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黄雀

    时间回转，老猿和阴神激斗时，山下树林，一队和当晚袭击慕青的恶鬼有些相似的阴兵在阴影中警惕防卫，在他们后面，一群身着黑色武士服，看上去极为强壮的人正围着树下一位拄着龙头拐杖的老人，那老者身着黑色绸布袍服，相貌富态，就像是城里的富家翁一般；他相貌威严，目光凌厉，恍惚间似有神光闪动，只是老人身影看上去有些虚幻，倒与慕青神魂出窍有些相似，只是魂体更为凝实罢了。

    老人望着树木葱葱的山林，沉默不语，他身边的那些活人看上去对他很是敬重，此时也都不敢说话，一群人毫无声息，就这么静静地隐在树林里。

    突然，林木中人影晃动，那群鬼兵还未来得及上前阻挡，一道阴影就已到了树下，再看时，老人身前已经跪了一个身形浅淡的黑色鬼影，那鬼影冲着老人磕了个头，然后发出清脆的童声：“禀告主人，地府的巡游阴神已经上山，此时正在与一只猿妖交手，山上的土地也在，和十几只妖兽躲在树林里，那些妖怪都有炼精化气初期的实力，只是它们看上去很虚弱，有只豹妖见况不对，已经跑进山里了。属下为防被其发现，远远躲在树林里，至于他们讲了什么，没能听清，还请主人责罚。”

    “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等下你再上山探查，若是阴神与那些妖怪打成平手，你就立刻下山通报。来人，赐他一颗血精。”

    他话音刚落，身旁便有人取出一只贴着符箓，上面还刻着符文咒语的血色玉瓶，那人小心的打开瓶口封印，然后从里面倒出一颗豆子大小的暗红色颗粒，没等他伸手送出，地上的鬼影就已经说着“多谢主人！”闪到他身前，将那颗血精一口吞下。拿瓶子的人吓了一跳，看向鬼影的眼神中有些畏惧和厌恶，他努力镇定下来，拿起盖子将玉瓶封好，然后转身走回原来的位置。

    从玉瓶打开那刻起，这片空气中便泛起浓郁的血腥之气，当血精从瓶里倒出，进入空气中时，树林中似乎有怨魂在呐喊，好在鬼影动作迅速，将血精一口吞掉，拿瓶之人又迅速封闭了玉瓶，树林里的血腥之气很快便消散了，只是阴影中的鬼兵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喉间发出阵阵嘶吼声，面色身形都动荡起来。树下的老人见状，向着鬼兵们打了数道法诀，这才让那群恶鬼安定下来。

    那鬼影吞了血精，身形震动了一下，就被从他身上泛起的阴云包裹在里面，里面不时有儿童的痛呼声传来，过了一阵，阴云渐渐浅弱，鬼影现出身形，并将剩余的阴气收回体内。再看过去，那鬼影凝实了几分，可以大概看出是一个约摸八九岁的儿童的样子。鬼影站定了身子，望向树下众人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不善，老者见状，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头骨，向里面打了几道法诀，然后那鬼影就捂着脑袋在地上打起滚来，并且不断惨叫，过了一阵，鬼影才恢复过来，眼神中满是迷茫，他向老者行了个礼，然后上山去了。

    鬼影走了一阵之后，刚才拿玉瓶的人从人群中走出，向老人行了个礼，然后问道：“老祖，刚才那小鬼看我等的的眼神满怀凶怨，恐怕是记起了什么，当年与我们作对的李家早已灭亡，镇子由我们吴家一力掌控，老祖虽说法力高深，可就这么留着李家的那个小鬼，而且还不时喂养，恐怕他早晚会记起前尘往事，对我们吴家做出不利之事，还请老祖三思。”

    这位吴家老祖，就是老猿所说的吴家镇土地神了，他淡淡的瞥了一眼说话的人，然后指着树下的人群和阴影中的鬼兵说道：“那小鬼天赋异禀，速度奇快，可除了这些，其余一无是处，他法力低微，你们之中任何一个随意出手便能将其击杀，当初是你带人杀光了李氏一门，如今又为何要害怕一个刚刚成形的小鬼？更何况，我还有这件法器。”说着，他伸出手指敲了敲手里的头骨，洁白的头骨竟是发出了敲击金属的叮咚声，然后他瞪着说话那人：“而且你拿李氏族人炼出的血精给那小鬼，致使他吸收了里面亲人死前的怨气，老祖我费了些功夫这才将其平息，回去之后，你把血玉瓶交给族长，自己去刑堂领罚吧！”

    那人身子哆嗦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他行了个礼，又退回人群。

    看到那人受责退回，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这时一个面目恭顺的中年人从人群中出来，向吴家镇土地躬身行礼，口中说道：“老祖法力高深，又有法器鬼兵护身，我等又何须畏惧那些魑魅魍魉。可笑的是吴仁他竟然对区区一只小鬼就心生畏惧，不止丢了我南山吴家的脸面，更是对老祖神威的质疑，老祖让他回去领罚已是对他天大的宽容了。依我看，有老祖坐镇南山，我们吴家自然是高枕无忧，日后老祖神位提升，统帅各地土地山神，吴氏一族地位水涨船高，哪怕成为大赵第一家族也未必是什么难事。”

