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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剿贼(一)

    第七十八章剿贼(一)

    却说那何耀宗眼见得几十个提刀带枪的兵士朝着他奔过来,他当然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不过乖乖地被抓住,不等于他很服气。

    他觉得自个儿凭本事打赢了刘仁杰,不应该受到此等对待,是以他大声嚷道:“你们抓我作甚?方才这位军爷不是说了嘛,额只要能打赢他就能参军入伍,你们在旁边也看到了,额可是打赢了呢!”

    “闭嘴,你这厮说都不说一声,就突然袭击,而且还用撒石灰这等下三滥的方式比武,真是赢得恶心。”奔到此处正在查看刘仁杰伤势的孙无病没好气道。

    “呵呵,虽说这个何耀宗用了些非常手段,不过他总算还是打赢了,我看这个少年郎还是有些本事的,属于可造之材,就是还需要调教一下。”同样跟来此处的刘仁玉笑道。

    这时在校场上的镇北堡军兵士见到自家将主来了,自然都是单膝跪地,齐声呼喊道:“小的见过守备大人。”

    其他百姓见到自个儿身边的军爷都跪了下去,料想刘仁玉必然是个大人物,是以也都跟着跪倒在地,给刘仁玉行礼。

    至于呼喊的名头不一而足,有叫军爷的,有叫刘爷的,有叫刘将军的,有叫刘都司的。

    刘仁玉也懒得纠正,只是一摆手道:“罢了,大伙儿各自忙自个儿的事情吧,莫要观望这里。”

    场上众人听到刘仁玉的命令,都各自起身,然后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朝守备大人这边儿张望,不过还是会时不时地偷瞄几眼。

    对于此等情况,刘仁玉不想再管,他只是径自下马,走到何耀宗身前,温言询问道:“少年郎,你叫什么名字?”

    何耀宗从前跟着一点红的时候,曾经见过刘仁玉,他知道自个儿身前的这位可是靖边堡的将主,是cao持着生杀大权的紧要人物,也是他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大的官儿,是以他万分紧张地回道:“小,小的,叫何耀宗。”

    “你想当骑兵?”

    “是的,额相当骑兵。”

    “方才你们为什么说了那么久的话?”

    “小的未满18岁,那个招兵的不让额参军,方才那位军爷说,只要额能打赢他,就让额参军入伍。”

    “我方才看见了,你赢了。你当然可以参军入伍,而且还是当骑兵,不过在你当兵之前,我却是有件事儿要提醒于你。”

    “大人,什么事儿,您讲呗。”

    “刚才被你一石头砸晕的那位,你知道是谁不?”刘仁玉神秘地笑道。

    何耀宗看到这等笑容,没来由地浑身一哆嗦,然后紧张万分,期期艾艾地问道:“这位军爷是谁啊!?”

    “是你们骑兵的上官,所有的骑兵都归他管。”刘仁玉扑哧一声笑出来道。

    啊!?

    何耀宗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心中激荡的情感久久不能平息。

    祸事了!祸事了!还没进骑兵队,就把上官给打了,这还了得,日后只怕要被整的惨不忍睹。

    想到这里,何耀宗连忙苦着脸道:“大人,小的作死,冒犯了自家上官,恐怕不能见容,还请大人允准小的换个差事。”

    “哎,哎,那就不用了,骑兵队就是要收你们这种敢拼,敢闯的人。”刘仁玉不允道。

    “那,小的不吃当兵这碗饭了,成不成?”何耀宗又哀求道。

    “不成,你自个儿说的,打赢仁杰,就当兵,难道还想反悔不成。若是你一定不想当兵,要反悔,也不是不行,那我就着人把你逐出靖边堡,如何?”

