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察暗访

    季无衣放慢了马速，“就是不知道，经过我训练的军队，如果和崔衡练的兵比，会是谁输谁赢了。”

    慕逐君笑，“难说啊，到底他也是如今的西慕第一。”

    “没记错的话，殿下是宓洛的徒弟，那位可是至今都号称武林剑术第一，威名放眼江湖，这几十年间看来是没有人敢挑战了。”

    “家师在天之灵一定感动无衣的评价。”

    早在三天前季无衣就已经派人到南营通知自己要来巡查的事，南营一众兵士皆是南夏国做英勇善战的男儿，他们只信仰尽忠于南夏最善战的国王，听说骨笙以南夏兵权为聘礼在宫门口大摆擂台为吉雅公主选驸马，想着能娶吉雅公主的一定是各国中的佼佼者，却不想大赛第二日，吉雅公主当众宣布自己爱上了季无衣，而那季无衣竟然只是个小小的乐师！南夏的兵权竟然就这样交到了一个乐师的手里，这样的南夏，离亡国还有多远！以博木儿为头的士兵们计定要给那季无衣来一个下马威。

    马车颠簸着先出现在路上，不见后面有其他随性队伍，博木儿带着手下将士站在门口算是迎接，却没想到是这个阵势，马车在南营两个字前停下，帘子卷起来，吉雅公主一袭火红色衣衫坐在车内，博木儿自然是认得公主的，忙跪下来，“末将拜见公主。”

    “将军请起。”吉雅微侧了侧身，“这是皇兄不久前册封的云公主。”

    “拜见云公主。”博木儿抬头，云绣看见那就是那日和图昆在街上玩，差点被慕思君的马车撞了的时候和图昆说话的博木儿，显然博木儿也认出了她，“这位姑娘，是不是就是那日和图昆殿下在一起的…”

    “将军好。”云绣略微欠身，博木儿见这位姑娘长的柔柔弱弱，“姑娘不是南夏国的人吧。”

    “我来自西慕国，将军从哪里看出来的？”

    “姑娘肌肤甚雪，不像是在南夏常日受烈日烘烤的。”

    “多谢将军赞誉。”

    博木儿看了看后面，吉雅和云绣在扶珠的搀扶下下车。

    博木儿抱了抱拳，“两位公主，请问这次来视察南营的，只有你们两位？”

    云绣和吉雅对视一眼，道，“是啊，吉雅jiejie说南营一向军纪严谨，邀我来看看，不知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博木儿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让开一条道，“两位公主请。”

    马车驶进南营，季无衣和慕逐君躲在马车壁上，相视苦笑，逼仄的空间，两个身份不凡的人，竟然要以这样的方式进军营！

    博木儿给吉雅和云绣安排了两个连在一起的营帐，云绣走进营帐，闻到很重的汗酸味。

    “吉雅jiejie，这里之前应该是兵士的房间吧。”

    吉雅掩了鼻子，“汗酸味真是厉害，我是很久没到军营来了，这里确实应该打扫一下。”

    扶珠端来了清水，“公主，要不你们先出去，让奴婢来把这里擦洗一下。”

    云绣和吉雅走到屋外，两个兵士走过来，“参见公主。”语带笑意，普通的兵士盔甲，略大的帽子套在头上遮住大半张脸，只听声音，云绣觉得分外熟悉，蹲下身去看两人，浅灰色的眼眸含笑，云绣伸手去掀他的帽子，慕逐君笑了笑，“绣绣，你又调皮。”

    季无衣早就站了起来，“这南夏人的盔甲穿在身上还真是重，赶了一天的路一身臭汗，什么时候可以去洗个澡？”

    慕逐君却说，“你低调一点，说好来探查一番的，现在什么都没有看到，你要是就暴露了，那我们今天躲在马车里混进来，做这么多，就算是白费了。”

    季无衣不耐烦的摇摇手，“知道啦，今晚还不能睡觉，去看看他们夜里巡营防卫的情况。”

    慕逐君转头向云绣嘱咐道，“晚上收拾好就早点睡，军营不比外面，入了夜就不要出去到处乱跑。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就说你是公主。”

    吉雅笑，“慕逐君，你也太小看我吉雅公主了吧，既然我和云绣一起来了，那我当然会一直看护着她，南营再厉害也就这么点地方，能出什么事？”