    听他说完，吴家镇土地（吴老祖）对他展颜一笑，那人也急忙笑脸相迎，却不想下一刻老祖面色一寒，对他冷冷说道：“吴仁他做错了事，自有族法处置，又何须老夫宽恕。你刚才那些话若是族里三岁孩童说的，老夫笑笑也就罢了，你这么说，也未免太小瞧天下英豪，依我看，你的族老位子不要也罢。你们想要提升家族地位，就要助老夫收服周边土地，再召集百姓，于山下建城，以提升老夫神职，若是如此，赵国第一家族虽是不可能，可这大赵北疆第一家族总还是可以的。吴礼，你不在那边等候命令，找老夫何事？”

    吴礼还未听他说完，面色已经有些发白，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听完之后，他深吸了几口气，突然眼珠一转，开口道：“老祖高瞻远瞩，目光深远，我等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山上妖怪修为浅薄，老祖却不让我等和阴神一同上山，反倒在山下等待，还要等到阴神和妖怪打成平手才上去，吴礼有些不解，这才上前询问。”

    吴老祖盯着吴礼看了一阵，直到对方承受不住，自己低下了头，他这才转头看向山上，冷哼了一声，不过他还是最后还是回答道：“我让你们在山下等待是为了保住你们性命，若是阴神不敌妖怪，我们也有时间逃跑，然后上报地府；若是势均力敌，这时候我们再上去，那巡游阴神自然会感激我们，顺便还能得些功德；不过，最好是妖怪和阴神两败俱伤，甚至妖怪杀死阴神，自身重伤，这样我们既得了功德，还能捉住妖怪，将它们驯化为镇宅妖兽。那些小妖实力只是稍弱于你们，真正打起来恐怕你们还要吃亏，有这么一群妖兽在，我吴家实力自然更上层楼。”

    “镇上每日都有损失和混乱，你们苦查旬月都未能发现分毫，若不是在这山村和镇子之间发现妖兽粪便，还真不会想到是这群小妖在捣鬼。只是此地靠近北地却多年未有妖怪现世，而且此次小妖只损物不伤人，时间又很固定，想必是有大妖带领约束，所以老夫才会让那巡游阴神上去探路。这种没有头脑的鬼兵凶卒，最适合做那种填路的渣滓了。”说完他突然皱了下眉，转眼看了一下阴影中的那群鬼兵，笑着向他们解释道：“各位别误会，老夫只是针对上山的阴神，说的并非是在座的各位。”

    阴影中那队鬼兵动了一下，像是在向他行礼，吴老祖向他们回礼，然后转过了身，只是脸色有点阴沉，见他面色不对，周围的人也都停止了说话，吴礼见况不对，也起身轻步退回人群，茂密的树林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过了一段时间，月亮已经升起，阴影中的鬼兵们也都渐渐走出，围到吴老祖身边。一道黑影闪过，先前的小鬼现出身形，他跪地行礼，然后禀告道：“启禀主人，阴神受了重伤，已经不能击败猿妖，不过猿妖也被其击伤，两人此时打成平手，都不能奈何对方。南山土地和小妖怪都还留在原地没有移动，他们已经回复了一些，不过仍然虚弱。”

    “哈哈哈哈，天助我吴家。各位还等什么，出发！”

    吴老祖听小鬼讲完，意气风发，他大手一挥，带着一队鬼兵和十数人冲向山林。等他们到了村落废墟，刚好看到老猿击杀阴神的一幕，吴礼见状，急忙走上前去，拍自家老祖马屁，然后有了慕青和妖怪们看到听到的一幕。

    吴老祖挥了挥手，让手下人和阴兵上前，意图把慕青他们包围，自己则看似缓慢实则快速的走近，他瞥了一眼跟在身后谄笑的吴礼，训斥道：“你跟在后面干吗？还不快去捉妖！”等吴礼低头快速离开，他这才换了笑脸，对着慕青行礼道：“早就听说南山土地在此镇守数千年而未有妖怪出世，老夫仰慕已久，本想同先生商讨共同开发南山，安置百姓。今日一见，倒是省去了老夫不少的麻烦啊。”说完，他脸色一变，指着慕青和妖怪们说道：

    “南山土地，你勾结妖怪，残杀地府巡游阴神，老夫今日在此，便要替天行道！孩儿们，捉妖兽！鬼兵听令，捉邪神，谁活捉南山土地，以后就由他镇守南山，代行土地神职！”

    “谨遵老祖法令！”

    “杀！”

    鬼兵和人群向着空地冲来，慕青和妖怪们陷入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