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冤枉
石城月道:“今天皇上已下了旨,让古将军不日出征荣云。” 这件事情古雅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依着前些日子听说的朝中局势,古雅也不难猜测古维镛会出征荣云。石城月说了这句话后,古雅就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 石城月又道:“雅儿,这一次你大哥会和你爹爹一起出征。” 这也是古雅意料之中的事情。 古桦亦是将门之子,古维镛本是想将古枫培育起来,古枫既然离开了,古维镛自是想让古枫在战场上历练一番。虽然文道与武道之中,古桦更倾向于文道,但古维镛倾向是武道。 “我知道。”古雅继续说道。 今天的古雅有些冷漠,石城月看着这样的古雅,忽然伸出手来,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古雅那搁在桌面上的手,紧紧地握着,目光落在古雅的清丽的脸上,关切道:“雅儿,你有心事?” 古雅抬眸静静的凝重了石城月一会儿,又瞥了一眼石城月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将她的手从他的手心里一点一点地抽离。石城月怔了一怔,看着古雅将她的手抽了回去,他喉头一动,似想说些什么,可到底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古雅。 对上石城月这样的目光,古雅淡淡地一笑,缓缓道:“很久以前,我就觉得你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奇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 石城月脸上一片疑惑,却有隐隐约约,有着一丝惊心,他看着这样的古雅,问道:“雅儿,你怎么了?” 古雅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抬眼望了一眼窗外的灿烂景致,这一病,让古雅错过了最美的春天,直接体验炎炎的夏日。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古雅记得以前的时候,也是在这样晴好的日子里,她坐在沉香榭里因古枫的事情而忧心,那时石城月就来到了她的身边,说了一番让古雅可以说是感动的话,细细回忆起来,当初石城月的那番话,也不只是针对古枫和木芙蓉。 “我虽不知那木芙蓉是什么人,不过我却觉得枫少爷是个性情中人,我若是枫少爷,我必然也会选择与枫少爷做同样的事情。只是那是我,枫少爷是枫少爷。我比枫少爷自由,我的身边,没有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自以为是,在石城月的这句话里,充满着对老夫人、王夫人等人的讥讽与不满,以及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憎恨。那时的古雅为古枫的事情所忧心,没有注意到这一个细节,现在细想起来,石城月的这话,并不是单说古枫的悲剧,更是在说……古思绵…… 蝴蝶双宿飞,与君同结心。 石城月的白玉对蝶玉佩怎么会与古思绵的绣图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古思绵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上蝴蝶?是突然发现蝴蝶很漂亮,还是因为有某个流浪天涯的洒脱男子,送给这位世家千金一块白玉对蝶玉佩,她才会爱屋及屋,绣下“蝴蝶双宿飞,与君同结心”之句? 如果那白玉对蝶玉佩,真的与古思绵有关,那么她的东西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石城月的手里? 为什么老夫人一看到石城月,就会有那种既温馨又忧伤的感觉? 为什么那天石城月见过老夫人后,行为就变得那般奇怪?像是很无助地抱着她,说再也不想孤单一个人了,那么他……为什么而孤单? 石城月,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的古雅忽然轻轻地问道:“城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石城月的那双幽深的眼睛里,掠过一道震惊与诧异。古雅却抬起头来,一双秋水直直地看着石城月的眼睛,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石城月的心忽地一颤,喉头一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话,可是在古雅这道幽幽的目光的注意之下,石城月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个女人,他怎么都放不下,只有这个女人,让他那原本幽冷的心里,呈现出阳光的璀璨。 面对着她的时候,他的心里总有一分想让人用尽一切去挽留的美好与期待。他,不愿意骗她。 