笑说。 “这叫多元化你们懂不懂？”老板娘笑道。 “豪车多了，你怎么知道是王劭成他媳妇家的亲戚的车，说不定是同款车呢？”李牧问。 “王劭成他媳妇就坐在车上，你说是不是王劭成他媳妇家的亲戚的车？”老板娘笑道。 “所以说为富不仁也不全对，穷的说不定不仁的更多呢，只不过盯着他们的人少而已。”老板说。 “老板娘，这事现在闹得很大吗？”李牧问。 “当然大了，都上新闻了，不信你上网上搜搜。你想啊，多有说头的一件事啊。”老板娘说。 “那叫话题性。”老板嘲笑道。 “你奶奶的姓，就你懂得多。”老板娘骂道。 “我就说嘛，谁能把她带走我谢他八辈祖宗。”老板得了个没趣，自嘲道。 李牧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万一这个时候卫岚发生了情变，那他日后怎么跟王劭成交代啊？但是有些话他又不能明说，于是他决定把他所了解的事实告诉王劭成，至于怎么想、怎么做，那就全看他本人了。第二天去探望王劭成的时候，李牧决定挑个合适的时机把事情给说出来。 “小牧，你不用天天来看我。”王劭成说。 “反正我天天也没事，再说我在这就你这一个熟人。”李牧笑道。 “怎么就一个，还有你嫂子啊，再说还有郑老板呢。”王劭成笑道。 “成哥，在你的眼里，我不是个多嘴的人吧？” “怎么会突然这样问？”王劭成笑道。 “有些事我怕说了以后你会对我有看法，我自己也会对我有看法。” “小牧，千万不要这样想，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有你的立场和看法，我更相信你的人品。” “谢谢你成哥。” “又rou麻！”王劭成笑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是有关嫂子的。”李牧支支吾吾地说。 “她怎么了？”王劭成很紧张地问道。 “哦，她没事……只是发生了一些小事……我也是听小饭店的老板娘说的。” “她说什么了？”王劭成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说几天前有一个开宾利的亲自送嫂子回家，昨天也发生了同样的事，听说还跟卖菜的三轮发生了刮蹭。他不但没让卖菜的赔钱，还给了人家一万，现在这事传得沸沸扬扬，还上了新闻。”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好，我知道了。”王劭成冷漠地说。 “成哥，用不用我去把事情弄清楚？” “傻小子，不用了。你全当不知道好了，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我还是那句话，没事多去我家，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我照顾她就是了。” “好吧成哥，我听你的。” “我被关进来以后，舆论上有什么变化？” “好像突然间平静了很多，尤其现在胡医生也走了，徐明星好像也没什么动静了。” “我了解徐明星，他不会轻易放弃的。现在他仍住在旅馆里，这就是明证。还有老郑，正所谓小鬼难缠，他虽然成不了什么气候，但是背地里时不时地戳你一下也够你受的，也够让人恼火的。” “我知道了，我会多加留意的。还有书店，现在都快成历史遗迹了。”李牧笑道。 “成遗迹了最好，说明一切都过去了，这不正是咱们渴盼的吗？”王劭成笑道。 “成哥，你在里面照顾好自己，出来以后咱们再重整旗鼓。” “我知道。我在里面很安心，就安心地等着暴风骤雨的来临。事情该解决的总要解决，爱恨该了结的谁也无法阻挡。”王劭成低沉地说。 “成哥，你别灰心丧气，咱们不一定会输。” “我没说咱们会输啊。现在咱们看似处于劣势，其实也是在诱敌深入。我不怕输，而是怕赢。一直以来，我都靠着一层随风鼓动的窗户纸麻醉自己，现在看来一切都要转变了。”王劭成说到后面，几乎是在自语了。 李牧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徐明星。 “来看朋友啊？”李牧问。 “对啊，来看一个朋友——王劭成。”徐明星笑道。 “好像有一个歇后语，叫谁给谁拜年是吧。”李牧笑道。 “离过年还早着呢。”徐明星笑道，“就算拜年也是他先给我这个当哥的拜年啊。” “那你去吧，说不定成哥正在等着你呢。” “那是，我们是发小，他锒铛入狱，我肯定会去看他的。” “放心吧。我是不会感动的。再见。”李牧笑道。 “再见。” 见到徐明星，王劭成并不意外。 “谢谢你来看我。”王劭成很平静地说。 “咱们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你现在落到这步田地，我当然得来看看你。” “你的话我有两点需要补充：第一点，你说从小玩到大，不是咱们一起从小玩到大，而是从小到大你在玩我；第二点，你说当然得来看看我，这个‘看’不是看望的‘看’，而是‘看’笑话的‘看’，对不对？”王劭成笑道。 “你看你，就是这么小肚鸡肠，不大气，非要咬文嚼字干什么呢？”徐明星笑里藏刀地说。 “我这不叫咬文嚼字，而是爱憎分明。”王劭成笑道。 “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徐明星笑道。 “这话不用解释，我确实一直把你的心当成驴肝肺。” “咱们兄弟俩也三年多没见了吧，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刻薄你说？” “这个批评还真是中肯，我接受。”王劭成笑道，“你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大气了。” “哦，我以前很大气吗？”徐明星笑问。 “那当然了，我还记得当时你拿造福乡亲来鼓舞大家，这还不够大气吗？” “阅尽沧桑以后，性格很容易变得平和稳重。” “我再刻薄一句，你这次荣归故里，又想打什么鬼主意啊？”王劭成笑问，“肯定不会再造福乡里了吧？” “造福乡里一直是我的梦想。当然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得有你的帮忙才行啊。” “你可真逗，居然找一个卖假药的神经病来帮你。” “我是不会被假象迷惑的。我觉得你是人中之龙，旷世奇才，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想错了。同时我还觉得你现在是在白费苦心，就算真相如你所想，你也得不了半点好处，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也想错了。要是真相如我所想，我手里的笔就是最大的好处。你觉得呢？”徐明星笑道。 “我觉得你看错我了，一如既往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