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交锋(上)
从怡养苑里出来,古维镛心情一直很沉闷,这府里永远有那么多烦心事。加上如今他又是当朝的武平侯,骠骑大将军,重权在握,他的大meimei古思蓉在**也已封为蓉昭仪了,古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当朝的皇帝对古家已有几分防范之心了,为着这事古维镛还在想如何才能消除皇上的疑心,可是家中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实在让他心烦意乱。 正在出走回廊,正好看到管家古春领着刘大夫走来,看他们所走的方向,似乎是往周湘那边去。古维镛本是懒得管,可是想到刚才老夫人说的话,又想着这么多年,自己待周湘确实冷淡,这样一想想,古维镛便向那刘大夫与管家古春走去。 刘大夫和古春看到古维镛走了来,连忙站定,古春脸上尽是恭敬之色,向古维镛道:“老爷。” 刘大夫一见到这位位高权重又极其威严的大将军,甚是惶恐,连忙向古维镛行礼道:“古将军。” 古维镛向古春点了点头,又向刘大夫道:“刘先生不必多礼。” 当下古维镛也不多说什么,和刘大夫和古春继续向周夫人那边走去了。 此时古婉如正在房里陪着周夫人闲话家常,古春已退了出去,古维镛和刘大夫便随着丫头的通报走了进来,周夫人听说古维镛亲自陪着大夫来看自己,心里涌出一股欣喜与感动来,这个男子虽然待自己不冷不热,可是她又第一眼看到他起,就被他深深迷住了,就算他待自己淡然,她也仍然会爱着他,并乞求着他的任何一点点的关怀。 古婉如望见母亲脸上的欣喜,亦为着母亲而开心着。许是这个原因,她觉得母亲的脸色很好,脸上几乎没有什么病容。 其实这也是古维镛的想法,此时周夫人面色红润,说话的底气也很足,完全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刘大夫看了看周夫人的脸色,微微一怔,又赶忙给周夫人把了脉,他一面为周夫人把着脉,脸上的惊奇之色也越来越明显。 古维镛见刘大夫的脸色又惊又疑,不由地问道:“刘先生,内子怎么样?” 刘大夫见古维镛发问,连忙将古维镛道:“夫人面色红润,脉象平稳,看来夫人的病已完全好了。” 此言一出,当场的人皆是一怔,既然大喜,这病来得太过突然,太过奇怪,周夫人多日卧床不起,她自己也很是担心,只道是古雅动了什么手脚,却不想突然就这样好了…… 古婉如听得母亲的病已无大碍,也是惊喜不已。 古维镛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这病来得突然,好得也突然,不过……没事就好了。 “刘大夫,却不知母亲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好得这样突然?”古婉如惊喜之余,又细问了起来。 刘大夫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子,道:“夫人的症状,倒是少见,依老夫看,许是周夫人近来cao劳过度,又饮食不当,故发此病状。夫人以后不宜吃过甜的食物,也不宜过度cao劳。” 听了这话,周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周夫人的确喜欢吃甜食,只是这cao劳过度……大夫若是让自己不要cao劳,那这古府里管事的权力岂非又落到舒月手里了? 想到这里周夫人又紧张地看着古维镛,果然,古维镛脸色淡然道:“既然这样,日后府里的事情先让舒月管着,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周夫人的脸色瞬间就白了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可是既然古维镛也发话了,周夫人又不能拒绝,毕竟在女人的世界里,丈夫有绝对的权威。她只有强笑着道:“谢谢。” 古维镛看了看周夫人,正想说什么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纷乱的嘈杂声,紧接着一个绿衣丫头惊慌失措地从外面冲了进来,口里还在不断地叫着“刘大夫!”,那声音很是紧急慌张,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般。 那绿衣丫头不顾外面丫头的阻拦就冲进了屋子,一瞧见屋子里有这么多的人,又看到古维镛坐在屋子里,她一对上古维镛那威严的眼神,一个子吓得呆在了原地。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古维镛向那绿衣丫头厉声道。 绿衣丫头吓得脸色惨白,顿时跪了下来,拼命地向着古维镛磕头,道:“婢子知错,求老爷恕罪。” 