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6章 好人

    狼生心中一凛，知道了这女子就是徐爱珍，心想：“怎么是她？”又怕被她发现赶紧溜回了屋里。坐在床上心乱如麻。竟忘了床上还躺着个人，不管不顾的就倒下，只听啊呦娇声痛叫，这才想起来翠莲睡在床上呢。腾的一下起身，连忙道歉。

    翠莲起身来，羞道：“都是翠莲不好，说好了一起听那雨声，自己却睡着了。”狼生道：“我没压坏你哪里吧？”翠莲道：“没事的，翠莲本是一位农家女。身子糙，还经得起。”说话时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狼生。声音也极尽的羞涩，细弱蚊蝇，如山中清泉，涓涓流淌。

    狼生道：“哦，那就好。”翠莲道：“想是衙内困顿了，故而倒下。”狼生道：“是，正是这样。”翠莲爬下床来，道：“衙内躺下睡吧。我在一旁服侍。”狼生道：“我不睡了，你看这天都亮了。”翠莲扭头看窗格已经放明，说道：“啊呀，我睡了一晚上。”狼生道：“才刚刚亮天而已。”翠莲道：“看样子五更都过了。”走到窗前，推开窗扇，喜道：“啊呦，衙内，雨停了啊。”

    狼生走过去看，果然停了。翠莲撑起窗格，呼吸新鲜的清气。叹道：“这空气真好。”狼生道：“是啊，清爽的很。”这才看到，窗外是一片草地，远远的接到山脚下。迷蒙雾霭纱幔似的笼着远山，色淡形浅，凄凄迷迷的，彷如仙境一般深邃。不禁叹道：“好美的景致。”

    翠莲问道：“衙内说的是那边的山吗？”狼生道：“正是。你看他被这浓雾笼罩着，若隐若现的看不清它的样子。像不像蒙着盖头的新娘子？叫你想像着盖头下的那张脸到底是个说那样子。”

    一说到新娘子，翠莲羞的低下头去。狼生方知言语冒失，形容的不恰当了。尴尬笑笑，又道：“其实，我打的比方不恰当了。”翠莲道：“我到觉得比的好。细想想正经是那个样子的。”狼生道：“meimei实在是谬赞了。”翠莲把头扭在一旁道：“想必衙内一定是掀过新娘子红盖头的人了。”

    狼生也不否认，说道：“嗯，前几****与杏儿成亲，掀过她的红盖头。”闻言，翠莲长叹了一声。双手按在窗沿儿上，痴痴的看着远方。狼生问道：“翠莲meimei为何叹息啊？”翠莲不答，仿若没听见似的，动也不动。狼生也不问，随着她看着远方。

    过了半晌，翠莲忽道：“我叹杏儿好福气，自己却如秋叶飘零，无根无枝的。”狼生知她是在感伤自己的遭遇，也不免跟着叹口气，说道：“翠莲meimei，你也要宽心一些。将来如有相中的女婿，我定当为你做主就是了。”

    翠莲沉默，过了半晌才道：“有谁会要我这样一个低贱的养娘呢？”狼生道：“到了汴京，有的是达官贵人，万一有一个相中你的呢？”翠莲嗤的一声冷笑，道：“我可没杏儿那么好的命。”言语中十分酸溜溜的。

    狼生便不想说这个话题，转道：“听说道汴京我们要走上几天呢！”翠莲道：“嗯，走官道也得个三四天的。”狼生道：“也好，这样还能观赏着一路的美景了。”翠莲道：“我们这些下人可没工夫看什么美景。”狼生听她越说，言语中的酸味儿就越大。也只得偃旗息鼓，闭口不言了。

    二人立在窗前沉默不语，屋中静悄悄的，屋外也静悄悄的。这片宁静让人觉得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一般。虽稍有尴尬，却又都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宁静。

    良久，狼生忽然想到了翠莲的老娘，便道：“翠莲meimei。一会儿我让我娘子与你一些金银，去寻你老娘，安顿好她老人家，你再去汴京寻我就是。”

    翠莲稍作停顿，悠悠转过身来，抬眼凝视着狼生，满目感激之情。只见她双颊晕红，柳眉微蹙，似忧似伤，眼圈里汪了泪水。狼生急道：“翠莲meimei，你别哭。”翠莲笑了，揩了一把即将溢出的眼泪，说道：“衙内真是个好人。”狼生笑道：“没什么，能帮你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翠莲道：“衙内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永生不忘。只是……”狼生问道：“翠莲meimei还有什么顾虑吗？”翠莲叹道：“只是这茫茫人海，我又到哪里去寻我的老娘呢？”狼生点点头，道：“也是，这世间之大，确实是不好寻找。”翠莲又道：“只怕，只怕我老娘已经，已经不在人世了。”说着竟伏在狼生胸口哭起来。

    狼生尴尬，张着双臂，不知所措。听她哭了一阵，才安慰道：“翠莲meimei，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说不定你娘她老人家有人收留了她呢。”翠莲哭道：“衙内何必安慰我，这世上的好人又有几个？即便有，谁有会收留一个万事不能的老婆子。”

    狼生叹口气，说道：“那你说怎么办？”翠莲道：“衙内，翠莲谢谢你的好意了。你要正的想帮翠莲，那就等到了汴京，你使钱差一人带我寻找，如找到了，便接到汴京奉养。如找不到，也就，也就不奢望了。”狼生闻言，心想，“这样也好，要是她一个女子，行走世上不易，在路遇强人岂不是人才两失。”念到此处，说道：“就依你吧。”

    翠莲扑通跪下，哭道：“恩人在上，请受奴一拜。”狼生忙扶起她来。说道：“翠莲meimei何必多礼。”翠莲道：“翠莲今生今世就就恩人的人了。结草衔环，牵马坠凳，报答衙内的恩德。”狼生道：“这也不必，等我去向干爹要了你便是。”翠莲羞涩的点点头。

    这时，忽听屋外有人叫道：“官人可醒来？”正是杏儿的声音。狼生道：“是我娘子。”翠莲赶紧去开门。见到正是杏儿，屈礼道：“见过娘子。”杏儿道：“翠莲meimei不必多礼了，快起来。”进的屋中，笑着对狼生说道：“官人快快梳洗，干爹等我们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