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我心悦你
只一眼,清砚的眸光就暗了下来…… 如缎墨发半散于臂弯,被雕有精巧飞燕的九燕步摇松松挽住,黛眉轻扫如远山,一双潋滟多情桃花眸,似是含羞微微闭合。 精致小巧的秀颚下,一双柔弱浑圆的细削香肩,连着那起伏的弧度,掩于清砚宽大的袍袖之中。 只露出一双闪烁着象牙光晕的修长玉腿,还有那微微勾起的,纤细玉白的脚踝。 燕九臻首微斜,靠于清砚胸膛,无意识开合的樱唇于呼吸间,将温热的气息撒于清砚那颗悸动跳动的心上。 清砚一掌托住燕九不盈一握的芊腰,掌下肌肤触手只觉得细腻、柔滑、温热,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描摹。 清砚眸中挣扎之色渐浓。 可是,最终的最终,他也只是俯下身去,在燕九的额头上轻柔而郑重一吻。 直到此时,清砚才能正视己心。 燕九对于自己很重要,清砚一直都知。 可清砚一直以为:燕九对于自己来说,是师,是友,是长辈,是亲人,可是,一直以来不断悸动跳起的心却告诉清砚: 你从未将她放在那些身份当中。 “燕九,你可知,我不想做你的弟弟。” “燕九,我心悦你……” 那躺在床上,仿佛能一觉睡到地老天荒的人面大嘴花,貌似无意识的翻了个身,大脸朝下的昏昏睡去。 实则却是: 昼瞪着一双眼睛,颇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我早就知道这家伙有问题,却没想到竟然怀着这等不轨之心,趁人之危!” 昼愤愤的说着,却是看向了一旁皱着眉头的夜,“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出去,好好的抽那小子一顿?” 夜却是不怎么言语,只是一脸沉思的看着卧在清砚怀里的燕九。 昼起身挡在夜的面前,“你往哪看啊,都多大岁数的老家伙了,还这样看一个小丫头片子。” 夜却是斜睨了昼一眼,“我多大岁数,你会不知道?老家伙!” 夜说着,却是有些严肃的看向昼:“昼,是你的心乱了,所以才只能看到这个,莫忘了,她是我们的新主。” “我当然没忘,我的意思是说我的心没乱!” “我们一体双魂,没有什么能比我更了解你了,”夜说着,再次看向燕九的方向。 “那丫头的道统有问题,她在筑基时选择的大道似乎是——溯洄。” 昼闻言,眉头一皱:“怎么会有人与我们一样选择溯洄?” 夜却是看向他处:“又或者,是溯洄选择了她。” 此时的燕九对于外况一概不知,她只是站在自己的识海中,看着道台上显现的景象,怔怔出神。 那是一颗草,又或者是一颗草的一生,从一粒小小的种子,到萌发草芽,从微微颤动的嫩绿,到茎叶修长的翠色,再到抽穗结实。 然后是迎来的衰败,草叶枯黄,根茎颓败,于时光中化为灰烬,又于漫长的时光里再次萌生…… 燕九沉浸在这种时间与成长的变化里,灰白色的瞳孔里,仿佛映出另一片天地。 那是不停消逝的时光,那是生生不息的——轮回。 燕九的双手开始舞动起来,如同春日飞舞的蝶翼,如夏日覆落的雨滴,如秋日里的萧条落叶,如冬日里万籁俱寂中的一点生机。 燕九再次张眸,眼中迷惘征仲消逝无踪,唯有一种坚毅竖于其中。 “我之道——溯洄,现!” 一道繁复的法印,击向那座正在转动的道台。 那原本正在顺时针转动的道台,倏忽一停,开始向着相反的方向转动而去…… 晨曦洒落在燕九瞌住的眼睫上,于挺翘的鼻梁上洒落下长如蝶翼的阴影,那睫毛颤动几下,终是张开了那双瞌住的眸子。 眼前的阳光太过刺眼,让燕九睁开眼睛时布满了不真实感,熟悉的帷幔,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气息。 “这里是御兽宗的客房,我怎么会在这里?” 待看清周围的场景,燕九才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还好,这次没换地方。 燕九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行动间骨骼发出“咔咔”的沉闷声响。 “我这究竟是睡了多久?” 燕九摇摇僵硬的脖颈,却在垂首时看见了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 醒来穿着衣服什么的很正常,但是!为什么是件男袍?而且还是清砚的衣服! 所以!究竟在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半开的雕花窗户下,鬼头鬼脑的探出半个脑袋来,只见那脑袋东张西望,似乎在躲避些什么。 “燕九jiejie,”阿精小声的喊到,生怕惊扰了什么。 燕九闻声走了过去,“阿精你怎么呆在窗下?” 阿精将手放在嘴边,低声回到,“燕九jiejie只有你一人在这里吗?” 燕九听闻更加疑惑,“难道不该是我一人?” 阿精探头向室内看去,见确实只有燕九一人,这才放了心,“原来那家伙不在啊。” 阿精单手一撑窗台,就顺着那不大的窗户,大摇大摆的跳了进来,堂而皇之的拿起桌上的茶壶,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 等她喝了大半盏的凉茶,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燕九jiejie,你都不知道,在你闭关进阶的这些时日里,我差点就一名呜呼了!” 闭关?进阶?难道这就是清砚对外的解释? “咦?燕九jiejie,你竟然已经筑基圆满了!”阿精一声惊呼,跑到近前打量起燕九来。 “你不过闭关几日,怎的修为上升的如此之快?难道?” 阿精说着,却是贼兮兮的笑起来,“难道燕九jiejie这几日一直躲在房里,是与那家伙双修不成?” 看着阿精那一副挤眉弄眼的样子,燕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成日里想着这些东西,又怎么会进阶。” 燕九说着,却是在那桌边坐下,“快来说说,我闭关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御雪姬可是成婚了?” “燕九jiejie不知道吗?今日就是那御兽宗主成婚的日子。”阿精说到这里,却是有些沮丧起来,燕九看的更是疑惑。 似是看出燕九疑惑,阿精缓缓道来。 “燕九jiejie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倒霉死了,那日寿宴一结束,我就遇见了那煞星!这几****就跟那丧家犬似的,东躲西藏。” 阿精说着,却又悄悄的向着四周张望一眼,“我本想躲到这里来的,谁知你家清砚一句“闭关进阶”就将我丢了出去。” 阿精指控道:“本以为你家清砚就够冷血了,谁知那御雪疏更是令人发指!他将我灵脉封锁变得于凡人无异,只能这样东躲西藏度日。” 阿精说着摊在桌子上,了无生趣的愤愤开口,“我也不敢去找我爷爷唯恐殃及于他,我现在就盼着这婚礼结束,继续过我闲云野鹤的小日子!” 说着说着,阿精又沮丧起来,“我到底哪里招惹了那个煞星,他堂堂御兽宗少宗主难道就那么闲吗,一天到晚的追着我不放,跟讨债一样!” “燕九jiejie!”阿精握着燕九的手,可怜巴巴的眨着小眼,“你可要救我啊!我不求你与那煞星大战三百回合,只需要将我小小的收留几日就行”。 阿精说着双手合十,连连做稽,“拜托,拜托…” 看着阿精这副讨巧卖乖的样子,燕九只觉好笑,她正想答应,却见一身素色衣袍的清砚端了几样点心,推门而入。 燕九见此忽有些心虚起来,不为别的,之因清砚身上的衣服,与自己穿着的如出一辙。 阿精干笑两声,“清砚大哥,你来了啊,这大早晨的,要不要来杯水?” 阿精狗腿的执起桌上的水壶,给清砚浅浅的斟了半杯茶水。 却见清砚视而不见,只是将端着的几样点心放到燕九面前,“你睡了几日,我从厨房给你端了些点心来,你趁热尝尝。” 见清砚对自己视若无睹,阿精默默的端起自己倒的那杯茶水,自己小口小口的喝起来,只是那眼神一直黏在,那看着就精致可口的点心上。 阿精默默的吞了口口水,奔波数日,东躲西藏,性命都将不保,又哪里还顾得自己的“五脏庙”。
