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张昉之谋（二）
“这条路血腥泥泞，心存善意的人寸步难行，我不想看到我投靠的人到头来走不下去转身退却。我怕你会动摇，所以先把你逼上路。”张昉说道。 肖亥不言，右臂支撑着脑袋，手掌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我的话说完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张昉道。 肖亥仍旧不言，张昉微微叹气，转身离开。 “海哥，张昉明摆着想用四叶一红对付你，借刀杀人啊！”黑衫给肖亥端上一杯茶。 “嗯，有道理。”肖亥点点头，却又说道：“但我不信。” “为什么啊？海哥，张昉诡计多端，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我相信他。” “海哥……” “别再说了，去集合我们朝帮的人马，把九巷的赌场收了。”肖亥道。 朝帮便是肖亥与张昉创建的帮派，肖亥任帮主，张昉任副帮主，招收帮众二百，驻扎在赌场和夜楼。 南北戏院是百里亭街乃至广兰城最大的戏院，戏院三楼有一间宽敞的客厅，这里是四叶一红秘密议事的场所。现在，客厅里多了一个人——张昉。 很让人惊讶，连四叶都在惊讶。 “张公子非要来这里跟我们谈，没办法，我只好带他来喽。”红夫人一脸媚态。 红夫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都像是在勾引张昉。张昉不为所动，心里冷笑，一个青楼的老鸨偏偏要人称呼她“夫人”，简直是对这个词的玷污。 “张家少爷，你想谈什么，说吧！”叶家大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过论辈分张昉确实矮了许多。 “回大爷的话。”张昉先鞠上一躬，然后说道：“你们想调查朝帮，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知道朝帮的一切！” 令人震惊的消息！如果肖亥此时在这里恐怕会一刀砍了张昉。 “你知道？”四叶一红齐齐从座位上站起，众人的怒火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朝帮的帮主叫‘肖亥’，可笑的是他今年只有十二岁，说出来可能大家都不信。”张昉笑了笑，“这个肖亥是十一巷、十二巷赌场的老板，手中颇有些闲钱，就组建了朝帮，正在发展势力。” “此话当真？”叶家三爷攥着拳头问道。 “无半句虚假。”张昉伸出三根手指朝天一指，表示发誓。 “他奶奶的！”叶家三爷骂了一句，抓起腰间的大斧就要往外冲。 “且慢！”张昉拦住他。 “你还要干嘛？仇人都找到了！”说话的不是叶家三爷，而是老四。三爷说都不屑说，一把将张昉推开。 “老三、老四，都给我回来！”叶家大爷一拍桌子，两个人都默然回到座位。 “大哥。”叶家二爷的话是对叶家大爷说的，但眼睛却眯缝地看着张昉，“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如果没有背景单凭自己的实力当上两家赌场的老板，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张家少爷，这个肖亥是什么来头？”叶家大爷问道。 “回大爷的话，肖亥有一个兄长，是治安营的协都营，名字叫‘晋恒’。倘若你们就这般毫不遮掩地把肖亥抓回来，我保证在座的各位会吃上几年牢饭。” “一个协都营，官职不小了，但想插手我们道上的事情也不容易，肖亥当上两家赌场的老板应该另有他人相助。”不得不说叶家二爷的眼光十分毒辣，单凭一个年龄就能推算出许多真相。 “二爷果然厉害。”张昉奉承一句，“肖亥的另一座靠山是三只目。” “是他？！”叶家大爷半信半疑。 “我就说嘛，那位偷了半个广兰城的大神怎么可能缩进龟壳安安稳稳地做一辈子扒手老大，原来他在一声不响地发展，想悄然崛起，打的好算盘啊！” “如此说来，更不能对肖亥轻举妄动。”叶家大爷说道。 “那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崽子欺负到咱家门口吗？”叶家三爷火了。 “要动他也并非不可以。”叶家二爷嘴角一翘，不知道想出了什么主意。 …… 肖亥完全不知道张昉背着他和四叶一红的交谈，他漫步在十一巷，考虑着买下哪一块地皮建造练兵校场，作为朝帮的基地。