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小聚
这一年多来,穆长宁更多的时间都是在练剑淬体,体内排除杂质不少,经络骨骼血rou皆强劲许多,剑术也精进飞快,但相较起来,修为增长就缓慢下来了,如今停留在炼气八层中段。 穆长宁确实没有急着筑基的意思,炼气期是凡人踏入修真界的分水岭,筑基期便是一脚踏入仙门的标志。她起步比人家晚,因着种种机遇赶上了别人的进度,但基础功却不及人家扎实玄门传说。 师兄慕衍十六岁筑基,师父苏讷言十八岁筑基,他们都是门派数一数二的天才修士,穆长宁少不得会和他们被放在一起比较,如果她差得太远,必然为人诟病。 但慢工出细活,cao之过急也无用,过早筑基对她而言,未必是件好事。嘴长在人家身上,让人家说去呗,她只管按着自己的节奏来。 穆长宁点点头道:“知道了师兄,我不会强求的。” 慕衍微微颔首,想了想觉得有件事有必要跟她确认一下,不过……慕衍侧过头瞧了眼正巴巴看着自己的许玄度,这人趁他不注意已经拉住了他的衣衫一角,像只偷了腥的猫儿笑得愉悦。 慕衍神色无奈,微抿了抿唇道:“许师侄,差不多你该回去了。” 许玄度微鄂,讷讷道:“师叔不走吗?” “有些事要跟师妹商量一下。” 言外之意,便是他不适合旁听。 许玄度沮丧地垂下头,更紧地拉住慕衍的衣角,顺带冷冷瞪了穆长宁一眼。 穆长宁莫名其妙背脊一凉。 喂喂喂,你那看情敌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静了几息,还是没有反应,慕衍淡声道:“许师侄。” 许玄度眼睛一亮:“在的师叔,没问题师叔,包我身上师叔!” 慕衍:“……你可以松手了。” 许玄度一愣,捏着慕衍衣角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怨妇样一步三回头地终于走了。 穆长宁擦了擦汗,干巴巴笑了声,赶忙转移话题,“师兄想对我说什么?” 慕衍挥手布下隔音结界,看着她问道:“你在炼毒?” 穆长宁怔了怔,想到慕衍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便大方承认:“是,我偶尔会提炼毒药,多是些毒草或是妖兽毒素。”顿了顿,问道:“师兄是不是又要说,我弄这些东西不好?” 她睁大眼看向慕衍。 在正道人士眼里,毒物就是歪门邪道,她身为名门正派弟子,还是讷言真君的徒弟,更应该注重这点才是,否则指不定被人怎么戳着脊梁骨骂呢。 慕衍沉思片刻,道:“你知不知道,为何正道人士不喜用毒?” 穆长宁摇摇头,她确实不知。 慕衍便道:“自来医毒不分家,从前各门派也不是那么排斥毒物,可自从五百年前一场道魔大战,天魔宫五毒堂堂主以一人之力横扫千军后,这个原则就变了。” “毒这种东西,能在无声无息之间夺人性命,名门正派皆将其视作禁物,更鲜少有人会钻研,所有人都说这是正道人士标榜高风亮节,不碰此等阴险毒辣之物,其实不过是那一场道魔之争的后遗症,觉得输在此物上,丢了面子,便勒令往后子弟不得研习。” 慕衍扯着嘴角说得略带讥讽,穆长宁可没想到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师兄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论独尊星河。 这,这可有点离经叛道的意味了! 慕衍不曾理会她的惊讶,继续徐徐说道:“自古正邪不两立,其实正与邪也什么没有明确的界限规定,用在正途便为正,利欲熏心则为邪,你要学毒也没关系,只一点,莫要被私欲左右。” 穆长宁连连点头应是,又听得慕衍问道:“五毒经看完了没?” 她脸上的表情霎时一窒,“师兄你怎么……”怎么会知道她有五毒经? 慕衍轻扯嘴角,“若非有人故意将五毒经放到你面前,你以为能在苍桐派坊市买得到这种禁物?” 