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落花有意随流水
盘蜒低声怒道:“你要做好人,当大侠,但需得量力而行,黑蛆教这黑铁棍杀人于弹指之间,稍有不慎,我二人都得丧命于此。舍己救人,实乃愚蠢之极。” 张千峰被他所救,还嘴不得,只能叹道:“师弟教训的是。”又对活下来的武人说道:“大伙儿速速散去,钻入林中。敌人还有后援。” 群雄见两人身手,真想不到世上有如此神奇的武功,不禁千恩万谢,魏金宗喊道:“两位大侠神功盖世,还请告知姓名,魏某性命皆拜两位所赐,这辈子当两位菩萨跪拜。。” 张千峰暗想:“我若不答,未免瞧不起人了。”于是说道:“我乃万仙张千峰,这位是我师弟盘蜒。” 盘蜒怒道:“我被万仙通缉,你这不是害了我吗?” 张千峰本也是好意,让盘蜒也得些功劳,闻言稍稍一愣,说道:“若真有追兵,咱们远远躲开,那人未必找得着咱们,迫不得已,只能动手。” 群雄都想:“他万仙搞什么名堂?为何也似有惨烈内斗?” 魏金宗道:“谁敢泄露恩公姓氏,便是乌龟王八蛋,老子要是知道,非将他脑袋拧下来不可!” 众人忙道:“不说,不说,死也不说。” 群雄当即作鸟兽散,盘蜒查看黑蛆教众人死尸,见各人面目上罩着黑烟,不由窦疑丛生。张千峰沉吟道:“这黑蛆教哪儿来这许多高手?那黑铁棍又是从何而来?” 盘蜒摇头道:“那八臂鼠武功极强,不在你我之下,只想不到除他之外,仍有这许多强敌。” 忽然间,黑蛆教黑棍变化,还原成寻常铁棍。尸身上黑烟也渐渐消退,露出一张张常人面孔。张千峰看了一眼,脸上变色,说道:“他们都是万仙门人!” 盘蜒“啊”地一声,问道:“当真?是哪一门派的?” 张千峰道:“都是九歌派的,海纳派中有女弟子与他们结缘,我见过其中一、二人。” 盘蜒急急思索,说道:“关键之处,在于那黑烟。这黑烟可增长他们功力,cao纵他们心神,也可将他们所见所闻传回给那黑袍人。先前我出幻灵掌击毙四人,后五人立时有应对之法,定是那黑袍人暗中遥遥教唆的。” 张千峰望着那几张熟悉面孔,心生寒意,只觉敌手妖法神秘莫测,宛如无法看透的黑幕一般。那黑袍人已渗透万仙,驱策万仙门人,便如恶疮囊肿,如不住将其祛除干净,便连万仙也会有倾覆之忧。 恰在此刻,两人猛然惊醒,同时道:“敌人定会赶来!”盘蜒运太乙心法,测算际遇,算出数里外有人正包围过来。张千峰道:“哪个方向?” 盘蜒道:“哪儿都不行,人数太多,各个儿都是高手,缠住了脱不开身。” 那少女忽然道:“我知道一条密道,可通往离此三十里外的隐秘山谷。” 盘蜒欢呼一声,连忙道谢,将那匕首抛还给她,笑道:“虚度光阴,物归原主。” 张千峰心想:“原来这匕首便是那‘虚度光阴’,果然了得。”匆匆上前向那少女作揖,说道:“还请姑娘开恩,告知那密道所在。” 少女偷眼瞧他,见张千峰容貌英气勃勃,俊美过人,却又有一股浩然正气,如宗师隐士般沉稳,垂下脑袋,微笑道:“你维护咱们天家名声,澄清那些汉子的误会,我自然要帮你。”上前拉住张千峰手掌,张千峰只觉她小手柔软光滑,皮肤如水,暗想:“奇怪,奇怪,她可是用了什么药物?便连洁泽师妹都不如她。”转念又想:“我为何又想到洁泽师妹?” 盘蜒在旁瞧得大乐,寻思:“这女子水性杨花,情郎刚死,又对张千峰这老儿芳心暗许了。”一面摇头,一面忍笑,索性扭头不看。跟随在后。 那少女走入山庄,见庭院中花草丛生,宛如树山花海一般,不禁眉头紧皱,娇声说道:“长久不来这里,都乱成这副模样啦。”穿过庭院,来到宅院,她打开一扇房门,在床上扳动机括,东首一堵墙喀喀震动,露出一条通道来。 少女指了指密道,说:“随我来吧。” 盘蜒心想:“且看我盘蜒甘当绿叶,乐于助人,反衬张老儿胸怀广阔。”抢上一步,大声道:“师兄,人心叵测,小心其中有玄机。” 那少女脸如寒霜,怒视盘蜒,眼中泪光莹莹,似快要哭出来了。张千峰不虞有他,果然说道:“她小小年纪,并无心机,又与咱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 盘蜒道:“俗人无知,谣传咱们万仙rou美,吃了可延年益寿。我瞧这丫头要将咱们做成饺子。” 张千峰哈哈笑道:“师弟又开玩笑了。” 少女低头抬眼,嘟嘴说道:“我不依,那人不信我,我不理你们啦。快走,快走,省得被我害了。” 