至于四叶一红会不会因此结仇他不在乎，人已经杀了、赌场已经占了，反正不能还回去，还费心想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四叶一红打过来他带着朝帮帮众抵抗就是了。 这般想着，心里便轻松了不少，他看到路边花坛中的花草都格外的美。一花如是，万花如是，但这花坛的美就在于将万皆相同的花排列出不同的图案。 肖亥突然想起了南门学院副院长季贤教给他的封魔指印，每一道指劲都是相同的，不同点在于它们的排列方式，聚成一束时便有锋芒无匹的穿透力，把每一道不起眼的指劲合成一道至强的力量；四散交织时力量归于每一处，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困敌于其中无可挣脱。 这就是封魔指印的第一层初级奥义，肖亥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他不断分析花与花坛之间的联系，将整体与个体结合、打散、再结合，推理出封魔指印聚散之法…… 肖亥的指印是手指中星辰的澎湃之力，修炼至大成，施展出来等同于一颗星辰的力量！季贤的封魔指印却是把一道道指劲叠加、合一，形成最强的指印（封魔指印分聚、散两法，此处举例单一是聚之功）。虽然两者指印的力量都超越了本身修为的力量，但方式、根源不同，季贤以为他找到了最合适的弟子却不知道肖亥根本不懂他的功法。 但可以想象，把每一道普通的指劲叠加、合一都能够形成超越自身实力数倍、数十倍的力量，若是肖亥把本就强劲的金色指劲叠加、合一……简直无法想象的强大！ 肖亥没想到自己竟然从一朵花中领悟其中真谛，不禁感慨万分，竟对这朵花生出爱意，这种爱比对秋楚的爱更单纯。 “两者皆是我挚爱，如此美丽的花也只有她才配拥有。”肖亥不知道发什么疯，小心翼翼地采下这株花，疯跑去巷子的某个地方。处于初恋并且暗恋中的人每每想到心里的那个她都会思维混乱失去理智然后就这样发疯吧？ 肖亥甚至自己都不清楚要跑去哪里，只是遵循内心冥冥中的路线，达到内心深处想要去的地方。 当秋楚的身影映在眼中时，肖亥停住了脚步，他才知道这就是他的目地，他是来找她的。 秋楚、秋楚、秋楚……在他看来人世间最美的名字就由这两个字组成，而这两个字不停地回荡在心中，把整个心都染得美了。 “秋楚。”肖亥张了张嘴，但这两个字却只徘徊在口中，没有出来。 肖亥看到了秋楚对面还站着一个人，乞襄。那位玉树临风、才华横溢的少年，每次出现都会夺走所有女孩子的目光，包括肖亥心中挚爱的女孩。 他的出现使得万物黯淡，世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色彩，肖亥更是从光华变成暗灰色，心里的那份美都跟着褪去憧憬的外衣。 肖亥自愧弗如，肖亥嫉妒恼火，肖亥咬牙切齿，肖亥不甘就这样被比下去，肖亥要抢回自己喜欢的女孩！ 肖亥向前迈出一步，但与此同时，那边的乞襄也把一份礼物送到秋楚手中。 是一枚妖兽晶核，水木双系妖兽的晶核，佩戴在身上每日吸取其中能量可以滋补养颜，增添生命力，使人看上去更年轻漂亮。 肖亥的脚像是灌了铅一样再难抬起，他看了看手中的花朵，也没有刚才那么美了，娇嫩的花瓣蔫了，笔直的茎叶弯了腰，和乞襄送出的晶核一比，简直是萤火与日月的差距！这样的花还怎么送的出手？ 也许在秋楚眼中乞襄就是翩翩公子，而自己很土吧！是啊，自己一直都是学院里出名的废物，而且因为贫穷而食不果腹，面黄肌瘦，衣服补了再补，穿在身上臃肿脏乱，把本就没有相貌可言的脸衬得更加丑陋。 这样的自己怎么跟乞襄比？怎么能得到女孩子的喜欢？ 不过，那些不堪的日子已经远去，自己现在已经是三家赌场的老板，衣着绫罗绸缎，光鲜亮丽，沐浴上等香料，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有这些衬托，遮掩了平淡无奇的长相，乍一看自己也是位白马少爷。 想到此处，肖亥的脚步不由得开始向前移动。当他走到秋楚身边时，乞襄已经走了，红着脸的秋楚看到肖亥，脸色瞬间拉下来。 “怎么总能看见你？阴魂不散啊！”秋楚没好气地说道。刚才的美好气氛都被肖亥破坏了。 “呃……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肖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化解尴尬，只好重复每次见面的开场话。 也不怪她生气，两个人在这条巷子“偶遇”都有几十回了，肖亥贱笑的样子、丑陋的相貌（谈不上丑陋，但在反感他的人眼中就是丑陋）、令人厌恶的语言，都像恶魔一样缠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