穆长宁脸色微变。 她是在坊市一个零散摊位处淘到的这本五毒经,当时她还感慨自己运气真是出奇得好,左顾右盼偷偷摸摸地买下,而且往后也再没见过那位散摊摊主。 不是没怀疑过,为何名门正派明明不屑此道,还会有人兜售五毒经?但既然被她碰上了,错过后兴许再没机会,她就没有放过。 可现在看来,根本是有人亲自送到她面前来的。 穆长宁细想片刻,“是师父?” 见慕衍几不可察点了点头,穆长宁简直哭笑不得,“为什么……师父怎么会知道这些?” “不要将师尊想得太简单,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有多少底牌?”慕衍说这话的眉尖轻扬,虽然弧度极淡,但也能看得出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原来这些年师父都在润物无声地关照她。 穆长宁心中顿时热热地发烫,点点头道:“是,五毒经都已经看完了,我自己也试着调配了一些,只是碍于手中材料有限,终究只是略通皮毛。” 慕衍点点头,拿出一枚玉简来,“这是衍生论,主要讲得是万物相生相克的理法,算不上稀奇,但对你理解五毒经有好处。” 穆长宁如获至宝,再三道谢,慕衍也不再多留。 她揣着一堆玉简来到后山瀑布,御器而起在周身布了一重结界,冲进瀑布之后。 住在听风谷一年多了,她才知道原来瀑布后还有石室,石壁上嵌着夜明珠,整个石室都十分明亮。 主室是一间炼丹房,正中央放着一只青铜丹炉,旁边放着几只蒲团和一张矮榻,左右侧室一边是储药室,另一边则是藏书室。 穆长宁翻着书柜上密密麻麻堆放的书籍玉简,各种类型秩野怪记都有,足够她看好几年了,而且这地方清静,更不会有人打扰。 穆长宁当下便在这里安了窝,研读慕衍给她的炼丹心得,钻研炼丹术,废寝忘食,觉得累了便去竹林练剑,或是进空间修炼,打理药园,收集灵蜜,而许玄度也从先前的每天一来,变成了五天一次,依然是他单方面的压制,但穆长宁在他手下坚持的时间也在逐渐延长。 修炼无岁月,又是一年半后,穆长宁修为突破了炼气九层,而与此同时的,她也收到了慕菲菲的传讯符,得知慕菲菲已经成功筑基,邀她前去小聚男上女下。 这些年穆长宁鲜少踏出听风谷,和慕菲菲他们的联系却没断过,时常也会交流心得联络情谊。 慕菲菲两年多前便已经到达炼气大圆满,从秘境回来后,明华真君本想拘着她让她准备完美筑基,但慕菲菲天性散漫,强逼不得,明华真君也只好由着她慢慢来。 这一等便是两年。 慕菲菲是金系天灵根,纯净度亦有百分之八十五,属于上品,完美筑基对她而言并非难事。她今年二十三岁,在这个年纪筑基,已经很不错了。 穆长宁会心一笑,从竹林酒窖里挖了两坛子蜜酒出来。 当初若非慕衍告诉她瀑布后有石室,穆长宁也不会知道这个地方,之后她将听风谷前前后后都用神识扫了一遍,又发现了这个酒窖。 慕衍和苏讷言都是喜好喝酒的人,藏书室里还有一本酒经,穆长宁一时好奇,也试着用手头的材料酿了几十坛。 大约是空间中灵气浓郁,又或者是木相晶生机灵气充盈,穆长宁种在空间的灵米颗颗成熟饱满,灵气浓郁,酿出的酒品质非凡,不过大多数都进了望穿的肚子。 她以前倒是没发现望穿还是个小酒鬼,每次抱着酒就不撒手,偏偏又是个一杯倒,酒醒之后继续喝,真正过起了醉生梦死的生活。 现在的空间已经有了五十多只贪吃蜂,每只分门别类采集不同的灵花,灵蜜作用也不同。这两坛子蜜酒,就是加了娥女香蜜酿的,有美容养颜、滋养五内之用,最适合女修饮用,送去给慕菲菲当贺礼再合适不过。 慕菲菲的洞府在符峰,穆长宁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前来恭贺的,大部分都是穆长宁认识的人,苍桐四杰各个到场,孟扶桑季敏何久韩楷也一道前来祝贺,穆长宁的目光在人群中转了转,眼神不由微暗。 没有陶恒…… 从两年多前陶恒服下乾坤果,一直到如今,他都没有出关。 当初陶恒生吞乾坤果,狂暴的灵力险些让他爆体而亡,陶远费尽了心力才得以护住他的经脉,然而即便如此,他的经脉也脆弱地堪比纸薄,哪怕一点点动荡,都足以使其寸寸撕裂。
