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走投无路心不死
张千峰见天心若有所思,心生希望,问道:“义妹,你可想起什么来了?” 天心眼放光芒,喜道:“是了,是了,原来如此。”带两人出了大殿,穿堂绕廊,不久来到一端凝厚重的大库房中,这库房极为高大,亦极为豪阔富贵,天心命人取来钥匙,走入其中,周遭壁龛橱柜中整整齐齐摆放金银珠宝。 盘蜒惊呼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津国虽流年不利,但仍是富得流油。” 张千峰叹道:“有权有力,有武有名,焉能不富?” 天心道:“这些无关紧要,随我来。”走上楼梯,来到阁楼,见其中别无他物,唯有一尊神像,一柄紫色长剑。那长剑样式毫无花巧,晦暗无光,也不知有何奇异之处。 盘蜒愣愣望着这长剑,问道:“这剑与那蒙山老道有何关联?莫非比非花非雾更胜一筹,能一剑将这老头杀了么?” 天心道:“这柄剑上已无灵气,故而锋芒不再。但于我天家而言却极为贵重,那是最初那位祖师娘娘传下来的宝物。” 张千峰道:“天剑派这位祖师娘娘传下天外剑道,武功之强,只怕足以光耀千古了。” 盘蜒笑道:“你先别急着拍马屁,没准这祖师娘娘徒有虚名,全仗后人出息呢?” 天心怒道:“若非....哼...若非你帮我大忙,单凭你这句话,我便非与你打上一架。” 盘蜒不敢争吵,立时收口闭嘴。 天心道:“那是许久以前的事啦,那时我天剑派尚未创立,世道也满是灾乱妖魔,祖师娘娘她家破人亡,东奔西跑的避难,时时刻刻都有性命之忧。有一天,她被鬼怪迫上绝路,眼见便要死了,但就在这时,一位仙人从天而降,救她脱险。” 盘蜒奇道:“仙人?那人可是万仙的?” 天心瞪了他一眼,说道:“就算是万仙的又如何?你可是想借机炫耀门庭,贬低我天剑派么?你万仙门眼下也不要你。” 盘蜒大叫冤枉:“我不过问一句话,可什么都没说。” 天心微微一笑,又道:“这位...哼...万仙的仙人见祖师娘娘天赋极高,便收她为徒,传她武艺,数年之后,祖师娘娘已得了这位仙人的真传。仙人他心怀大志,爱护苍生,有意将咱们中原神州从妖魔手中解救出来,于是率领万仙大军,联合北地的妖国,与妖魔作战,接连十年,祖师娘娘便在他身边帮他。” 盘蜒心中一动,问道:“这位仙人叫什么名字?” 天心道:“他似是一位万仙中地位极高的领袖,倍受敬畏,名叫仙殇。” 盘蜒点头道:“这人姓名倒是古怪,仙殇,仙殇,倒似是他当了仙人,反而很伤心似的。” 天心叱道:“你莫要言语不敬,这位大恩人的姓名,岂容你胡乱非议?” 盘蜒哈哈笑道:“岂敢,岂敢,多谢,多谢。” 天心不知他为何道谢,重重拧了盘蜒脸颊一把,又道:“这位大恩人击败了妖魔的两大首脑之一,终于令世道太平,百姓平安,可他自个儿也身受重伤,回到万仙天门中,不久便与世长辞了。祖师娘娘伤心欲绝,便独自一人,不告而别,来到津国之地,仗着这柄仙殇恩人的仙殇剑,缅怀他的音容笑貌,常常痴痴呆呆,不吃不喝好几天。” 盘蜒紧皱眉头,装模作样的掐指占卜,笑道:“这位祖师娘娘,可是叫做采桑女侠?” 天心“哎呦”一声,甚是喜悦,说道:“你真有本事,居然知道她的名头,可是读过我天家族谱?” 盘蜒道:“我还知道这位采桑女侠常常对仙殇恩人眉来眼去,吞咽口水呢。原来你们天剑派家学渊源,这一门少女怀·春的功夫,可谓炉火纯青,熟能生巧了。” 天心作势要打,盘蜒跐溜一声,躲到张千峰后头,张千峰大声劝道:“两个都给我住手,古人静地,岂容打闹?” 天心朝盘蜒凶巴巴的摆个怒脸,说道:“这柄仙殇剑与仙殇恩人连为一体,仙殇恩人死去,这柄剑自然便失了神锋。但对祖师娘娘来说,它虽无用,却仍是无上的宝物。她对仙殇恩人思念过度,不知不觉间,竟悟出了一条前所未有、由剑悟灵的功夫,这便是我天剑派‘天外之剑’的由来。” 张千峰道:“观那死绝剑与永生剑,便可知‘由死而生’的道理,原来那位采桑女侠思慕逝者,由此入道,难怪,难怪。” 天心点头道:“后来采桑女侠路过津国九山中的子野山,在山中得遇一位天家的少年郎,她见少年郎....长得与仙殇恩人有几分相似,不舍离去,两人相处数月,彼此暗怀情愫,便结为夫妇,养儿育女。