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战事起
瑶儿一听，反而叹息，说：“我生父生母也未曾向哥哥你这样对我这么好。人家常言说，重男轻女，反而你和我奶奶一样，从不计较我是个闺女。” 又嘻嘻一笑，说：“我以后叫你宁哥哥，好不好？” 时节用听得有些得意，大咧咧的想笑，脸上的浮肿又痛了他一下，他咧着嘴说：“当然可以，你我都是无父无母之人，以后要相濡以沫。” 瑶儿又问：“宁哥哥，相濡以沫又是什么意思？” “说的是一群鱼儿，没有水了，就互相吐出唾液，保持身上的湿润，意思也就是，遇见困难的人，要互相扶持，帮助。” 又神秘的说：“常人只知道前半句，其实这话还有后半句！” “什么后半句？” “这句话的全句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意思是，遇见困难，大家应当互相帮助渡过难关，但是远远不如没有困难，鱼儿各自在水中嬉戏来的自在。” “宁哥哥，你怎么懂这么多？” 时节用看瑶儿一脸敬佩，心中也是得意，巴不得眼前的景象让水秀也看见，让她瞧瞧自己的能耐。 瑶儿又说：“往后我也要向宁哥哥这样，懂许多事情。” “这有什么难的，我让我师兄教你，他阅历广博，读过的书，恐怕至少也有七尺多高，不，恐怕更高！” 瑶儿拍手，笑着说：“那更是好极了！” 入夜时分，晋王一行人，没来得及入城，附近又荒山野岭，渺无人烟，只好就地安营扎寨。 傅子义燃起一堆篝火，让时节用去背瑶儿下来吃饭。 时节用将瑶儿背了过来，找了些柴草，铺在地上，才让她坐下。又对师兄说：“瑶儿生的是什么病？” 傅子义微笑，说：“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饿的久了，身体过于虚弱而已，多滋补一些日子，就好了。” 瑶儿听了傅子义的话，又想起自己奶奶，登时眼泪流了出来，说：“也不知道我奶奶怎么样了。” 傅子义叹息，想老婆婆的性命不论饿与不饿，也都不远了，这为了后辈，也是不容易的很，只是当今这个世道，又能否寿终正寝，还真是问题。即便晋王给了银子，又当真不会被附近流氓抢夺走？ 时节用安慰她，说：“瑶儿，决不能这么想，眼下你过的好了，才是报答奶奶。” 瑶儿点头，慢慢抹眼泪，让自己不再哭了。 时节用从旁拿过一只傅子义刚烤的烧鸡，猛的一扯，将鸡腿扯下来，交给瑶儿。 瑶儿许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流了许多口水，接了过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时节用没见过这么吃东西的姑娘，原本想笑，却又想起自己从墨门出来的第一日，也是这样。以往在自己家中的时候，天天锦衣玉食，自以为人生就是如此。 后来到墨门，见他们天天粗茶淡饭，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不吃rou呢？” 被大家笑话了很久，一位师兄还笑话他，说往日晋惠帝司马衷听大臣上报，说发生饥荒，百姓饿死不少，你猜晋惠帝怎么说？大家起哄喊道：“何不食rou糜（吃不了粮食，那就吃rou啊）！”你又猜晋惠帝是个什么人？大家又起哄喊道：“是个傻子！” 虽然后来大家都向他道歉，说玩笑开的过分了。他知道墨家的弟子们鲜有心肠坏的，但是他们的无意之举，还是伤害了他。 时节用叹息，狠狠的在烤鸡上撕咬了一口。 傅子义笑着说：“师弟，怎么也听到你叹气了呢？” 时节用于是将他刚才回想的事情说了一遍，傅子义和瑶儿也都大笑不止，笑他这个富贵少爷，不通人事。 傅子义正色道：“师弟，看来有必要让你在江湖历练一番，涨涨见识了。” 时节用一听，高兴的不得了，说：“要怎么做？” “到了华州你便知道。” 时节用跳了过去，拉住傅子义，说：“到了华州然后要怎么样？” 傅子义只是不说，摇头微笑，任凭时节用苦苦纠缠。 正这么闹着，从远处传来号角的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又见着火把四起，战旗飘摇，人声马蹄声，逐渐由远即近，听得分明！ 又赶来士兵，报告傅子义前去晋王处，说是朱温派兵来截。 傅子义急忙起身前往晋王帐中，时节用一听，也随傅子义去了，匆匆告诉瑶儿不要乱跑，待会就来找她。 到了帐中，一干人也都到了此处。 李克用面色冷峻，说：“没有想到，我借道这里，此地牙将，居然里应外合朱老三，要取我河东将士的性命！” 李存孝勃然大怒，骂道：“这小小牙将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待解了围，定要活捉了他，生扒他的皮，放在大缸之中，用烈火煮熟了为止！” 李存孝这声怒骂，并没有人回应他，李嗣源问道：“探子所说，是何人领军？” 李克用说：“是王彦章领的军！” 众人一听，都是一惊，反而李存孝大喜过望，叫道：“哈哈，我当是谁？不过是手下败将王彦章，有我在，大唐天下哪里还有他的名声，让我去会会他吧！” 李嗣源赶紧阻止他说：“民间有言，王不过项，将不过李，拿项羽同弟弟比拟，足见弟弟本领卓绝。但是带兵打仗是一回事，眼下晓以利害又是另一回事，万不可乱冲动，坏了大事。” 傅子义说：“的确，如今局势，十分危机，敌军从四面而来，我军犹如困兽。” 李存勖第一次听见傅子义谈论军事，反而忘了危险，来了兴趣，赶紧问道：“师父有什么良策？” 傅子义说：“我等只是为接圣上回长安，并未准备大股精锐军队，仆从又多，如果与王彦章部硬拼，恐怕有全军覆没之忧。” 李克用听得傅子义肯为他出谋划策，心中大喜，忙说：“傅先生觉得该怎么办？” “四面攻击，要取其薄弱部突围，待会让众将士集合，放弃仆从马车。见四面哪边军旗，火把，呐喊声最弱，由李存孝将军带兵，向其中突围。” 众人一听，都是赞许，点头称赞说，说的确是好主意。 傅子义却摇头，说：“眼下敌军来，料晋王在军中，又怎么会轻易错失良机？” 众人愕然，傅子义又说：“其实李存孝将军突围是假，不过是虚招，李存孝将军勇猛过人，敌军必然以为是全力一搏，而晋王则由小股精锐寻找突破口，护送离开。” 又凝重地对众将军说：“今时今日，恐怕是诀别之战，但是为晋王安危，群龙不能无首，众将军可愿一战！” 众将军大喝，必然竭尽所能！ 李克用大喝：“好，既然如此，就请各将军前去准备，待会听从傅先生号令！” 时节用从帐中出去，急忙对师兄说：“师兄，我去找瑶儿，救她离开。” 李存勖却冷哼一声，说：“大敌当前，在意一个下人做什么？” 时节用胸膛一挺，说：“我墨家弟子不分高低贵贱，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李存勖冷笑摇头，说：“不过一帮仆从，敌军杀他们做什么？” 又说：“难不成，你也如齐宣王一般，假仁假义？” 时节用知道他说的典故，往日齐宣王祭祀，要杀牛作为贡品，但是恰好齐宣王见到杀牛时，牛的样子实在凄惨，心中不忍，于是让手下之人换成羊来祭祀。 时节用正色说道：“我时节用今时今日，的确救不了许多人，但是，我却能救一个人！” 说完，也不回头，大步飞奔去找瑶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