虽然成功洗去了一条灵根,但这样的经脉,基本无法再承载灵力,几乎让他成了个废人。 忤逆族中长辈,得罪了陶芷馨,还将自己都搭进去,穆长宁实在想不通,当初陶恒为何会如此鲁莽。 只有陶远忙前忙后为他寻解决方子,求到慕衍这里,得了一粒六品润养丹……润养丹的品阶过高,也不是陶恒的身体承受得住的,只有分成了数十份,混合各种草药熬汁服用,一月一月地温养。 穆长宁学习丹药之术,自然知道润养丹的难得,这种丹药的成丹率极低,一炉能成五粒已经不错了,且里头的每一味药材,都必须在千年份以上,有一株偏差都不得。 这些事还是孟扶桑告诉她的,慕衍只字不提,陶远跟她不熟不会刻意和她说这些,季敏他们毕竟不是一个峰的,知道地内情亦不够详细。 穆长宁轻轻叹了声,驻足原地,心中有些滋味难明,慕菲菲眼尖地看到她,挥了挥手道:“长宁,你总算来了魔导联盟!” 一时许多双眼睛看过来,穆长宁微笑着跟他们打过招呼,走到慕菲菲面前躬身请了一礼,道:“慕师叔!” 慕菲菲一怔,跳起来就捏她的脸,“你这死丫头,皮痒了!敢叫得这么生分试试!” 二人笑闹一阵,季敏笑道:“你总算是舍得出来了,还以为你要一辈子窝山里和仙鹤为伍呢!” 穆长宁摇头道:“那些仙鹤才不敢跟我为伍呢?” 何久疑惑道:“这是为何?” 穆长宁笑而不语,许玄度冷着脸接道:“怕被她烤了吃了。” “……” 众人哭笑不得,穆长宁挑着眉立在一旁盈盈浅笑。 十七岁的少女褪去了青涩稚嫩,身姿窈窕,容貌清丽,这些年在听风谷待了这么久,气质也显得沉静温和,眉眼间有种让人说不出的韵味。 许久未见,众人心中都暗暗惊奇,只有一个人悄悄翻了个白眼。 许玄度这一年多来可没少陪穆长宁对练,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的一小姑娘,谁能想到真打起来那么拼命那么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穆长宁拿出了那两坛蜜酒给慕菲菲助兴,还有几罐子娥女香蜜,最后拿了一只鎏金小香球,“这是我闲时弄出来的小玩意儿,长期佩戴有凝神定心之效。” 慕菲菲闻了闻香球,里头若有似无飘散出来的清香,果然让人头脑一清,舒达通泰。她惊讶道:“这里面的香料是什么,好神奇!” 季敏抽着鼻尖闻了闻,斟酌道:“有点像娥女香的味道,又不大像……” 季敏是丹峰的,对草药也算熟识,这香球里的香料是穆长宁从金边赤屏花和千年娥女香中提炼出来的。 不错,经过贪吃蜂的采食,有几株娥女香发生了变异,在空间一日一年的生长机制下,长到了千年,和金边赤屏花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止能安神清心,还能在修炼时保持灵台清明,降低走火入魔的可能性。 不过这些作用被穆长宁省略了,这么一个小香球就用了上千朵金边赤屏花和千年娥女香。不说金边赤屏花难养,种出上千朵太过匪夷所思,便是娥女香上了千年就让人不可思议了,她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东西? 反正戴着的好处,就让慕菲菲慢慢领略吧。 穆长宁摇了摇手指道:“这可是独家秘技,不可说。” 季敏也没想让她说,眨着眼道:“长宁,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我这么没品吗?”穆长宁伸手一抹,另一只鎏金小香球挂在手里,笑道:“怎么会忘了你呢?” 季敏欢呼地抱住她。 好友间的相处方式,不会随着时间或是地位的改变而改变,彼此间最珍贵的,就是从最开始绵延至今,不变的那份情。