古婉如见绿衣丫头那狼狈的模样甚是可怜,不禁起了怜悯之心,向古维镛道:“爹爹,女儿看这丫头这样慌张,定是出了什么事,爹爹何不先问问她?” 古维镛看了古婉如一眼,然后向那绿衣丫头道:“起来!” 那绿衣丫头闻起又磕了几个头,连唤了几声:“谢老爷”后才站起身来,古维镛仔细看了看这丫头,她长得很是清秀雅丽,头发半梳半挽,发上插着一支简单的素银穿花簪子,身上穿着浅绿盘金彩绣襦裙,系着深蓝色宫绦,颇为不俗,他并不认识这个丫头,也不知这是哪房里的丫头。 秀容看到这丫头却皱了皱眉,她认得这丫头,这本是大少奶奶舒月房里的二等丫头,名字叫珍珍。听说古雅三小姐看中了这丫头,向舒月将这珍珍要了过去,此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这样慌张?难道……秀容心里一跳。 而古维镛则向珍珍问道:“出了什么事?” 珍珍听古维镛这样一问,神色又是一变,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一双秀美的眼睛里透出恐惧之色来,颤颤巍巍地说道:“老爷……三小姐……三小姐……三小姐她……” 听到“三小姐”这三个字,周夫人、古婉如、古维镛的神色严肃起来,古维镛见这丫头神色如此慌乱,脸上满是泪痕,他心里骤然一紧,盯着这丫头,问道:“三小姐怎么了?” 珍珍流着泪道:“三小姐快死了……” ………………………………………………… 零星小筑。 一架紫檀木镶大理石屏风后,一群丫头吓得不知所措,晓秋跪在那张紫檀月洞门架子床前,满脸泪痕地看着床上的人,胭脂红的帐幔垂了下来,古雅正躺在那张躺头,一张原来秀美的脸此时此刻没有一丝的血色,她一只手紧紧攥着床边的帐幔,头背上的皮肤也是惨白得近乎透明,明显可是看到那皮肤下面的一条条骇人的青筋。 古雅的头上已渗出了汗来,此时此刻,她就像是一个得了羊癲疯的病人,身子蜷缩着,痉挛着,脸色惨白如纸。
“小姐!小姐!你不要吓我……”晓秋跪在床头哭得差点背过气,古雅仿佛丝毫没有听到她的哭声,她疼得冒了一头的冷汗,额前的发头也被那冷汗腻湿了,她痛苦地惨叫一声,那疼痛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藏在她的身体里,要将她生生的撕裂,她痛得着在床上打了个滚,攥着帐幔的手挣扎地一拔,只听“嗤——”地一声,那胭脂红的帐幔竟被她生生的撕裂开来,可是古雅痛苦的惨叫声却并不停止,仿佛随时就会痛死过去。 看到这悚惧的一惧,晓秋生生地哭得晕了过去。 屋子里其他的丫头见床上的三小姐痛不欲生,而晓秋又哭昏了过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许是古雅此时的样子太于恐怖,也太过于可怜,一群丫头都哭了起来。 而正在这时,舒月来了。 舒月看到古雅如此模样,也吓得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她的心怦怦跳着,又看晓秋哭昏了去,便忙叫丫头们将晓秋扶下去,又叫人去请大夫。 舒月刚来不久,古维镛也赶来了,他的眉头是紧紧皱着的,脸色阴沉沉的,没有丝毫的表情,任谁也看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屋外的时候他就已听到了那悚人听闻的痛苦的喊叫声,那时他的心就莫名的紧张起来,他走进屋子,门上的蓝色珠帘在他面前一晃一晃的,仿佛是一波涌动着的海浪,古维镛伸手捉住那把令人心烦的珠帘,用力一扯,只听“砰砰砰砰”的珠子坠落滚动声接连响起,那珠帘就被他这样随手扯碎了,他也不理这帘子,提起步子就走了过去,绕过那架屏风,然后就看到一袭胭脂红色帐幔从床架上“嗤”地一声撕了下来,红色帐幔垂落后,令人惊悚的一幕就这样毫无遮拦地展现在了他面前。 前些日子还是灵秀美丽的少女,此时此刻却因病而变得苍白、扭曲,她痛苦得紧紧咬着下唇,有血从她那苍白的嘴唇里渗了出来,纵然古维镛平日里再是如何镇定,此时此刻脸色终于是变了。 舒月见古维镛亲自来了,连忙向古维镛行礼道:“公公。” 古维镛没有看舒月,只是盯着那古雅看。 古雅在痛苦之中听到舒月的声音,知道是古维镛来了,她忍着巨大的痛苦,朝着舒月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古维镛震惊呆愣的眼神,古维镛看着古雅,古雅也就这样看着古维镛,只一眼,古维镛心里突然一动,看着古雅那有些熟悉的轮廓,那熟悉的眼睛,还有那惨白的脸,以及她那唇边的血…… 仿佛…… 仿佛是二十多年前,她在死前的模样…… 古维镛眼前一阵恍惚,是她,是她…… 古维镛呆愣愣地看着古雅,然后呆愣愣地、轻轻地说了两个字:“静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