张千峰无可奈何,只得拿出以往哄伴侣的手段,说道:“我张千峰对天发誓,若方才对姑娘有半分怀疑,便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少女“咦”了一声,急忙伸小手,挡住张千峰嘴巴,说道:“你莫要发这么重的誓,我...我...”一咬牙,脸脖通红,拔出那虚度光阴的匕首,霎时蓝光闪耀,照亮暗处,走入通道。张千峰与盘蜒跟了进去。少女扳动机括,关上墙面,说道:“路上有陷阱,你们跟紧我,否则又冤枉我要吃人rou啦。” 盘蜒冷哼一声,将这黑脸扮得十足十。张千峰则软言软语道:“几句戏言,姑娘何必当真?我张千峰赌咒发誓,姑娘又不许了。” 少女扑哧一笑,说道:“我不许,你便真听我的话么?我又是你什么人了?” 张千峰道:“所谓‘谦谦君子’,自当谦让。” 这通道最初数里矮小狭窄,到后来便开阔起来,接上一地下洞窟,洞窟中分岔通路,不知该取哪条道。少女指着一条清泉,说道:“这水很干净,你们若渴了,可以喝上几口。我有些不舒服,需好好歇歇。” 盘蜒又道:“姑娘,形势紧急,咱们两人性命可耽搁不起。” 少女顿足道:“你性命要紧,我性命便不要紧么?我昨晚喝了相思酒,若不调息,便会走火入魔。唉,我那好哥哥若在,便可替我护法了,但他...但他...”说着说着,霎时泪如断线珠子,涔涔而下。 盘蜒道:“姑娘身子不舒服?刚刚出手对付我师兄,可干净利落得很。” 张千峰吃了一惊,怕盘蜒惹恼了她,连忙道:“师弟莫要多言。我出手不分轻重,伤了姑娘,正要补过,姑娘要如何护法?张某或可代劳。” 少女羞答答的说道:“好哥哥若在,握住我手掌,抱着我睡上一小会儿,我便身心无碍了。” 张千峰登时悚然,说道:“如此倒不容易,但在下精通阴阳天地掌,隔空将阳刚之力传入姑娘体内,也不必贴得紧密。”
少女怒道:“非得肌肤相贴不可,不然我...我要死啦,你二人忘恩负义,见死不救,便都是你张千峰害得。” 盘蜒肃然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兄若不成,便由我盘蜒代劳。”说罢作势起身。 少女惊呼道:“不行,我一见这人,怕的厉害,反而病得更重了。” 张千峰无可奈何,暗想:“我七老八十的人了,也不必有此顾忌。更何况救人性命要紧。”他如临大敌,谨小慎微的运转三遍真气,罡气护住丹田、膻中、灵台、天灵四xue,欲·念不起,杂念不生,厚着脸皮,说道:“姑娘若当真为难,张千峰可替...替姑娘解忧。” 少女欲·拒还·迎,双目水灵灵的瞧他一眼,旋即脸颊飞红,张千峰见她也不答应,也不断拒,猜测她脸嫩说不出口,将她手掌一握,少女轻呼一声,扑在张千峰怀里,两人依偎着坐了下来,靠在石壁上。 盘蜒心下大恨:“为何我不擅丹青?不然非要作画留念,题词曰:‘八旬老汉心不死,花季少女没羞臊。’” 少女低声道:“张千峰,张千峰,你名叫张千峰么?” 张千峰道:“正是,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少女道:“你叫我....甘儿吧。千峰大哥,你与你那讨人厌的师弟,都是万仙之人么?” 张千峰点头道:“我乃万仙海纳派,他是万仙神藏派,他并非恶人,不过是加倍小心了些。” 少女笑道:“你说他是好人,我便当他是好人,我都听你的。”愣了愣,说道:“原来你们万仙中人武功如此厉害,便是我天剑派中一等一的好手,怕也敌不过你。” 张千峰摇头道:“在下微末本事,实不值一提。天剑派号称九山之巅,剑道之外,我张千峰纵然再如何狂妄,也不敢在天剑派前自称无敌。” 少女道:“咱们小一辈中,只怕唯有天相师兄,能与你比上一比。但他功夫太高,我也不知他到底如何。老一辈的人物都死的差不多啦。” 张千峰听她语气黯然,劝道:“天剑派门中不幸,实乃武林中一场浩劫。姑娘天资过人,武功高强,前途不可限量,当需保重身子,以图重振天剑派声威。” 少女嘻嘻笑道:“你说我功夫很好么?但我出尽全力,你只一条胳膊,便将我打的没头没脑。我还差的太远啦,我那天心哥哥,更是不及你半成。” 张千峰听她语气痴缠,虽说的是武艺,但已隐隐涉及男女情意。他自从洁泽失踪之后,便一直严守礼法,洁身自好,不再动情,此刻听她说话,登时大感忌讳。只是他心如止水,不动声色,也不严厉喝止。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