石城月久久的沉默,让古雅的心一直沉,一直沉,周围死一样的寂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古雅勉强一笑,道:“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你。” 石城月那带着褐色的眼睛珠子动了动,却深沉如渊,引着人也沉了下去。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尴尬,古雅似乎也不愿意多说些什么,石城月同样是出奇地沉默,两人相处以来,这样的气氛也还是第一次。连着这空气里都似乎带着压抑的味道。石城月留了一会儿,便告辞出去了,古雅也不挽留,让珍珍送他离开。 珍珍也发现了近来古雅对石城月的态度有些冷淡,古雅的病已无大碍,按理说病既已好了,古雅也不会有什么忧心事了。 这天石城月离开后,珍珍送着石城月出了零星小筑,石城月的脸色仍然沉重,珍珍问是两句,石城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珍珍好好照顾古雅。 石城月离开古府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过头看着这座大宅子。 时机已到来了,荣云与中原的战争,就是时机,所有的一切都已安排好了,只差一点点了,多年来的心愿,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达到了…… 只是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那个温婉可亲的,让他一直惦念着的女子,会不会永远永远不会再原谅他了? 他不知道,但,他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 珍珍回到屋子里时,古雅正坐在桌子边,手里拿着一块白玉对蝶玉佩发呆,眼神甚是痴惘。珍珍亦是担心古雅,便走到古雅的身边,问道:“小姐,石公子走了。” 古雅回过神来,淡淡地问了一句:“他说什么了吗?” “他只是让我好好照顾小姐。”珍珍叹了口气,又看着古雅那带着忧伤的脸,忍不住问道,“小姐,你和石公子是怎么了?你的病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石公子为你cao了不少心,眼看着你们的好日子就快来了,你为什么还要与他呕气?”
“呕气?”古雅脸上露出一丝自嘲,她摇了摇头,喃喃道,“不是呕气,我并不会与他呕气,我只是害怕,很害怕……” 珍珍一怔,看着古雅那充满忧郁的眼睛,不禁担心地问道:“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古雅的心忽然就那么沉了下来,她不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白玉对蝶玉佩递交给珍珍,珍珍接住看了一看,她认得这玉佩是石城月送给古雅的东西,可说是定情信物。却听古雅说道:“今天老夫人给我看了一幅绣图,是思绵姑姑的生前最喜欢的绣图,上面就绣着这两只一模一样的蝴蝶。” 这是两只相对而飞的蝴蝶,这对蝴蝶的模样与寻常的蝴蝶花样都不一样,是很罕见的蝴蝶花样,至少古雅见过这样多的蝴蝶图谱,从没有见过这种模样的蝴蝶。 而古思绵绣的蝴蝶与石城月的玉佩上的蝴蝶却是一模一样的,这是只巧合吗?珍珍有些茫然,古雅又说道:“祖母说,她一看到石城月,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又有种很难过的感觉……” 珍珍本就是一个聪明人,关于古思绵的事情,珍珍也知道。 老夫人的小女儿古思绵爱上一个江湖浪客,最后与江湖浪客私奔,却被她哥哥古维镛强行抓回古府。听说古维镛为了绝了古思绵的念头,就将那江湖浪客杀了,古思绵得知那江湖浪客的死讯后,就悬梁自尽,以死殉情了。 石城月他……难道……珍珍的念头刚刚转上来,心里便涌出一丝惧意,身上也不由地颤了颤,向古雅问道:“小姐……你……你是说……这石公子很可能与古思绵有关?” 古雅不敢想,可是事实摆在这里,她却不得不想,她道:“关于思绵姑姑的事情,祖母提得也少,我也不知道思绵姑娘是不是有一个孩子……我是不是有一个表哥……” 石城月只是卫若一的养子,那么石城月的亲生父母是谁?如果石城月当真是古思绵与那江湖浪客的儿子,是古雅的表哥,他一步一步接近古府,与古雅相识相爱,这些……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她不敢去想。 珍珍也觉得可怕,如果石城月是古思绵的儿子,那么石城月的父母都是因为老夫人和古维镛而死,石城月……会不会憎恨古府?会不会想到要报复古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古雅呢?他接近古雅……是不是因着这个目的? “无论如何,小姐,你就凭着这块玉佩与老夫人莫须有的感情判断,到底太过于武断了些。万一石公子并不是你表哥,又或者即便是你的表哥,也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你这样推想,岂不是太冤枉他了?依珍珍之见,小姐因为将这事情仔细察一察才是。”珍珍冷静地说道。 珍珍的话提醒的古雅。是的,不能这样去推想,或者,当真是冤枉了石城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