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耗子
发帖人的网名叫“耗子”，现实中的他也是叫这个名字。耗子是个名副其实的“网虫”，他以网吧为家，吃喝拉撒睡都在自己的小包间里。他的前两任女朋友也是在网吧结识的，当然也是在网吧分手的。常来网吧的人都知道他这号人物，他也因此成了这里的热门人物。 耗子刚从警局回来，大家纷纷跟他打招呼，围着他问话。 “耗子，怎么又进局子了，不会又是因为约炮吧？”一个光头趴在椅背上问。 “那次是意外，我哪知道她老公就是警察啊，差点没活着回来。”耗子笑道。 “鬼知道你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收银员笑道。 “我名叫‘耗子’，也觉得当耗子挺美，伤天我够不着，害理我又不敢。”耗子卖弄着小聪明。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网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现在监管严了，不比从前了。”一个叼着烟的男人说道。 “你这个哪儿都粗的粗人都知道网上监管严，我这老江湖又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耗子说。 “你就别卖关子了。求真相！”一个姑娘笑着嚷着。 “对啊，赶紧说吧，看把我女人给撩拨的！”一个胖子搂住那个姑娘开玩笑说。 “我就喜欢欧美风格的，你这日系的就别自不量力了好吧？”姑娘笑着推开了胖子。 “嗨，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就因为发了一篇倒霉的帖子。”耗子说。 “泄露国家机密了吗？”一个学生开玩笑说。 “我就知道咱们国家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人口有十三亿，这要是算国家机密的话还有可能。”耗子笑道，“老和尚谋杀情妇的新闻你们看没看？” “看了。” “我还没看。” “今天早上刚出的新闻，就发生在隆峰山，灵辕寺的大和尚把他的情妇给杀了。”耗子说。 “那个大和尚以前可是个非常牛逼的人物，家世显赫，他还当过外交官呢。”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说。 “真的假的？”耗子问。 “咱们这离隆峰山又不远，不知道这个的人恐怕不多。”网管说道。 “你这下惹上大麻烦了。人家可是军队起家的，从来都是呼风唤雨的，你坏了人家的清誉，不知道怎么死呢！”一个瘦子说道。 “cao！”耗子骂了一句。 “佛家的名声快被某些假和尚给败坏完了。你看新闻上，时不时地就有和尚出来作妖。”一个打游戏的男人趁机插了一句。 “你是说那帖子是你发的？对了，发帖的那个也自称‘耗子’。”又一人说道。 “可不就是我吗？我还以为就是一般的炒作贴呢，谁知道事情搞这么大，还得罪了一个牛逼的人物。”耗子说。 “谁叫你是耗子呢，天天窝在洞里，脑子本来就没有黄豆粒儿大吧？”有人嘲笑道。 “黄豆怎么了，磨碎了还能成豆腐脑呢。”耗子从一个熟人那里取了支烟。 “就这么把你给放回来了，警察没说要判你几年？”一个胖胖的大姐说。 “人又不是我杀的，凭什么判我几年啊？反正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坦白从宽嘛。这又不是抗日那会，不招的话敌人可能会来个美人计什么的。”耗子笑道。 “耗子，你先别在这喷了，你姐夫来找你，在你那耗子窝呢，都等了你好长时间了。”收银员说。 “我连姐都没有，哪来的野生姐夫啊？姐，他是不是找错人了？”耗子笑道。 “人家拿着你的照片来的，还会有错吗？”网管说。 “哦，我懂了，人家是想说‘****姐’。哈哈。”收银员笑道。 “姐，近水楼台先得日，便宜你了还不行吗？”耗子坏笑道。 “滚！”收银员骂道。 回到自己的小包房，耗子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几乎要委顿了。那人冷峻威严地坐着，正对门口，电脑桌上放着一支枪，枪口也是正对着门口。那人正是孙焘。 “把门关上。”孙焘冷冷地说。 “你……是谁？”耗子照做了，鼓起勇气问。 “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我也是刚知道。我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复杂，我以为就是一个简单的炒作……现在大家不都在拿和尚开玩笑吗，我以为……我知道的都给警察说过了，真的，我一定将功补过……” “你见过真枪吗？”孙焘把枪拿在手中。 “没……没有。”耗子战战兢兢地说，“这里那么多人，你要是开枪了肯定会上新闻头条的。” “是吗？