那本来没啥感觉的肚子,此时却是敲锣打鼓的唱起小曲来。 燕九了然一笑,将其中几碟推至阿精面前,“阿精陪我用些吧。” “还是燕九jiejie你最好了!”阿精话还未必,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燕九jiejie你这点心真好吃!” 阿精含糊不清的说着,“我也躲过这御兽宗的膳房,却是连燕九jiejie这点心一半的滋味也无。” 燕九闻言却是一顿,嘴里的点心确实与上次吃到的有些不大一样。 “不过若论什么好吃,还是燕九jiejie上次给我那只冰冰凉凉的东西好吃。” 阿精费力的吞下嘴里的点心,又灌了两大口茶水,这才心满意足的靠到椅子上:“总算觉得自己还活着了!” “唉,想想当时的我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是沦落至此,说到从前,也不知风大哥怎么样了。” 阿九想想季风那张与燕九五成相像的脸,又看看燕九这张笔墨难描的脸,更是一时感慨。 “燕九jiejie如今更是变得如同天人一般了,我要是也能变得如此好看就好了。” “阿精其实长的也是不错,只是你年纪还小,等再大些,就好了。”燕九放下手里的点心,却是看向清砚。 “今日就是那御雪姬大婚的日子,你可想出如何阻止这场婚礼了?” “此事不急,”清砚看向盘中剩了大半的点心,“是不是不和胃口,怎么吃的这样少?” “不,点心很好吃,只是我先前吃的太饱,所以用的不大多。” 阿精双眼一亮,倏忽插入两人中间,“那不如将这些点心送给我吧!” 却见清砚淡淡的看了阿精一眼,“刚才我去厨房端点心时,遇见了御雪少主,他说他的“宠物”丢了,想要托我帮忙寻找,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帮他。” 却见阿精一下子站了起来,还没等清砚说完,就熟门熟路的顺着窗台跳了出去,一溜烟的跑走了。 阿精的声音,顺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传来,“燕九jiejie我忽然想起有些事,还是改日再来叨扰吧!” 燕九笑着摇摇头,这才看向清砚,“怎么想起做点心了?” 清砚却是反问到,“阿九不喜欢?” “清砚做的,我怎会不喜欢,”燕九说着,拂去了清砚袍角上沾染的麦粉。 燕九心里忽觉得暖暖的,这不是现代,没有“居家好男人”一说,有的只有“君子远离庖厨”,清砚这几碟点心,也代表了清砚的心意。 只是,燕九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真的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穿着清砚的衣服,可是,怎么问? “阿九想些什么?”清砚却是看着自己被抚平的袍角悠然开口,“阿九想的,可是自己身上的衣服为何变了副样子?” 燕九:我的确想的是这个,只是你这言语间说的也太轻巧了吧! 清砚却看着自己的袖口,眸光变深,“阿九不必疑惑,那衣服是我的,而一切都与你想的一样!” 清砚双目垂下,自己本是想这样说的,乐谁知话到嘴边却是换了副样子,“那衣服是这宗门里的侍女换的,因我手上并无女装,所以只能用我的衣袍代替。” 清砚说着,却是看向燕九,“阿九,可还有疑惑?” 燕九第一次觉得有些尴尬起来,的确,以为一件衣服斤斤计较的自己,看上去可笑急了。 却见清砚话锋一转,半时疑惑,半是试探的问道,“还是说,阿九以为是我自己代替了侍女之责?” “呵呵,哪有。”为摆脱这种迷之尴尬,燕九却是改口说起了其他的事,“清砚,我这次进阶可谓是收获良多。” 燕九说着,却是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却见那莹白如玉的掌心里,躺了一枚棋子大小的种子,那是——养魂草。 清砚不知自己那一刻时的想法,袖中握起的拳头放松松开的同时,也带着一丝莫名的失落…… 清砚听到自己这样说,“那真的是要恭喜阿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