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千辛万苦一场空
那七八个恶汉都是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懒混混儿，因为体格强壮才被拉进帮派做最底层的打手，恃强凌弱，欺负一些老实人最在行。他们当中多说有一两个武者也就是一阶的修为，那还是馆主嫌弃他们实力太弱有些丢人逼迫他们修炼的，只因他们实在太懒惰修炼个十年八年才混到一阶。 对付这些恶汉晋恒一个人就足够了，但是他先前被武石惊打成重伤眼下还没有恢复，每一个剧烈的动作都会牵扯伤痛，所以他在打倒第一个冲上来也是恶汉中最强的一人后就退到一旁，把战场交给了阮丰和云拓。 云拓是修炼类别中体质最弱的符师，但也是相对于修炼者而言，对于这些普通人他手中的纸符足够让他们鼻青脸肿。 纸符用在普通人身上总有些浪费，所以阮丰帮助他分担了大部分敌人。阮丰的功法以抵抗力见长，也就是俗称的“rou盾”，普通人的攻击很难对他造成伤害。 “一群吃干饭的废物。”缭子八骂道。他的品性在一方面极差劲，但在打架方面却没得挑，他从不会仗着人多欺负人，他没有动手只是因为他不屑与这些少年交手，很掉价。 缭子八可是六阶武者，在东城帮中都属于上层，由于他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所以混到今天也只是馆主而已，帮派中和他同等修为的人多数都坐上了厅主的位置。但他也有属于高手的尊严脸面，可这不代表他不会动手教训弱者。 缭子八的手下不止这七八个上不了台面的恶汉，修炼者也有一些。就像皇帝不会带着他所有侍卫出巡一样，他也不会把所有手下带在身边。 这七八个手下不济事，其他济事的手下又都不在，缭子八只好亲自动手。六阶的武者可不是双犄犀或者武石惊可以比较的，一上来那股强劲的气势就已经压迫得晋恒等人胸闷气短。 还没有交手便已判出胜负！晋恒顾不得身上的暗伤，再一次抢先站出来，把少年们护在身后，说道：“你们先撤，我拦住他。” “大哥，当盾牌这种事好像该由我做。”阮丰非但不退反而站在了晋恒身旁，大义凛然，一扫刚才谄媚的作态。 云拓和肖亥的态度也异常坚决，与晋恒并肩而立，誓不后退生死与共。危难往往最能表现出一个人的真心，自私、残忍、恐惧、慌乱等一切负面的东西都会暴露出来，这种时候“兄弟”二字显得那么单薄脆弱不堪一击，但最真实的情谊或者说对兄弟最真实的态度也会刻画得淋漓尽致！ 这一刻没有人后退，四张不一样的面庞，四种不一样的性格，却有四个同样的真情，愿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兄弟平安的心。 “不用让，你们谁也走不了！”缭子八认为这四个少年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勇气，而是四种讽刺，是对他这位六阶高手的侮辱！ 面子是用实力找回来的，缭子八不再说话，他凝聚玄力的拳头代表了一切。 “嗬！”晋恒最先出手，因伤痛而苍白的脸瞬间红润，一往无前的气势再次爆发。阮丰紧随其后，并且速度上超越了晋恒，他要为晋恒抗住伤害，保证晋恒的攻击顺利进行，后方的云拓两指夹出符纸，不紧不慢的动作极其沉稳，那是他最强大也是最难书写的符，沉稳中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就如平日里练习了无数次的配合，最强的攻击、最厚的rou盾以及最佳的辅助。即便是当初的武石惊也是被这种配合击晕，虽然那时武石惊已受重伤，但那时rou盾阮丰亦未参与配合。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技巧都变成了虚妄，木头无论经过多少道工序制成怎样坚固的盾牌都不可能与钢铁比坚硬。 缭子八的拳就是盾牌前燃烧的火球，想烧毁钢铁有些困难，但烧毁木头轻而易举。晋恒等人看似毫无破绽的配合遇到那只拳头瞬间瓦解，蝼蚁撼大树，又怎知树之巨！ 阮丰的一身肥rou是他防御力最大的依仗，看似软绵绵白花花的皮rou如同蜘蛛丝般柔韧不可破，又如一层钢铁覆盖其中，柔中带坚。 可就是这样一个连双犄犀都要费好大力气才能重伤的rou盾在遇到那只拳头的时候瞬间凹陷。凹陷的程度不是一寸两寸，而是一两尺！肚皮上肥厚的脂肪向四周震散，引以为傲的“rou盾”薄成了一张纸，可以从“纸”印出的轮廓看到里面的肋骨以及内脏！ 缭子八的拳劲从阮丰薄如纸的肚皮中透过，不知这股拳劲对那肥胖的身躯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只见阮丰面部表情扭曲然后痉挛，两只眼睛睁得极大，眼球向外凸出，眼白上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十分恐怖狰狞！ 