咱们来试试吧。”孙焘拿枪指着电脑屏幕，扭头冷冷地看了耗子一眼，然后扣动了扳机。 只听啪地一声枪响，耗子吓得趴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哆嗦着。 “赶紧起来吧，你看你比这电脑屏幕抖得都厉害。”孙焘暗暗笑了一回。 耗子过了几十秒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他压着眼睛看了看，发现电脑屏幕已经被击穿了，弹头射进了后面的墙壁里，弹孔犹如一个噬命的巨大深渊。 “别怕，我相信你罪不至死。” “谢谢……谢谢！”耗子发白的脸总算有了点血色，“这么大的声响，外面会听不到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相信我，这房间里发生的所有事，外面的人不可能听到、知道一丁点。” “我相信。其实我也是受害者，现在肯定站在你这一边。”耗子赶紧示好。 “那就好，我不赶时间，你慢慢说，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说出来。” “好好。我十三岁在这家网吧落户，之后就几乎没出去过，平时靠游戏代练、发帖删帖等赚点生活费。一个星期前，有人在QQ上跟我联系，说是帮忙发个帖子，酬金给到了十万。对方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按照他的要求，按时把帖子在大的论坛和本地贴吧上一发就行了，顶贴什么的都不用。我觉得有点扯，就没有跟他深聊下去，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过来送了一个包裹。我打开一看，里面真是十万块的现金。我跟对方联系，对方说让我等消息就行了。” “也就是说，对方一直没有告诉你要发的帖子的内容？”孙焘问。 “是的。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当然也怕出什么事，但是转念又想，我不过是替别人发发帖子，又那么多钱……就……昨天晚上七八点的时候，那人突然跟我联系，让我早上五点把帖子发出去，结果我打游戏太困了，凌晨三点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就把帖子给发了出去，然后就关机睡觉了，直到警察过来把我叫醒。”耗子自嘲道。 “你不认识那个周颖？” “我哪认识她啊，帖子的内容都是人家写好发给我的，上面说什么我是周颖的朋友，受她生前所托，发现她遇害之后就把这些秘密公之于众。帖子的内容太劲爆了，还配有很多图，不用顶贴点击量就嗖嗖的。” “通过你还是能牵出幕后的策划人，他是为了扩大事态还是为了赢得更多的潜逃时间？你还知道些什么？” “没了，就这些。我把他的QQ号给你吧？” “没用的，对方肯定早就把屁股给擦干净了。对了，来给你送包裹的是什么人，他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那人是个瞎子，收了别人五十块钱才那么干的。” “那好吧。再会。” “等等，那些照片有问题。”耗子急切地说。 “哦，有什么问题？” “我对摄影有一定的研究，从源文件、摄影手法、摄影习惯、照片大小来看，我敢肯定那些照片不是一个人拍的，起码有三四个作者。” “源文件也给你了，照片上还有什么信息？”孙焘问。 “那些看起来暧昧的照片有的是真实拍摄的，有的是ps出来的，我打开给你看。”耗子手机里存的也有。他把照片找出来，一张一张地翻看，讲解。 “等一下。”孙焘指着一张照片，如获至宝。照片中，雷承坐在红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经书，亲昵地仰头朝周颖笑着。周颖俯着身子，似乎面有几分羞涩，认真地听着。 “这张是实拍的。”耗子说，“拍这张照片的人跟他们俩一定是认识的。” “何止认识？这张照片是在卧房拍的。雷承的卧房可是禁地，一般人是绝对不允许进去的，我也仅进去过一回……难道是他？” “是谁？”耗子忍不住问了。 “你还敢自找麻烦呢？”孙焘嘲笑道。 “不敢，不敢。”耗子赔笑道，“我就是一只耗子，天天就窝在自己的洞里，以后再也不敢见利忘义了。” “‘耗子’这个名字没白起。”孙焘笑道，“小舅子，姐夫要走了，你不出去送送吗？” “要送，当然要送。”耗子哈着腰，笑着把孙焘送到门口，“姐夫，慢走啊。” “瞅你那孙子样，这不是姐夫，是奶夫吧？”收银小妹开玩笑道。 “你不是说你没姐吗，这姐夫是干的吧？”网管笑道。 “你老姨不就是我姐吗，你妈没告诉你实情？”耗子开玩笑道。 “耗子就是耗子，连句人话都不会说。”网管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