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舍生
就在慕青几人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而担心时，天地突变，一道看不见的波纹从慕青他们干活的山体向外扩散，引得山中大阵一阵动荡，慕青他们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空间好似崩裂，耳边只听到项伯大笑： “哈哈哈哈，幽天子助我！” 骊山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却感觉自己像是随着天地不停翻转，坚硬的山石纷纷滚落，在空间里来回动荡，更令不能动弹的囚犯们心惊不已，整座大山里的灵气迅速向慕青他们逃出的区域凝聚，rou眼可见的灵气波纹在山洞内形成一道道巨浪，涌向幽天子所在的山洞，然后就像进入了无底洞一般，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心惊胆战的囚犯们感觉天地突然一静，然后，狂暴的灵气从那片区域爆炸开来，整片区域被炸出一片深深地大坑，令囚犯们有些头疼的高山巨石在爆炸中迅速粉碎，天空中秦军战船纷纷开启防御法阵，却依旧如风中残叶般被狂暴的灵力流吹向远处，有些甚至被直接撕裂，化为散乱的碎片，混在灵力流中飞向远处...... 当一切平静下来，躲在休息区惊魂未定的囚犯们看到，秦军战船纷纷落下，山洞空间里浮起一座白骨巨龙拉着的庞大宫殿，在nongnong的黑雾之中，宫殿冒出密集的蓝色幽光，一道嚣张而又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区： “时隔数千年，大周天子重返人间，贱民们，还不快快下跪迎接！” 当慕青疑惑的看向褒姒，嘴里还在问着：“这姬宫湦这么脑残，当初是怎么当上天子的？”时，整座大山一阵轰动，随后，一道洪亮的声音也在洞内响起： “大胆女妖，胆敢袭击天庭正神，如今本神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短暂的停顿之后，那声音再次响起： “大胆凡人，竟敢私闯骊山禁地，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还有你这魔头，当年若不是那女妖偷袭本神，本神一定将你等炼为渣滓，岂容你今天化魔而出，今日本神就以山为坟，灭杀尔等！” “轰隆隆”的巨响声中，破碎的山石凝聚，化为一尊巨大的威风凛凛的金甲天神形象，本来还在吐槽这山神脑子没转过圈的慕青，抬眼看到远处的金甲天神，想起自己当年苦逼的土地生涯，慕青感觉自己的神途一片灰暗，好在最终脱离了鬼书，不然，自己能混有多凄惨的境地还未可知。 这尊天神气势十足，慕青回忆了一下，这山神竟不比他当年见到的闻仲闻太师弱到哪里，反而还要比他更强一些，看来天庭为了守住这山里的秘密也费了不少功夫，可惜，终究被秦人挖透。 天神右手一伸，顿时慕青感到大山一阵晃动，山石从石壁上迅速剥落，囚犯们再不敢在洞内躲避，纷纷冲出到空地上结阵防守，然后看到巨大的天神将手中碎石凝聚成金色巨棍，向着空中不断翻滚着黑烟的宫殿砸去。 黑雾迅速扩散，浓雾之中，一道白骨巨爪伸出，挡住天神沉重一击，然后黑烟凝聚，一尊手持巨剑的白骨巨人出现在空中，龙形长嘴张合发出浑厚的声音：“你这邪神当年偷袭大周天子，今日朕便斩你祭器，来日朕一统天下，必将屠尽神灵，代民伐天！” “魔头嚣张，看本神今日不灭杀了你！” “邪神......” 虽然这两人战斗台词有些中二，可却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战斗。两尊巨人挥动兵器相互碰撞，囚犯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却能根据不断袭来的强风和大地的震动来判断双方交手次数，只是这种层次的战斗太过激烈，不过片刻，地上的囚犯方阵已经四散开来，绝大多数的囚犯口吐鲜血，无力的躺倒在地上。 慕青和韩良等人勉力支撑着脆弱的阵法，慕青将阵法散入地底，借助植物根茎的方式将呼啸而来的巨力散入地下，但以小队众人苍白的脸色来看，他们也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终于，所有人都倒在地上，青石地面全被鲜血染红，慕青抬眼看去，发现怀里的褒姒也在看着他，明亮的眸子里不知蕴藏了什么样的感情。 慕青费力的抬起手，紧紧捂住嘴巴，然后猛烈的咳嗽一阵，鲜红的血液从他指缝流出，又顺着手臂与地面的血迹混合，再不分彼此。 慕青将手臂放到背后，对依旧看着他的褒姒无奈一笑： “抱歉，不能带你出去了......” 听着周围的声息，死掉的囚犯越来越多了。 ...... 就在两座巨人打得不亦乐乎之时，山洞内呼啸着聚集起数十艘秦军战船，四通八达的通道不断晃动，大批军队和气息强大的囚犯们从通道中列阵而出，迅速凝聚起数十具披甲巨人，向着山洞内的两个巨人包围而来。 慕青他们处于通道附近，此时囚犯们真徒劳的伸手向着被法阵封闭的通道爬去，在地上留下道道血痕，当一队秦军和囚犯在通过后停顿修整时，他突然向着其中一人大呼： “墨叔，救救我们！” 不止墨离，其余老囚表情看上去也很惊讶，墨离看了下遍地吐血却依旧爬向通道的囚犯，眉头紧皱，转身去找带队的秦军校尉，等他返回时，慕青看到墨离脸上满是愤怒，又有些无奈。 “慕小子，我救不了你了，秦军接到通报，你们中有人密谋造反，想趁乱逃出山去，所以......” “所以，我们就要这样全部被活活震死吗？” ...... “墨叔，你告诉秦军校尉，我知道是谁要造反，你让他们抓人，能不能放我们出去？” 慕青本以为这样会有好的结果，没想到墨离脸色瞬间一变，直接无情的回复他： “不可！” “为什么？没有了造反者，这些囚犯不会......” “没那么多为什么！既然你能知道是谁造反，想必你就是其中一员吧，出卖兄弟朋友，来换取自己活命，你，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慕青轻笑一下，回头看了下身后众人，起初他确实打算把项伯卖掉，来换取生机，不过自己曾在工坊学习炼器与阵法，即使能活，自己此生也要被关在秦人工坊了，这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而且褒姒也会再次被抓，此生再无自由。想到这里，他就准备换人：韩平如果直接出卖他们，秦军肯定会直接抓人，不必留下这么多囚犯，刚才山中突变，估计韩平没来得及说出详情。韩良何不为身为士族，想必不会愿意就此舍生；二哈估计会愿意，但慕青如何舍得让他为自己再死一次；其余囚犯根本不用想；思来想去，罢了，还是我来吧。 “墨叔，我就是那个要逃跑的人，我还有要事要做，不愿意留在这里耽误时间，所以想要趁机逃出。至于造反，却是没有的事。” 墨离表情有些惊讶，他指着慕青的手指微微发抖： “你是为了保护其他人才做的吧，可你要知道，你会死的！” “我本来早就要死了，如今能以我一死来换这么多人活命，也算值得了。” 慕青话是如此，如果秦人动手，舍生是一定，但取死却未必，先前他偷袭幽天子后被烈火包围，虽然险些丧命，却也得了好处，他这身体可是树身，秦人如果直接砍头断魂，只要留下身子，他依旧可以存活，不过那又要不知多少年后，树身再次长成时了。 “你，你，你！” 墨离手指抖得更厉害了。 “罢了，墨家想来有兼爱与舍生取义之说，同为囚犯，眼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如此丧命，我于心不忍。虽然我们这群老骨头并非墨者，可既然被冠以墨名，就要践行墨者之义。” 不知他转头向周围老囚犯们说了什么，与他同队的数千人面色突然悲壮起来。 慕青只听到墨离向自己传音道：“等下我们会尽量拖延秦军，你们趁机冲出洞去。即使你们有逃脱嫌疑，秦人也不能违背规则，让数十万囚徒活活被震死在这里。” 通道口响起一声苍老而又嘹亮的呼喊： “诸君，仗义死节，就在近日！” “嗨！” 随着墨离一声大吼，众多囚徒迅速组成防御阵法，挡住秦军前往通道的路线，同时，墨离带着几位老人从阵内闪出，冲到封闭通道的法阵前，紧锣密鼓的一番动作后，厚实的壁障破开，慕青带着尚能支撑的囚犯们迅速向破口冲去。 就在这时，慕青听到一道记忆尤深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内响起，让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全军听令，围攻山神和魔头。齐校尉，你带兵截杀逃走囚徒，若遇反抗阻挠者，格杀勿论！” “通知冥界鬼兵，在山外布阵防范，山中有人意图谋反逃脱，如遇出洞者，格杀勿论！” “你这邪神，当年就是你，移来骊山封禁我们，今日又出来作恶，等本夫人活捉了你，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至于那只魔头，初夏，就交给你了！” 命令一下，秦军迅速做出反应，数十位高大巨兵分成两队，围攻分开防御的两尊巨人；一道红色的蔓藤从一处通道中延伸而出，缠向一边的金甲天神；一声狼啸传来，巨大的覆盖骨甲的妖狼从通道中冲出，直扑幽天子所化白骨巨人；在两尊中二巨人的大吼声中，战斗迅速展开。 被囚犯们挡住的秦军迅速结阵攻击，直接从先前的同伴变为冷酷的屠夫。好在慕青听韩良提起过，墨门向来以阵守著称，墨离组织的囚徒大阵牢牢抵住秦军和山洞内传来的攻击，给地上的囚犯们拼死求生的机会。可山洞里的战斗绝非他们这些人可以抵挡，在多重打击之下，墨者大阵依旧被装备精良的秦军攻破，秦军箭弩术法齐上，迅速收割那些阻挡者和逃跑者的性命，箭雨所过之处，留下一地残尸。 虽然被巨人战斗波及，囚徒受创者甚众，但在强烈的求生意志下，仍有数万人跟随慕青他们冲入通道，墨离和其余几位老囚看到无人再从身后冲进通道，他们从容的对通道大阵打出数道法诀，转身迎向缓缓逼近的秦军。 慕青在宽大的通道内，通过迅速缩小的法阵破口，他大声喊向迎向秦军的墨离： “墨叔，跟我们一起走吧！” “慕小子你们快走，叔年纪大了，就不拖累你们了，我要追随我同伴们的脚步而去了。” “墨叔！” 慕青从逐渐闭合的屏障中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墨离转头对自己微微一笑，然后迎向秦军箭雨。 通道彻底闭合，将最后的画面终结，唯有墨离的话语还在慕青心里流荡： “告诉你，我不叫墨离，老子秦舞阳，是当年刺杀嬴政的刺客！” “当年，我为了求生，出卖了自己的同伴，” “现在，我要去找你了，” “荆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