    “别,别啊,既然是这样,那小的就当兵就是了。”何耀宗苦着脸道。

    “那你这就去自家上官那里去报到吧。”刘仁玉笑道。

    “是,小的这就去。”何耀宗万分无可奈何地慢腾腾地踱步至刘仁杰身前。

    此时,刘仁杰早已被孙无病救醒,而且眼睛里面的石灰也都用菜油擦去。

    待菜油将眼眸中的石灰洗去,孙无病又招来郎中,开了一个洗眼的方子,将刘仁杰的眼睛洗了好几个来回才作罢。

    经过孙无病和郎中的护理,刘仁杰才勉强可以视物。

    在光影朦胧之间,刘仁杰只见那个何耀宗行至自个儿跟前,盈盈跪倒,连连恳求道:“小的不知大人您的身份,用了些下三滥的法门,冲了您的大驾,还请您大人有大量,绕过小的这一会。”

    何耀宗说完,见刘仁杰暂时没有什么反应,还以为是自个儿的诚意不够,就急忙左右开弓,对着自个儿的脸,连打耳光,只打的自家脸颊高高肿起,好似被蜜蜂蜇了一样。

    “够了,够了,住手。”刘仁杰方才晕了一阵,一直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如今恢复了元气,正好看到何耀宗正自花样式自虐,便出言制止道。

    “是,大人。”何耀宗依言停住。

    “你赢了,即日起便进我的骑兵司吧,而且我看你还算有些智谋,就先做个管队队长吧。”

    “队长!?小的哪有这个能耐。”何耀宗正待出言拒绝。

    刘仁杰却截断他的话头道:“让你做,你就做,啰嗦什么?”

    “是,大人。呃,这个...........,大人,方才小的赢得不甚光彩,所以这就与大人再相比过。”

    “不必,你这就去骑兵新兵营报到去,别的话不要再多说。”刘仁杰冷着脸道。

    “是,小的这就去。”何耀宗讪讪道。

    看着何耀宗远去的背影,刘仁杰颇有些郁闷。

    开玩笑的吧!此时你何耀宗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再跟我打必然会留手,我便是胜了,也会被旁人认为是仗势取胜,如此倒还不如不打。

    不过这次被何耀宗这厮偷袭得手,在手下们,尤其是杨德胜,张铁牛,还有马文山的手下们面前丢了大脸,这个场子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

    刘仁杰想完心事,便对孙无病道:“无病,你去跟训练的教官们说说,要好生着实cao演何耀宗那厮。”

    “我晓得了。”孙无病答应一声,便拨马往兵营而去。

    刘仁杰与孙无病说完整治何耀宗的事儿,便长出一口闷气,行至刘仁玉身侧。

    “你轻敌了!”他刚行至刘仁玉身侧,刘仁玉便严肃道。

    “卑职确然是轻敌了。”刘仁杰不好意思道。

    “如果方才是在战场之上,你已经是一个死人。若你是方面主帅,此时你的大军已然尽墨矣!”刘仁玉冷冷道。

    “卑职定然记住这次的教训,不会再轻视任何对手,让敌人无机可乘。”刘仁杰一字一顿道。

    “你跟你的马叔叔学了一些春秋大义,可不要在打仗的时候用,那些仁、义、礼、智,信,你只可以用来修身,掌兵还是要严酷些才好,你可懂?”刘仁玉道。

    “卑职明白。”

    “无病与你情如兄弟,这很不错,但是你毕竟是上官,有些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下分寸,不要惯着他,不然今日敢跟你玩笑,明日就敢抗命,你可明白。”刘仁玉提醒道。

    “卑职明白,日后卑职自会与他分说此事。”刘仁杰回道。

    “嗯,甚好,话我就只说这么多,你好生思量。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做好这件事儿。”

    “请大人示下。”

    “一个月前,我令你派人去侦察咱们延绥流贼的分布情况,你查的如何了?”