数百斤的重量被这一拳击飞，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天空无助地摇晃，又变成一块陨石，砸入地面。网状龟裂的青石地面中央有一个凹陷的人形坑洞，阮丰瘫软在里面半天爬不起来。 叙述过于繁杂，实际上从缭子八发动攻击到阮丰把地面砸出坑来不过眨眼间发生的事情，此时晋恒的拳头尚未打到缭子八的脸，云拓的纸符也尚未离开他的手指。 缭子八没有专门修炼过速度，完全是凭借他六阶修为所带来的能力，在同阶看来平淡无奇的速度放在晋恒等人的眼中就是迅雷闪电！ 晋恒虽然rou体上的动作反应不过来，但是他确实看到了阮丰惨败的那一幕，他的拳意生出一种犹豫、一种慌张、一种惧怕，但在这三种东西之后又生出一种决然！目光决然、拳意决然！ 缭子八佩服他的胆量，但他对佩服之人的态度不是放过，而是付之全力，用自己全部实力去尊重所佩服之人。 这种尊重是最可怕的，没有轻蔑也就不会轻易露出破绽，有破绽尚且不可敌，没有破绽如何能敌？ 所以，晋恒的拳不会再有击中目标的机会，缭子八的拳却意料之中落在了晋恒的脸上。脆弱的脸颊发出骨骼碎裂才有的可怕响声，晋恒仰面倒下。血未来得及流出，肿未来得及浮现，痛感还没有传入他的大脑。 倒下并不代表丧失战斗力，虽然缭子八为人处世盲目自大，但他对待战斗绝对认真，在确认对手不会再站起之前他也不会停止攻击。 一只穿着黑布鞋的脚看似无害地随意踏了下来，但任谁都知道这一脚绝对比双犄犀的体重还要沉。 晋恒看到了这只脚，他两只手支撑着地面想要把身体移开，但他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就在此时，一张薄如蝉翼的符纸飘然而至，出现在晋恒的面前，落在缭子八的脚面上。 刹那间，缭子八脚上携带的劲风安静，下落的脚底停止，晋恒松了口气。云拓的纸符发挥了作用。 缭子八微微蹙眉，一个三阶符师施展的符术也能对他产生影响？让人难以置信的结果。 这个世界符师的数量很少，所以与之战斗过的人也极少，缭子八见过符师，但与之战斗这是第一次。他了解符师的战斗方式，却没有亲身经历过。他只是按照理解的程度来衡量符术的威力，但他显然低估了符术一道的玄奥与威力。 上天是公平的，在给人关上一扇窗的同时也会打开另一扇窗，符师的体质虚弱，符师施法缓慢，符师很难与人正面战斗，但是他们符术的威力超越了同境界武修的功法。 缭子八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但这种状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显得十分无力。因为缭子八的脚之停顿的片刻就再一次下落，重重地踏在晋恒的胸口上。 “噗！”血如喷泉从晋恒口中涌出，他的伤势因这一脚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 这一次缭子八确定晋恒不会再站起来。他的眼睛扫向下一个目标，云拓。 “八爷！”肖亥突然叫道。不是愤怒的声音，声音中只有哀求之意，他的脸上也满是懦弱、惧怕。 “不用再打了。”肖亥的话当然不管用，他没有制止缭子八的身份和实力。但缭子八的确停止了接下来的攻击，因为肖亥跪在了他面前，双膝与地面接触砸出屈辱的声响。 云拓愣住了，晋恒也愣住了，甚至人形坑中的阮丰艰难地坐起来然后愣住。肖亥虽然是他们当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却也是性格最刚毅的一个，如果说阮丰会下跪是因为他玩转人情世故，他脸皮厚，可屈可伸。但肖亥为什么会下跪？ 兄弟们知道他曾经的生活环境，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在那种环境下生活，所以也就不会真正地知道他的性格。没有一次次对屈辱的忍受、没有一次次厚着脸皮讨饭他绝对活不到今天！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有些人把尊严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但肖亥的想法却恰恰相反，活着是最大的勇气，死亡是弱者的逃避！为了逃避尊严受辱而选择死亡是弱者的行为。 肖亥的想法或许并不准确，但每一个从要饭堆里走出来的孩子或许都会有这种想法。因为他们更懂得一个道理：尊严往往与身份挂钩，在没有身份之前用尊严换取身份，在有身份之后用身份维护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