她助那位天家少年当上津国王侯,创立天剑派,又分五卷绢布给五位子女,这便是我天剑派五脉之始。从那时起,这柄仙殇剑便留存在津国宝库中,说来也怪,即便无人打扫抹灰,它周围也绝无浮尘,只怕是祖宗显灵了。” 盘蜒神情痴迷,直勾勾的看着那仙殇剑,脑中发胀,心脏狂跳,那柄剑似在召他,令他神魂颠倒,忡怔不安。 心头有人问道:“你一直在找它,不是么?你惹上诸般是非,闹得天下大乱,被万仙追赶,被蒙山追杀,掺和天剑派内争,助天心当上掌门,分封侯爵,不就是为了夺到它么?” 盘蜒愤怒回道:“我哪有这般无聊?这是命中注定,顺势而为,局面如此,并非我一手cao控。” 那人又笑道:“你不必多想,不必争辩,它就在眼前,你为何还不去拿它?你使障眼法,神不知鬼不觉,便可将此剑夺在手中。凭你的能耐,难道造不出一柄赝品来?” 盘蜒心中胆怯,身子阵阵发寒,答道:“还不是时候,万仙提防着仙殇,一旦我唤醒剑中剑灵,万仙中必有人能知觉。我不使仙殇的仙法内力,便是预防此事。” 那人嘿嘿发笑,催促道:“那便毁了万仙,将害你的人都杀了。我会帮你,凭你我二人,天下何事能难得倒咱们?” 盘蜒道:“我不是你!我不想毁了万仙!” 那人道:“你变得软弱了,盘蜒,当初你造出我来,便是预防你贪图安逸。你忘了仙殇的仇么?你想只诛首恶?哪有这么简单?仇恨岂能因此终止?斩草除根,一了百了,如此你便再不会饿了。” 黑暗之中,血光弥漫,盘蜒见到血云慢慢朝自己走来,伸出手掌,摸向盘蜒额头。盘蜒震怒异常,回手抵挡,血云长笑一声,说道:“你执迷不悟,分不清敌友,好生令人心冷。”转眼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他脑中思维沸腾,但实则只不过一刹,等他清醒过来,又模模糊糊的听天心说道:“百年之后,祖师娘娘终于寿终正寝,此时津国已换了好几次国主。天剑派五脉之中,有两位出类拔萃的英雄人物,一位叫天微,便是今后我天剑派祖师爷,另一位叫做天蒙,只怕乃是如今黑蛆教的幕后黑手了。众人心知肚明,新掌门人必是这两人之一。” 盘蜒道:“自然是天微祖师取胜,天蒙这恶人落败了?” 天心道:“你这岂不是废话?若是天蒙获胜,咱们天剑派焉有今日?这天蒙性子最为贪婪,他游荡天下,四处搜刮奇珍异宝,甚至不惜掘人坟墓,拆庙灭观,终于在江湖上引起公愤。有武林领袖集结好汉,围剿此人,但天蒙武功太高,独战群雄,竟然全身而退,更杀了百来个成名人物。” 张千峰惊呼道:“江湖各门各派之间沾亲带故,牵扯广大,如此一来,这天蒙只怕成为天下公敌,再难容于世了。” 天心点头道:“可不是吗?如此一来,大伙儿非要我天剑派给出个交待来,否则从此处处与天剑派作对,截咱们镖物,断咱们财路,害咱们门人,那天蒙纵横当世,无可匹敌,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天剑派虽一国侯爵之尊,但总不能因一人得罪所有武林同道啊?” 盘蜒却道:“这其中大有不对劲的地方。” 天心奇道:“什么不对劲了?” 盘蜒道:“天蒙引起众怒,确是不该,但数千好汉围攻他一人,难道便是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之事了?这许多人要杀他害他,他难道便束手就擒,任由人宰割么?两者争执,先惹者贱。江湖正道既然不讲道理,这天蒙大开杀戒,也不算得理亏。” 天心与张千峰一时默然,无法辩解,张千峰道:“师弟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盘蜒又道:“可不是吗?你瞧瞧我眼下境况,明明清白无辜,却被万仙门、黑蛆教追袭,对上同门,不还手不行,还手又理亏,这岂不是进退两难,被逼上绝路了么?” 天心见盘蜒委屈,柔声道:“盘蜒哥哥,你莫要灰心,有我天剑派在此,定会替你作证。便是当真与万仙为敌,我也在所不惜。” 盘蜒甚是感激,说道:“多谢侯爷,多谢师兄。” 天心笑容荡漾,说道:“何须多谢?我天心虽对你凶了些,但并非忘恩负义之辈。”她停了停,又道:“总而言之,那天蒙闯下大祸,天微祖师也不能置之不理,非出手制止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