    扶珠进进出出端了好多次水，端出来的水一盆盆乌漆墨黑，吉雅扯了扯嘴角，现在呆在军营的男人是越来越不修边幅了，房间居然能弄得那么差，也住得进去！

    入夜，吉雅和云绣在营帐内用饭，军营的伙食云绣在来之前就听说不太好，想着自己也不是挑食的人，总可以将就应付的，晚上菜不多，吉雅又点明了不让厨房给自己和云绣开小灶，普通军士吃什么她们就吃什么，可当饭菜真的端上桌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傻了眼，饭粘着一圈带底油的锅巴，吃起来咔咔响，一个素菜，听说是在后山挖到荠菜直接加了菜油用大锅炒的，一个荤菜，大rou排直接倒了大半瓶的酱油，云绣和吉雅面对面坐着，两个人都举着筷子，却不知道谁先下那一筷子，“吉雅jiejie。”云绣的声音很低，“我不爱吃荤菜，我就吃点荠菜就好，这饭也太多了，我中午吃的很饱了，现在少吃点了。”

    吉雅点点头，“我也想这么做，毕竟最近胖了，就当减肥。”

    一顿饭吃完，兵士进来把碗筷收拾出去，云绣很明显感受到那个小兵皱了皱眉，在他出去之后问吉雅。

    “军营里面讲究节俭，我们这样已经算是浪费了。”

    季无衣和慕逐君在晚上混进巡逻队，发现晚上军营的防守相对较弱，东西站岗放哨的人手明显不够，而且每队前面的兵士只拿火把，遇到敌情根本没办法第一时间防卫，他们手里的刀剑有的也老化了，“这样的兵，放在和平年代养着，那是浪费粮食，放在乱世，那就是无异于把国土让给敌人。”季无衣敲敲自己手里的盾牌，敲下来一层灰，“这都多久没用了。”他小声嘀咕，这一队的卫长回头看他，“你在干什么。”

    季无衣拿好盾牌，“报告卫长，刚才有只蚊子。”

    慕逐君掩嘴偷笑，卫长瞪了眼季无衣，“上头好久没有发新的武器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以前那博木儿将军还管管，现在倒好，我们这些兵在外头人看来很风光，内里过得就和穷乞丐一样，多久没有上头拨粮饷下来了，上头是不是都忘了我们…”

    季无衣愣了，拿到兵符的时候骨笙就告诉他，每月这些军营的粮饷都占南夏开支的三分之一啊…

    巡完逻，慕逐君和季无衣一路躲过其他巡逻部队回了云绣和吉雅相连的营帐。

    “今天你们去查，军营没什么问题吧。”吉雅一向对皇兄的军事管理很自信，但是看到两人的表情，不禁有点担心起来。

    “很有问题。”没想到却是季无衣的语气严重，没有平日的玩世不恭，“那卫长说上头很久没有拨粮饷下来了，骨笙却告诉我，粮饷每月都是按时发的，骨笙肯定不会说谎，那卫长一个下面的小官肯定也是不会胡说八道的，他担不起污蔑王庭的罪名，那么，这两人肯定都没说慌，里面有人在作弄玄虚。”

    慕逐君道，“以前管西慕的军队的时候，父皇说之所以要设立军中多个相同官阶的职位，就是为了彼此牵制，才能防止有人从中做鬼，如果没猜错，只怕有人在这其中大捞一笔。”

    “难道是博木儿？”

    吉雅摇头，“不可能，博木儿是图昆的教习师父，是军中的老人了，别人我不敢保证，他我却是绝对相信的。”

    季无衣思考了一下，“万事无绝对，既然来了，这事早晚会被我查个水落石出，就是时间问题，先不急，现在也晚了，大家都休息吧，让我好好谋划一下。”

    星空漫漫，季无衣捏紧了拳头，不管是谁，出于什么原因挪用了粮饷，那些粮饷是给兵士们用的，那些兵士有一日需要用自己的命去守护国土，属于他们的东西，都不应该被玷污！

    第二日天未亮，季无衣和慕逐君就换回了小兵的服装，继续混在那些兵士中，军队早上五更天集合，然后所有人绕着南营周边的山跑一圈，回来后集合打拳，全部做完后天已经大亮，这时候放早饭，每人一碗豆萁粥配一个大白馒头，季无衣食如嚼蜡，从小到大作为季氏的大祭司，何时吃过这种东西！慕逐君的情况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却听旁边的小兵很是惊喜，“今天除了豆萁粥还有馒头呢，还这么大一个，太好了，不用饿肚子了。”

    “是啊是啊。”旁边人纷纷应和，“说不准过几天军饷就发下来了，大家再熬熬，咱们骨笙王这么爱惜咱们，不会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的。”

    季无衣听得心里不是滋味，这样也算是好饭好菜吗，这样也能去练兵？他们的身体扛得住训练吗？

    吃完早饭所有人开始训练，先是到库房领麻袋，重达几十斤的麻袋背在身上，在将军没有喊停之前不准落地，虽然已经入秋，季无衣和慕逐君还是热得一身的汗。好不容易扔了麻袋，将军一声令下，所有人射击场集合，开始训练射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