    “各路探马都已回返,消息过于庞杂,卑职正在梳理。”

    “那你且先去好生梳理一下,今日晚间来向我汇报。”

    “是,大人,卑职这就去办。”刘仁杰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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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夜,靖边堡守备府会客正厅之中,刘仁玉端坐在大厅正中,两旁的椅子上着则坐着此次要随同出征的杨德胜,张铁牛,马文山等人。

    这一次,刘仁杰并未侍立在刘仁玉身侧,他此时正对着一张陕西地图,还有一张大明疆域图,用推杆在上面指指戳戳,向厅中众人指示流贼的分布情况。

    “大人,卑职所派细作,虽然成功混入敌营,却由于入行时间短,级别太低,不能见到得力的贼首,所以只能知道贼首的名号,还有大约的人数,以及该部有多少人马。”

    “就你知道的讲。”

    “是,大人,目下在我延绥活动的流贼数目繁多,大小不一,多者拥兵数万,少者才千把人,敢问大人,是全部都交代一下,还是至说明那些巨贼的情况?”

    “那些阿猫,阿狗的,只有千把人的小角色就算了,不犯我境,我连剿灭的兴趣都没有,你就着重说一下人数过万的巨贼就行了。”

    “是,大人,目前离咱们比较近的,有这样几股,王左挂,苗美,王子顺,张述圣,姬三儿这几股,合共万余人,在延安,延川,安塞,安定一带活动。”

    “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地下嘛。”

    “是的,大人,除去这一股之外,还有李老柴,独行狼拥兵万余,攻掠合水,庆阳,鄜州一带。”

    “他们就在延安南面儿,隔咱们也不是很远嘛。”

    “是,大人,这些都有可能来犯我境。”

    “嗯,这个确实,所以你要多加注意,若是他们又攻略我靖边堡的意思,就要提前预警。”刘仁玉叮嘱道。

    “是,大人。目前咱们人力有限,西面儿和南面儿,卑职只知道这么多了,关中那边儿是个什么情况,卑职委实不知道了。”

    “无妨,反正隔咱们还远,你再着重说说东面儿的那位吧。”

    “是,大人,这次咱们所刺探的流贼,却是以东面儿的王嘉胤实力最强。”

    “是吗,有多强?”

    “大人,王嘉胤这厮早在崇祯元年就起事了,当时比他起事更早的澄城县反贼王二带着手下反民与之会合,得到贼众6000多人,如今又发展一年多,已经拥有贼众3万余人,贼将100多员。”

    “听说他还自封为王。”

    “正是,这厮造反还算有些独特,才占了府谷一个县,就自称大王,还封了一个右丞相白玉柱,一个左丞相王自用,下面儿还有很多官员,名号太多,又不太重要,就没记录。”

    “呵呵,小人一旦得志,便大肆招摇。岂不知这只不过是空中楼阁,等我大明天兵杀至,他这个王只怕就要到地下去做了。”

    “大人说的是,咱们只要精锐尽出,与洪军门,杜总镇的精兵会合,厉兵秣马,总能扫平这些流贼的。”

    “嗯,诸位,咱们延绥各处流贼的情况大体上就是这样了,他们分布的范围广,而且人数极多,动不动就是上万,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信心打赢他们?”刘仁玉问道。

    “嘿,大人,那些个流贼从前都是土里刨食的泥腿子,打仗这门手艺肯定不熟,就算是有万人又如何,额铁牛带着手下兵马,找着他们的首领,冲杀过去,于万军之中取贼首的首级,剩下的乌合之众,肯定土崩瓦解了。”张铁牛自信道。

    “大人,咱们北虏,建奴都杀的了,这些个乱民又算什么呢!如果咱们靖边堡一千精锐正军出击,便是两万,三万流贼也不是打不得。”杨德胜同样傲然道。

    “大人,流贼咱们也不是没打过,那日围困咱们镇北堡的流贼有5000多人,结果被咱们200正军追的伏尸10余里,卑职认为流贼不足为虑。”因为流贼实在是太弱了,就连一向谨慎的马文山也乐观道。

    刘仁玉听了几个部下的建言,轻笑一声道:“诸君有必胜的信心是好事,不过也不要过于轻敌,他们毕竟人多。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要是他们动用5到6万人马,在野外把咱们围住,就算咱们有1000精锐正军在手,结果又当如何?”

    众人闻之,都默然不语。

    “你们不说,我来说,那咱们就算能够突围,也会损失惨重。所以咱们这次到了洪军门账下听用,他如果让咱们单独剿贼,你们记住,不可轻敌,一定要查明敌情,碰到小股的才能打,碰到大股的,还是要避敌锋锐,不可孟浪进攻。”

    “是,大人,卑职等记下了。”众人应声道。

    “嗯,甚好。请你们记住一句话,骄兵必败,大家务必小心谨慎,兵者,大事也,不可孟浪。”

    “是,大人。”众人又都齐声答应。

    在这些答应声中,犹属刘仁杰的声音最响亮,这却是因为刘仁杰听到骄兵必败几个字,联想到今日校场之事,觉得很有道理,是以答应的格外大声。

    见手下众武官多少收敛了一点儿傲慢之气,刘仁玉开始布置明日出兵的安排。

    “诸君,我等打完张家堡之役后,利用张老爷家的钱粮招募的那批新兵,已经度过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期,而且那些新兵又都经历过镇北堡守城战。我意,此次出征,就带着他们一起出去吧。”

    “大人,请容小的禀报。”马文山听到这里,并未马上点头称是,他却是有话要讲。

    “何事?”

    “大人,您所招募的新兵,在守城之战中战死,战伤一批,那些战死的倒还罢了,那些战伤的,有些就转业去做了教官。部队缺人,但您说我等可以选人递补,咱们前些时日就又从参与过守城的青壮中选了一批作战勇敢的,编入咱们的队伍里面去了。”

    “是吗,这些青壮可还得力吗?”

    “大人,按照您全民皆兵的思想,这些个青壮在农闲的时候,接受过一些训练,还算是有些底子,再加上经历过实战的打磨,还算是有些战力。”

    “喔,是吗,那就美得很啊。那咱们这次出征,你们就把自个儿手底下能带的人都带上。如果都带上的话,我算算啊,那就有400多员战兵了。”

    “正是,大人。”众人应和道。

    “那就好,咱们有400多员精锐战兵,战力实在是相当可观了,因为我这400多员战兵都是家丁级别的呢,放眼延绥,何人可比?”刘仁玉嘿嘿笑道。

    众人看到刘仁玉大笑,也都跟着大笑不止。

    “嗯,今日却还有最后一件事要说于你们听。明日咱们开拔,按照惯例,当然要支付安家银,行粮,另外,我也不知道到了洪军门那里,他老人家能不能给咱们提供粮秣,所以这次出征咱们还是要自带粮草。这个事儿,你们自去通知兵士们,让他们到后勤部去支领钱粮。”

    “是。”众人应道。

    “至于盔甲,军械,马匹,这些我都是发给他们自行看管的,你们这几日都点验过没有,兵士们的盔甲可还完好,军械可还犀利,马匹将养的如何。”

    众人这下没办法齐声回答,就分别回答,说的意思无非都点验过了,盔甲完好,军械犀利,马匹膘肥体厚。

    “甚好,甚好,你们也都乏了吧,这就下去好生歇着,咱们明日一大早,誓师出征。”

    “是。”众人轰然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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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三年二月二十日,大明靖边堡校场,春寒料峭,北风呼号,鹅毛大雪自天上飘落,落在400多员骑马战兵的身上,这些战兵都不去理会,他们都像雕像一样静默不动。

    今日是誓师大会,是个大日子,按照刘仁玉的要求,这些战兵整齐地排列在校场上,人马合一,站的是横看一条线,竖看还是一条线。自高处看过去,很有点儿美观。

    站在检阅台上的刘仁玉满意地看了看自个儿手下400多员战兵,便朗声说上一些报效国家,为君父分忧,解民倒悬,诛除流贼之类的话,然后便下令杀羊祭旗,大军开拔。

    此次大军出征,靖边堡中专门停工一天,全体百姓都来欢送,刘仁玉走之前叮嘱马天君和李继业要通力合作,守好靖边堡,然后就拨马而走,直投榆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